“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吵死了吵死了，为什么没人阻止他每天围着我宿舍窗台下的路灯大声朗诵啊。

    就因为这里是学校，所以做任何和学习有关的事都能算是正义的一方，只有我这种七点钟还不起来的懒鬼是不值得被可怜的吗。

    什么嘛，我昨天晚上也是拼命努力学习才晚睡的啊，白天要考研的人是人，夜晚熬夜写文章的人就不是人呐。

    什么破学校嘛，嘴里口口声声地说想要学生有个性地发展，结果还不是处处摧毁学生的个性，一切都要给考研升学让路。

    还说什么整天捣鼓这些破玩意儿不如去多背几个单词，到底背那些个单词要干什么。

    完蛋了，完蛋了。

    我们真的是准备被牺牲的一代了。

    …

    “我知道你向往什么样的社会，那样是不能的，至少现在不能。”

    “不能什么，享受自由吗？”

    “虽然我也觉得很残忍，但实际上我们很大程度会是被牺牲掉的一代。”

    “什么意思？”

    “你想要的人与人更自在融洽相处的模式至少需要建立在一个普遍富足的环境底下，你看看周围，到处都是需要重新建设的房屋、规划错乱的道路。”

    “你再看看这儿的中年人大多没有受过高中以上的教育，很多事情在他们看来是难以理解的，生活是困难模式。”

    就像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总会产生分歧，而我认为兼爱和非攻是很难以做到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社会达尔文主义，但有时候确实是那样的，资本的原始积累本来就是建立在残忍的掠夺之上。”

    “而我们仅仅靠着秉持善的信念而吃苦耐劳几千年，这种的作为无论什么时代到哪一片土地都值得赞扬。”

    “微观地说的确没有那么伟大，大多数人总是在完全的圣人和极端的恶人之间游走，就像你看过那些不好不坏的文学书、中规中矩的电影。”

    自那次深刻地对谈以后，我们似乎都陷入了一种名为“阴郁”的怪圈。

    那样的事我们隐隐约约都会知道一些，只是更多时候是自欺欺人地藏着掖着。

    我突然有些后悔，我觉得我很罪恶，像是把毁了容的女人冷冰冰地推到镜子面前，很大程度上来说她现在的忧郁是我揭开的。

    今天又是一身黑色，这次是哪个乐队，威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她的眉毛变得又细又锋利像是个弯刀。

    脸上也只剩下苍白没有血色，眼神冷若冰霜，仿佛一靠近就能划下一个冰块般的结界。

    有时候我觉得她割裂得像是个天生的演员，明明鲜活得就在我的身边却让我感觉我是隔着屏幕在看她。

    然而现在的她却也不是一年以前那个明朗的女孩形象了。

    是不是清纯的玉女都要转型，过了十八岁就要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再也不能以小孩自居，要开始学着化妆往成熟靠拢。

    长大之后我想变成一个小孩。

    “啊，十八岁要结束了呢，如果我转到二十岁才算成年的国家是不是还可以未成年久一点。”

    “就像乘坐飞机往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区赶，这样的做法。”

    我原本计划里是要说这样的做法没有意义，但我慢慢意识到，我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我为什么总是这样装出一副什么都懂，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的样子呢？

    我真的明白吗？还是我只是害怕，害怕去尝试新鲜的事物，害怕挑战、害怕风险。

    就像我从来都穿那些受到别人赞赏的服饰搭配，说教授同学都爱听的笼统客套的话，做着中规中矩的事。

    而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批判总是投入未知领域的她呢？

    “你说去一个陌生的环境需要什么？”

    “钱和成绩。”

    基于还是学生的身份，成绩好歹是个绕不开的话题。

    其实我对成绩没什么好感，并不会因为成绩好而高看一眼，也不会因为成绩差而低看一些。

    同样的道理，金钱在现在的我看来也不过是物物交换的媒介，我只是用它来换得我想要的东西，除此之外它就是它本身，一张纸般的存在。

    “能不能借我点钱啊，罗门。”

    “什么啊，我也穷得要死。”

    “我女朋友要生日了，我得给她买礼物啊。”

    “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

    “我偶像啊！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们要见面吗？”

    “不是啦，集资应援你懂不懂！”

    “我不懂，这是合法的吗？”

    “自愿，算嘛。”

    说到底不还是陌生人吗，竹仑个傻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回归现实生活啊。还有在地铁公交商场上张贴哪些照片有什么用，提高知名度吗。

    “明天准备一下演讲稿。”

    “我知道了。”

    “多露脸，刷存在感。”

    “我知道了。”

    这样的安排和受控制的感觉我很喜欢，一心一意地期待着我“投资”的“产物”能够获得认可。

    我没有发现她并非兴致勃勃的样子，反而要忧虑着什么，因而也没有接着提问对于这种做法有什么看法。

    只是一味地沉浸于自己的“诡计多端”和所谓共同的计划当中。

    现在想来或许早在那时我们的关系早就已经不那么梦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