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站队的几人自然不敢给嬴政点头机会，连忙大喝一声，首当其冲的便是被触及利益的宗室弟子：

    “区区一个廷尉竟敢口出狂言，郡县制若是施行那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李斯，你想当大秦的罪人的吗？”

    扣帽子。

    后世网络吵架经常用的套路，不过也的确好用。

    “你的意思穆公至陛下都在生灵涂炭？”

    李斯冷笑，白给他机会他不接都对不起对方，随后他向着嬴政深深一礼，道：

    “陛下，此人恐被六国遗贵收买，望陛下严查。”

    李斯也会扣帽子，扣的还很准，嬴政的脸当即就冷了下来，但他并未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

    王绾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很清楚这场辩论其实并不公平，郡县对皇权稳固有着很大的好处，皇帝定然偏向于郡县。

    至于分封……

    即便知道希望渺茫，王绾还是想争取一下：

    “分封好处众多，当年秦国便给周王室抵挡了西戎的进攻，给周王室负担了不小的压力。”

    有了王绾这个大靠山出声，宗室弟子也有了底气，和李斯一样向着嬴政深深一礼道：

    “陛下行分封着实是利国利民之幸事，定将青史留名、举世颂之。”

    “我等也愿意为陛下守好边疆之地，驱逐蛮夷与南蛮，保大秦疆土！让大秦千秋万代！”

    就从你下手吧。

    白洛内心嘀咕一句，也缓缓起身，轻声开口：

    “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

    王绾他身后之人看向白洛，宗室之人面临疑惑，不知白洛这话什么意思。

    “白先生，如此说便有失风度了些。”

    知道白洛会站出来，可王绾还是有了压力，满是皱纹的手微微一紧，语气满是无奈。

    宗室之人却依然没明白其中之意，还以为白洛这是在说李斯，便笑着开口：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如说的明白些，好让廷尉听个明白。”

    白洛并未解释，走出席位。

    “白先生说你无耻。”

    说话的李斯，他眼中满是鄙夷的看着那宗室弟子，后又故作无奈的摇摇头：

    “宗室之人果然大多好吃懒做，连做人之根本都不知，让你这等样人去守边疆，秦国危矣。”

    “你……”

    那宗室弟子明显一愣，被怼的大怒却说不出话来，许久过后才极为嘴硬的说了一句：

    “儒家的糟粕，不学也罢。”

    说这话时他有些心虚不敢与李斯对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陛下，此人无才无德，欺师灭祖、忘恩负义，居于殿内着实拉低了人均智商。”

    白洛指着宗室弟子，声音不急不缓。

    扣帽子这手段他还不至于用在一个废物身上。

    不过我要收回刚才的话，这殿内还是有沙贝的。

    白洛内心嘀咕着。

    “这何为人均智商。”嬴政并没有下令，反倒是有些不解。

    “陛下可以理解为才华，此人小脑发育不完善，大脑完全不发育，此子不足与谋。”

    不是说好的不能有辱斯文吗？

    李斯嘴角一抽，看向身旁的白洛，见对方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由得瞪了瞪眼睛。

    你比我还能装！

    “你……”

    宗室弟子平日被人捧着惯了，即便王绾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他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当着嬴政的面如此骂他。

    “诸位觉得呢？”

    白洛并未理会无能狂怒的宗室弟子，巡视了一圈殿内其他人。

    话说这份上，若是不同意就是他们智商不够，当然，这些大臣也看不起这个宗室弟子。

    一边想着行儒家的分封，却连孔子的儒家八德都不知道，这种人留在这的确……

    拉低平均智商。

    大臣对白洛的观感也完全变了样，足以说的上是完全重视了。

    这个嘴谁要是不相信说了什么，被他针对上怕是有嘴难辨。

    “微臣赞同白先生的话。”

    第一个人站了出来，其他人也向嬴政行礼，一致同意将这个弟子赶出去。

    “禁足三月，抄录《论语》二十遍。”

    嬴政瞥了一眼这个族弟，心中为数不多的好感再次减少，冷声下了令。

    “陛下！”

    宗室弟子心中自愿，禁足三月对他来说可是要了老命。

    “六月。”

    我……

    宗室弟子气的想要骂娘。

    “族弟领命。”

    宗室弟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气昏了头还是如何，他一挥袖袍狠狠瞪了一眼白洛就转身离开。

    皇权得到了挑衅，嬴政表面不动声色，轻轻敲了敲桌案，身后的内侍立刻凑了上来。

    嬴政将自己的爵杯给了他，没有说什么，看向白洛，淡笑着问道：

    “不知白先生的意思如何。”

    拿着爵杯，内侍明白嬴政的意思，行礼后默默退下。

    “再回答陛下这个问题之前白洛有个问题想请教右丞相。”

    白洛看向王绾，同样面带微笑。

    这个笑在其他宗室弟子看来有些瘆人，他们也都明白这是吧好惹的主，自己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这个白洛，不知道扶苏这小子喜欢儒学吗？居然还反对。

    “白先生请讲，在下定做到知无不答。”

    王绾也不得不接招，不过他倒是不怕什么，他可不相信白洛敢把对付宗室弟子的话用在他身上。

    “若是杀一人便可救百人，千人，丞相会如何选。”白洛笑着开口。

    这是个什么问题，和此次辩论有关系？

    不仅王绾疑惑，李斯与其他同样疑惑，倒是嬴政若有所思，他想起昨日见白洛，他自己说的话。

    王绾细细琢磨着这句话，害怕白洛给他下套，读了数遍，确定了没什么大陷阱后才开始回答：

    “自然是选杀一人，救百人。”

    “王绾败了。”

    坐在殿内最后几列的老者睁开了眼，年过耄耋的他依然容光焕发，面色红润，只不过其声音有些沙哑。

    “师父，徒儿不知为何，王绾这个选择并无大错吧？若是徒儿选，徒儿也会选杀一人而救百人。”

    身旁，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开口，面露疑惑。

    老者并未回答，目光挪向白洛，微微摇头，自言自语道：

    “法家可不适合如今的秦国。”

    “丞相心怀天下苍生，着实令人佩服。”

    白洛不咸不淡的夸了一句王绾，随后又话锋一转，追问：

    “那如果这人是丞相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