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也不知啥时候睡着了。

    “白老板，昨晚休息得可好？”

    白小楼一瞪眼，吓得一个翻身滚到了床里侧。

    周管家正瞪着他的金鱼眼，嘴巴都快凑到他脸上去了。

    “你干什么？”

    “请白老板洗漱，去餐厅用膳。”

    白小楼定睛一看，昨晚两个守在他房门的小粉子，一人端着洗脸水，一人端着洗漱杯和毛巾站在床沿。

    “放下吧，你们出去！”

    “还有，周管家，我不习惯有不熟悉的人在我身边，以后别给我安排人了，而且……”

    “谁想进我的屋子，都必须先敲门！”

    周管家看看四周，心想这屋子什么时候属于你了？

    “是，白老板！”

    一挥手，两个黑衣青年跟着他出了门。

    白小楼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脸还没洗完，就听到“梆梆梆”的敲门声。

    “进来！”

    还是那个鼓着一双金鱼眼，走路像鬼魂一样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的周管家。

    “少爷请白老板前去用膳！”

    烦不烦？

    白小楼匆匆擦了一把脸，跟着去了餐厅。

    只有黄豹一个人坐在桌边。

    “白老板，昨晚休息得可好？”

    桌上并不是白小楼想象的那样各种山珍海味，而是简单的一碗白粥、一碟咸菜、四个玉米饼子。

    唯一显得与贫穷百姓家有所区别的是还有一盅花旗参炖鸡汤。

    “这是我平时的吃食，不知白老板是否习惯？”

    装什么装？

    鬼才相信你一个黄府的少爷早上吃得这么寒碜。

    “挺好，我正想减肥。”

    白小楼也不客气，直接抓起一个玉米饼子啃起来。

    “我母亲从小教导我说：一粥一饭当思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我打小是吃着家里长工们的饭菜长大的。”

    黄豹的话让白小楼半信半疑。

    他对自己讲这个又有何用意？

    “我是戏班子长大，能吃上不掺沙子的白粥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白小楼狼吞虎咽吃完，跟着黄豹走出了庄园大门。

    “白组长得赶回局里汇报吧？我也着急去市府上班，不方便和你同行。周管家……”

    周管家又不知从哪闪了出来。

    “给白老板备车！”

    “叮铃铃……”

    这时一辆黄包车直接拉了过来。

    “老爷要去哪？坐我的车吧，两个铜板就够了。”

    虽然破毡帽压得很低，但白小楼一眼就识出这是马小五。

    “不麻烦黄科长了，我坐他的车好啦。正好时间还早，我让他拉着我去街头转转。”

    黄豹也不多挽留，扬手让他的车先走。

    看着黄包车拐了两道弯，已经远远离开黄府后，白小楼才开口问道：

    “你怎么来了？”

    “长官，我的职责是保卫您的安全，我当然要在您身边啊。”

    马小五扭头一笑，露出了满口白齿。

    “你的意思昨晚……”

    “黄府的下人里多半是清帮弟子，而我正好也给一个老头子递过门生帖……”

    “在黄府外院找几个同门师兄弟玩玩牌，没有帮里大佬会出面制止的。”

    白小楼看着前面这个拉着车飞跑的小伙子，本来以为自己每一步都是误打误撞，但现在看来，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人家计划之中。

    我到底在这出戏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白小楼无法得出答案。

    马小五没说。

    白小楼也没问。

    黄包车直接开到了他原来住的庄园。

    那里有丁墨村隐秘的办公室。

    “报告！”

    白小楼整整衣服，立正敬礼喊了一声报告。

    “门没上锁，自己进来吧。”

    丁墨村难得地回了这么多话。

    书房里还是暗得日夜不分。

    丁墨村伏在书桌上，不知在忙些什么。

    灰黄的灯光照射过去，让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种病态的红晕。

    “进去了？”

    丁墨村头也不抬，轻飘飘地问道。

    “报告局座，卑职不辱使命！”

    “过来吧。说说看，掌握了什么？”

    丁墨村这才抬起头，朝白小楼招了招手。

    白小楼这才走前两步，昂道挺胸站立，眼睛平视正前方。

    “黄劲荣的三儿子黄豹是市府金管会的科长。”

    “老狐狸两方下注！然后呢？”

    丁墨村拿笔在桌上的稿纸敲了一敲。

    白小楼飞快地在摊在办公桌上的稿纸看了一眼。

    那是一封电报。

    “他的大房和二房不和，大房的儿子黄虎对梅老板产生了浓厚兴趣……”

    “局座，要不还是叫人将梅老板接回来吧，我担心夜长梦多，万一……”

    白小楼朝四周看了一眼，凑过头去对丁墨村轻声说道。

    “说话就说话，别靠我这么近！”

    丁墨村厌恶地将身子往椅背上靠。

    他也不知道，他很反感白小楼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一天到晚想打自己主意，偏偏自己还很喜欢留他在身边。

    也许……

    丁墨村这样一想，吓得将笔都扔到了桌上。

    等一会儿这小子走后得叫春兰来放松一下。

    我可不能钻进了这小子的道！

    白小楼这一下总算看清了电报内容。

    金紫涵的身份是真实的！

    “局座，这种危险的事情让我去办就行了，没必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白小楼很同情地对丁墨村请求。

    “什么夫人？胡说八道！”

    丁墨村恢复了原来的威严神态。

    “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白小楼想起昨晚梅秋生跟他说的话，一时拿不准该说还是不该说。

    “梅老板说，肯定是您指使我骗她进黄府的，说要回来要您亲自去接才行！”

    “她真的是这样说的？”

    丁墨村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盯着白小楼问道。

    “要不您去黄府问问梅老板？”

    白小楼毫不示弱，也将身子前倾，几乎贴着丁墨村的脸回道。

    “行啦，我知道了。”

    丁墨村受不了他说话还伸出舌头卷嘴角的神态，颓废地又坐了回去。

    “局座，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好？”

    白小楼见好就收，又立正站直了。

    “她的事交给江阳接手。你按原计划执行！”

    怎么又扯到江阳身上了？

    难道江阳昨天的出现是丁墨村有意安排？

    “是！”

    白小楼立正敬礼，不再想何去何从。

    “昨天你审问那个药贩子立了功，局里意见是你乘胜追击，争取将其同伙一网打尽！”

    白小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自己刚刚看到电报上说金紫涵确有其人，北岭州国近期会派员前来淞海市接洽金格格相关事宜。

    难道是想在对方来人之前将此办成铁案，从而勒索一大笔财宝？

    “是，保证完成任务！”

    白小楼再次立正敬礼。

    “还有，这些银子拿去吧。别一天到晚问娘们儿手上要钱。”

    丁墨村将一小布袋银元推到了他面前。

    看样子春兰跟他说了。

    “对了，从今天起你的特情组组长前面的代理两字正式取消。”

    “好好干！我看好你！”

    丁墨村难得也有笑的时候。

    “谢谢局座，我一定会好好……干！”

    白小楼一把将银袋子抓过去，朝丁墨村飞了一个媚眼。

    丁墨村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扬扬手，让他赶紧出门。

    小样，玩不死你个老东西！

    白小楼这才兴高采烈地扬着装满银元的布袋子，

    走出了丁墨村这个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