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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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博弈

    隐藏在暗处,正猥琐地打算窥探苦主的存在,姓樊,名仁,他的传说散播于无尽的世界,在茫茫然的强者口中频繁提起,名声显赫。

    只是这显赫的名声,大半是被骂出来的臭名。

    对于他的对头而言,樊仁和人沾边的事,他是一点也没干,尽干些不是人的事,坏得流脓,婴孩显然深受其害。

    在目光探出,即将触及虚空中的庞大身躯时,樊仁硬生生地收回了目光,将自己这不妥当的想法掐死了。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心有余悸道:“最近日子过得太安稳了,竟然敢亲自上场,如此草率,膨胀了啊!”

    “吾日当三省吾身:稳妥乎?稳妥乎?稳妥乎?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且像洒家如此光明磊落的人,自然得行光明正大之事,怎能偷偷摸摸?”

    念叨着从一个修仙世界学来的之乎者也之类的酸话,还不忘来一段理直气壮的自白。

    紧接着,他化出十万假身,放出百万傀儡,凝聚千万替身,与真身的气息别无二致。

    他们都非常谨慎,行为相当猥琐,仗着力量同源,顺着婴孩周身的光芒流动。

    这些化身,像漫天的毛毛虫一样,十年拱一次,一拱一拱地往远离婴孩的虚空拱去。

    拱地的时光总是易逝,足以让沧海变桑田,复变沧海的一亿年过去了。

    毛虫们经过漫长时光的拱动,终于拱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万大阵的附近,收敛所有声息,蛰伏起来。

    作为老熟人,樊仁自然明白为了逮住自己,婴孩在漫天大阵上下的无边心血,所以透析大阵,一一破之的想法,从未曾有过。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破封而出的时机。

    对峙双方,都是存活无数岁月的存在,寂寞和虚无是他们修行时光的常态,耐性这东西,他们从不欠缺。

    等待的过程足够漫长,时光已不知过去了几许。

    樊仁记得极遥远处,有一处浩瀚的星系,从漫天的璀璨,渐渐变得一片死寂,时光泯灭了无数事物,对于凡俗尤为残忍。

    不变的只有这片虚空永恒的深邃与蛮荒,哦,不,还有那大阵全力运转的各色光芒,以及依旧如雷般的鼾声。

    兴许是超负荷运转的时间过长,重重覆盖的大阵在演变互换时,忽然出现了一丝凝滞,即使是洞悉宇宙本源的顶尖强者,都无法轻易察觉的凝滞。

    瞬间,装死无数岁月的毛虫们,悍然爆发而起!

    樊仁等待无尽岁月,等的就是这一刻!

    阵法终究是外物,总有运行不畅的时候,这一丝不算破绽的凝滞,正是脱逃的时机。

    他悍然引爆九成九假身、傀儡、替身,它们体内的本源瞬间迸发,汇成一股毁天灭地的强悍力量,带着一去不复返的决然,轰向运行的凝滞处,以力破法,生生把这一丝破绽,轰成了一条细长的通道。

    剩余的化身燃烧本源,紧随轰击而去的力量,顺着通道,往大阵外遁逃。

    在众多毛虫樊仁暴起的同时,虚空中的雷鸣鼾声早已停止。

    婴孩愤怒的咆哮轰然响起,阵法刚被击破时就已经被修复,仿佛轰击从未出现过。

    只是那被阵法绞杀的众多化身,残留下来的一缕缕本源力量,彰显着刚才的确发生了什么。

    仅存四个狼狈不堪的化身,逃出阵外,正以极速遁入虚空中潜逃。

    婴孩铺天盖地的金色能量弥漫虚空,朝四散逃窜的气息追击而去,可为时已晚。

    虚空中的咆哮从越发愤怒,到渐渐几不可闻。

    这尊愤怒的存在,一双血红的眼睛瞪得滚圆,白皙的脸上根根青筋爆起,因气血逆流一片铁青。

    他眉毛倒竖,恨不得飞出去扎死那四个远遁的身影,一口白牙咬得咯吱作响。

    牙缝中,句句凄厉的的诅咒迸出:“贼孙,你不得好死,这次算你命大,总有一日,我要让你尝尽世间所有酷刑,我要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地啃食入肚,我要饮尽你的血,吸干你的髓,在轮回中凌迟你的魂,方能解我心头大恨之万一,会有的,终有一天!”

    宛若耳边的呢喃细语,却渗透着让生命本能胆颤的恨意。

    四个化身闻言一颤,遁速飙升,遁逃渐远,婴孩的力量在锲而不舍地追击,却已经被远远地抛在后面。

    依然龟缩着的樊仁狂喜,本源在外,这大阵便无法隔绝他的因果,再跑远些,就可以运用移形换位的法门把真身换出去,到时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咯。

    一想到心痒之处,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搓搓地得意:果然这老小子就是在吹牛,说俺逃不出去,俺不仅逃出去了,而且逃出去了四个,完完整整的四个!不过四个,死个,这数字不大吉利啊!

    宇宙顶尖强者,竟是一个迷信分子。

    樊仁越琢磨越不对劲:这四就等于死啊,不行,得稳妥点,再等等!

    不仅是来自数字方面的不吉利,经历无数凶险历练出来的灵觉,隐隐在预警,似乎前方隐藏着莫大的危机。

    眼看化身们越逃越远,即将要遁出自己的探索范围。

    他犹豫了,预警的信号愈发强烈,眼看大好的机会就要浪费了,着实可惜。

    忽然,樊仁狠狠地朝自己的脸呼了一拳,自言自语道:“真的膨胀了!本能已经危险预警了,竟还敢想着冒险,不稳妥啊,不稳妥!”

    他又缩了回去,藏起来当死狗!

    就在化身们渐逃渐远之时,异变突生。

    只见四股力量轰然爆发,分别从正在逃窜的化身之中透体而出。

    它们化为四道婴孩虚影,定住化身,世间的种种酷刑一一在化身身上上演,凡俗的凌迟,宫刑,剥皮,腰斩,烹煮……修行侧的裂魂,诅咒,寄生,蛊毒……

    许是觉得兵器更有感觉,种种酷刑之后,掏出大刀,招招避开要害,白刀进,红刀出,转瞬间四个化身都成了筛子,千疮百孔。

    捅人者一边捅,一边露出一脸高潮般的愉悦,发出癫狂的畅笑,让人不寒而栗,直至化身承受不住磅礴的伤害,化为虚无。

    化身们的凄惨遭遇,通过同源力量的联系传达回来,让正主感同身受。

    樊仁顿时感到有点牙疼!

    他不忿地想道:老小子下手依旧如此毒辣啊!至于吗?多大仇多大怨?不就偷了你一点本源吗?顶多吐出来还给你!

    这人显然选择性失忆地忘记了一些事情。

    再看这时的婴孩,哪还有一丝愤怒的模样。

    它一脸平静,随手捞出最后一只藏在周身光芒中的化身,啪叽一声,捏爆,冷笑道:“龟孙倒是挺谨慎!”

    丢掉指间的残渣,在虚空中躺平,雷鸣般的鼾声再次响起。

    阵法外围,自爆逸散的金色本源,近乎被法阵之力绞杀殆尽,只剩一丝透明的本源,融入了最外围的法阵中,这是拥有一丝樊仁意识的本源。

    之前无数化身的惨烈自爆,疯狂逃窜,都是为了掩护这一丝几近于无的本源。

    它依附在大挪移阵中,这座阵法,连接着固定的挪移之处,不可逆转,婴孩为敌人准备的地方,自然必然是绝地。

    在爆炸之时,樊仁有意破坏了阵法内部的一些节点,导致阵法的威能不足,虽能传送,但不再不可逆转,可在中途强力阻断。

    中断挪移,会产生恐怖的空间风暴,无法撼动樊仁的躯体,但完全有可能葬送掉这一丝本源,然而只要意识不全灭,他就相当于逃了出去。

    源级强者,可无限再生,除非在肉体、灵魂、时间三个方面全面磨灭,不然近乎不死。

    他看准时机,暗暗发动阵法!

    眼见法阵闪耀光芒,就要传送时,轰然爆裂,磨灭了那最后一丝本源。

    看似酣睡的婴孩,斜眼一撇,嗤笑道:“你这基佬,真当我是瞎子么?”

    龟缩着的樊仁看着阵法爆裂的漫天光芒,冷汗淋漓。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心里一片戚然:果然,面对老阴逼,怎么稳妥都不过分,谨慎些,再谨慎些,不然被这个捅人时,还一脸高潮般的老婴孩弄死,想想都可怕。

    不过再等待下去,也不是长久的方法,毕竟婴孩说得对,它比自己活得久,是真正的老不死!

    “活得久又如何,混沌龟活得更久。”樊仁愤愤然地发泄着自己的不忿,夹杂着一丝羡慕嫉妒恨。

    他被困得憋屈,于是就想着不能让婴孩躺那儿悠闲地打鼾,打不过他,就恶心死他。

    决定将恶心进行到底的隐藏者,切下一丝本源,沿着婴孩本源的流动飘出体外。

    这丝本源没有逃,而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缕,缠绕于虚空中巍峨的身躯。

    那不知边际的身躯上,瞬间就演化出一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画面:蹲坑的,抠鼻的,流脓的、舔鼻涕的、腐尸蹦迪的、搞基的……仿佛世间的所有污秽尽皆现于此处。

    这时的巨型婴儿倒的确不睡了,却并不是被恶心到。

    他侧卧着身子,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对眼前的画面评头论足:“蹲坑这大爷有点拉稀了,得养一下肠胃;蹦着那粽子动作挺妖娆的,此处应有尖叫;那边抱一起的兄贵本钱不错……”

    此时躲在暗中的樊仁一脸便秘的表情,脸色涨得青紫!这么多年的老熟人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婴孩爱好竟然如此独特!

    他的脸一抽,心想:自己这是给那老小子找了个乐子?逃,逃不了,打,打不过,恶心?那玩意儿更恶心。

    让无数对头们头疼的存在,在此时,生平第一次有了黔驴技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