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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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你们不会四个人一起打我吧?”那白面公子看着李靖和张鸿鹄一起向着他走来,当时吓的急忙护住自己的脸,李靖一看对方这个样子,虽然是已经是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心里还是直呼这南珠下手还真是狠啊!

    “你就这样,还敢学人上街调戏良家妇女?”李靖一脸鄙夷。

    “那你说要怎样,我又打不过你们,不认怂怎么办?”那白面公子毫不掩饰的说道,李靖一听这话当时就感觉自己被怼了一下,对方这么直白,还真让他无话可说,能打败虚伪的只有真诚;李靖不禁对这小子莫名的有了一丝好感。

    “你小子,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个老实人啊!”李靖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欣赏,“你还很是欣赏他啊,还真是臭味相投啊!”张妍儿看着李靖这德行自然是知道李靖这时心里的想法是什么,当时脸色就耷拉了下来。

    那白面公子一听李靖的话竟然是脸上露出一种心心相惜的感觉,“原来阁下也是同道中人,作为同道中人,竟然是还能娶上这样漂亮的夫人,实在是令人钦佩!”那白面公子这番言语当真是诚恳至极,李靖都不自觉的回了一礼:“过奖过奖!”

    “李靖,你最好不要太过分了!”张妍儿此时说话的声音已经是感觉像是被什么挤出来的了,张鸿鹄见状也是在暗中拉了拉李靖的衣角,“姐夫,差不多得了!”

    李靖这才是立马换上一种义愤填膺的表情,“说,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现在是晚上啊,不是光天化日!”白面公子一脸真诚的回答道。

    李靖顿觉尴尬,清了清嗓子,“这个不重要,那晚上就是可以调戏良家妇女了吗?快说,你是什么人?”就在李靖话音落下,那身后粮店的老板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白面公子,迟疑的问道:“您是白少爷?县尊家的白少爷?”

    “是我,毛掌柜!”那白面公子点了点头,回应道,这白面公子确实是当地黎阳县令之子,名为白胜平,平时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今天夜市出来逛街,见到南珠长得漂亮便是上去动手动脚,结果被打成这样。

    “还真是白少爷,被打的都快认不出了!”

    “是啊,这回又挨打了吧,已经是第几回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一时间周围老百姓也是议论纷纷,李靖他们看着周围的人反映都是有点懵,一是真没有想到这家伙还真的是本地县令的儿子,但是似乎这个家伙在本地并没有什么恶迹,要不然这里的百姓根本不敢这样当着面议论他,而且看着这家伙刚刚挨揍的时候,似乎也是一直没有说出自己身份,看来也不像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

    “那个混账在哪?”突然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对官差便是分开人群,一个身穿绸缎华服的中年儒生走到李靖他们面前,向着李靖他们行了一礼,“老夫是黎阳县县令,白文华,这里给诸位赔礼了,小儿实在是顽劣,没有伤到各位吧!”白文华言辞恳切,谁看了也是知道做不得假。

    “没有,没有!”李靖一看白文华如此谦逊诚恳,自然也是好言相对。

    白文华看了一眼自己那个被打的挺惨的儿子,只是无奈的摇头,“敢问我儿这样是为何?”白文华继续问道,其实他来的时候也已经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只是现场看见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作为父亲自然是还是会多问一句。

    “他调戏我的弟妹!”李靖很直接的告诉了白文华。

    白文华当即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那儿子,白胜平看着自己老子这么瞪着自己,吓得不由的往后缩了缩,“敢问阁下怎么称呼?”白文华很是客情的向着李靖他们再行了一礼。

    “我叫李靖,唐州刺史府长史,这位是我阿弟,唐州节度使之子令公子调戏的就是我阿弟的夫人!”李靖依旧是如实相告。

    这话一出,白文华当时就跪在地上了,“下官白文华见过上官,请上官饶恕犬子之罪!”白文华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天会踢到这样的铁板,黎阳县从荆南州划入唐州,他这换了最高领导本来就是忧心忡忡,还未来得及去唐州刺史府述职,结果自己儿子直接得罪了唐州军政两位最高长官,尤其是现在的大炎,这些节度使基本一个个都是在逐渐变为地方的土皇帝,自己这样的县令,在人家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何况还是自己儿子去调戏良家妇女,这本身就是已经构成大罪了,在大炎王朝,王朝律法对官员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其中还是是家风家教,如果一个官员的子女做出有违礼法的事情,这是可以直接影响官员本身的政绩考核的,而在中国古代许多朝代的官员都是受到这样的条条框框限制,尤其是在唐宋之后,官员多为流官,而吏员和乡绅多为本来人,这样,一旦当地官员的儿子做了出格的事情,这些本地势力如果不愿意容忍,那么就有可能凭借这些,让这个官员走人。

    白胜平此时也是早已经跪在地上,浑身都是在发抖,他又不傻,自然知道今天是惹了什么人,“你这狗官,肯定是你在后面为你儿子撑腰,要不然他怎么敢这样!”南珠出身蛮族,脾气火爆,当即就对着那白文华一顿呵斥。

    “夫人恕罪,下官家教不严!”白文华当即向着南珠求饶行礼。

    “哎呀,这下白大人要遭殃了,可惜了,摊上这样一个儿子!”

    “是啊,可是说回来,这白公子好想也没真的祸害谁家女子,基本就是嘴上讨个便宜,还是老被人打!”

    李靖站在原地,看着白家父子,李靖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在聆听周围百姓的议论,从开始这些百姓敢这样议论白胜平,就已经是说明这个地方吏治应该是比较好的,至少白文华对于百姓是宽容的,所以对于今天的事情,他需要了解更多的民意。

    李靖的沉默,使得白家父子则是异常紧张,许久,李靖才是缓缓扶起白文华,“白大人,此事可大可大小,你作为一方父母官,你的儿子这般行为确实是不合礼法,辜负朝廷,但是我看着黎阳百姓似乎并不畏惧官府,也证明你治理地方也是有些功绩了,这次我便是不追究了,回去好好管教令公子吧!”

    “多谢长史大人!”白家父子当即大喜,急忙磕头道谢。

    此后,李靖他们便是直接赶往这黎阳县县衙,在路上,李靖得知这白文华是正经的进士及第,并非世家子弟,因为为了支持自己科考,他的妻子辛劳过度,早早就过世了,白文华就一直自己养育儿子白胜平,也不敢想着再续弦,怕对不起自己已经过世的夫人,结果难免宠溺,把白胜平教成一个纨绔子弟,不过好在白胜平也是没有做太多出格的事情,所谓的调戏妇女,也没有真的去伤害谁。

    到达黎阳县县衙,白文华先是安排好李靖他们的住处,毕竟李靖是上官,此番来也是为了公务,所以为了安全以及方便工作,李靖他们都是被安排在县衙后院居住,所幸的是这黎阳县富庶,衙门的修建还是比较大,足够住下。

    翌日,白文华便是前来拜访李靖,并且带上黎阳县户籍名册以及县衙账目交由李靖核查,不过李靖直接将这些交给了张鸿鹄,至于张妍儿和南珠则是又出去逛街了,牛莽则是去充当护卫;张鸿鹄看着那一堆账目名册,当时两只眼睛就流露出生不如死四个字。

    不过这个李靖自然是不会在意的,自顾自的向白文华了解现在黎阳县的现状,“白大人,我昨天来的时候,看见那粮店的毛老板正在准备离开黎阳,这里面的缘由你可是清楚?”李靖问道。

    白文华闻言,不由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长史大人,您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荆南州虽然是分别由着节度使和刺史掌握军政,但是节度使卢定芳此前早已经掌握了整个荆南州的粮食贸易,卢定芳将所有粮食纳入军资,表面上让自己夫人的娘家出面经营,实际上只有他们可以拿到军资调令,这样整个荆南州的粮商必须听从节度使号令!”

    李靖虽然是之前听说过一些关于荆南州的情况,但是很多都是在表面上,至于具体怎么回事,他并不是很清楚,他现在也是希望通过了解卢定芳的掌控手段,来了解卢定芳究竟是怎么样的对手,“不对啊,这卢定芳凭什么可以将所有粮食化为军资,这样刺史府完全是可以上奏朝廷,卢定芳从一开始就不能成功啊!”李靖提出自己疑惑。

    “的确如此,但是这就要追溯到五年前的荆南州南部的百越暴乱!”白文华解释道,李靖想着五年前的事情,那确实是自己不可能有印象,即使有人告诉他,他也未必能全部记住,毕竟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傻子。

    白文华缓缓的讲述这段故事,五年前,荆南州南部出现大旱,导致当地粮食大规模减产,这就导致粮食需要大规模从东部江南洲买入,当时因为需要粮食数量极大,单靠官府已经是难以承担这样的运输量,因此就鼓励大量粮商自己运粮进入荆南州,而当这些粮食开始进入荆南州之后,便是遭遇南部百越山民的劫掠,最后一度导致无人敢运粮进入荆南州,当时卢定芳便是已经官至节度使,他当时立即向朝廷申报,开始征讨百越。

    当时的百越地区的山民就是因为缺粮才会暴乱劫掠,在面对装备精良的荆南节度使大军,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暴乱迅速平息,但是零星劫掠始终存在,因此卢定芳以保证粮食安全为由,将所有进入荆南州的粮食全部发放军队路引,插上军队旗帜,以此作为军粮运输,这样使得一些残余的乱民不敢劫掠,这样才是保证那次旱灾平安度过。

    而由于经历此难之后,当地百姓似乎很愿意接受这种形式的军粮,于是让原本在灾情之后就该停止的措施一直在持续,而且此后几年也是陆续发生过百越小规模暴乱劫粮,更是导致此行为已经成为当地铁律,刺史大人曾几次上书取消,最后还是因为百姓和士族反对而作罢,这样,卢定芳在之后逐步将这种原本的保护性手段,变成了控制粮商的手段,不听话,就别想拿到当地军队的路引,就没有军旗护身,没有军旗护身,你的粮食估计都没人敢买,所以那些粮商不得不听节度使的号令,而一州粮食被掌握在卢定芳手中,这事关民生根本,刺史府自然渐渐形同虚设。

    所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次朝廷只是斩杀那些所谓的主谋,对于卢定芳则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原因,因为一旦处理不当,卢定芳出现别的心思,这一州民生都将受到影响!

    “征百越?”李靖喃喃的自言自语,心里却是暗笑:“这个和自己老丈人征讨蛮族有什么区别,都是以此为借口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些节度使都是只会这一个套路啊,天下乌鸦还真是一般的黑啊。

    在李靖看来,这之前百越暴乱是真的,但是之后的那几次可能就不是了,那极其有可能就是卢定芳为了进一步控制粮道,并且打压刺史府自己自导自演一场戏。

    想到此处李靖忽然想到什么,嘴角不由的浮现出一丝笑意,“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做得,我也做得!”

    “来人!”李靖对着门外吩咐了一声,李靖进来一人,“你马上去寻找少夫人,就说我有事需要她帮忙!”那人领命立即离开,那人出门之后,还特意叫上两人,仔细看去,正是金虎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