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中军大帐，李靖不由得就开始挠头，从刚才他和自己老丈人的对话以及做自己这位老丈人的反应来看，这就是张京自己有意想整治那几个，自己就是一个妥妥的工具人，可是自己不去整那几位，自己可能就真的躲不开那顿打，李靖自认可不是什么铜皮铁骨，既然不能苦自己，那就是只能苦一苦别人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下定决心，李靖则是召集自己的随从在整个大营开始巡视，穿着一身盔甲，配上他那还沾有几分俊俏的脸庞，李靖整个人倒是还有那么一股子儒将风范，不过只是这盔甲着实有点重，如李靖这样正六品军官，其已经是配有全副铠甲，而李靖是司法参军轻易并不会直接上战场，所以配备的是轻甲，但是也重达三十斤，而若是重甲则是重达六十至八十斤，要不是之前张妍儿此前逼着他天天跑步，估计穿着这身铠甲巡逻大营对于李靖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了。

    “该死的，让你偷懒，让你偷懒！”原本正在思索自己将是如何执法的李靖，突然被一声大喝打断的思绪，李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赤膊上身，正在鞭打一个士卒，“这个牛莾，倒真是一头蛮牛，算了就是你了！”李靖心中一阵冷笑。

    不过李靖却是没有上前，而是装作没看见一样，直接离开，而另一头的牛莾则是也是注意到了李靖，看着李靖离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一个花架子，仗着是大帅的女婿，就以为自己可以在这军队站住脚了？”

    李靖下职回家，正巧赶上午饭，张妍儿则是已经是带着张鸿鹄在吃饭了，见到李靖回来了，张妍儿立即招呼他过去吃饭，“今日军中怎样？”张妍儿问道。

    “还不是那样，一群老兵油子！”李靖不禁摇头道。

    “那些叔叔们都是早年跟着阿爹尸山血海里走来的，情意深重，即使是有些毛病，阿爹也是不好过分追究！”张妍儿也随即脸上也是浮现出无奈的神色。

    “是啊，结果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李靖苦笑道，接着目光转向张鸿鹄，“小子，我可是在帮你铺路，你小子以后可是要有点良心！”

    “他还是个孩子，你和他说些干嘛！”张妍儿不满道。

    “谁还不是个孩子呢，我也不到二十，还没行冠礼呢！”李靖反驳道。

    “好好好，你也是孩子，行了吧！”张妍儿看着李靖也是哭笑不得，有时候她也不禁会想这个李靖究竟是好了还是没有好，说他没好吧，这说话办事确实是很正常了，但是说他好了吧，但是有些时候说的话还是像之前的傻子一样。

    “夫人啊，那个牛莾的儿子是不是和鸿鹄一个学堂的？”李靖问道。

    “是啊，姐夫，他叫牛猛，他天天在同学面前吹自己阿爹多么厉害，是个英雄，但是不敢在我面前吹！”张鸿鹄抢着回答道。

    “牛猛？这名字，听着确实是很是符合他们家的风格，看来这小子应该是很崇拜他的老子了？”李靖失笑道。

    “是啊，他还说他长大了要成为他阿爹那样的将军！”张鸿鹄点头道。

    “那么这个牛猛平时会欺负同学吗？”李靖追问道。

    “那倒是不会，这个牛猛名字虽然听着厉害，但是人还是很斯文的！”张鸿鹄摇摇头。

    “啊，这父子两是亲生的嘛，差这么远？”李靖不可置信道。

    “你胡说什么，那是因为牛猛她娘管教的严，平时牛莾叔叔在教育孩子上根本不敢多嘴的！”张妍儿急忙解释道，深怕李靖会出去乱说这样的胡话。

    “哦，还怕老婆！”李靖不住的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翌日，李靖正常回到军中当值，很巧的是，牛莾又在鞭打士卒，这回李靖可是没有走开了，而是直接把牛莾押解到演武场，这些直接惊动了大半个军营，张京自然也是在其中，“哦？这么快？”张京倍感意外，同时还带有一丝好奇，好奇自己的女婿会怎么处理自己的这个老伙计。

    “李靖，你这是干嘛，就算是我鞭打士卒，你可以直接在你参军大帐执法，带我来这里，你是想要羞辱我吗？”牛莾此时看着周围不断聚集的士卒，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慌的，如果在这里被执行军法，那么他就会成为近期军营中的笑话，对于自己的威信必然是有所影响，但这就是意味着和自己彻底撕破脸，他真的没有想到李靖敢玩这么大。

    不过他却是没有想到，李靖根本不打算按他的想法来，李靖此刻稳坐执法台，待牛莾一通嚎叫后，这才缓缓开口，“牛将军，我这自然是不能在这里执法了，这样多么有损您的颜面和大帅的颜面啊！”

    牛莾一听李靖这话，心瞬间放到肚子里了，脸色也是随之缓和，而与之对应的则是周围的士兵原本还是兴奋的等着看好戏，此时一个个目光明显变得低沉。

    “那你这是想要干什么，耍我啊？”牛莾此时由顿时来了底气，心里也是越发认为李靖就是一个花架子。

    “牛将军，我今天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见几个人！”李靖很是淡然道，紧接着几个卫兵便是将一个妇人和十一二岁的孩童带上台，牛莾一见那二人登时就气血上涌，两只眼睛瞪得当真和牛一样，冲着李靖怒吼道“李靖，你这王八蛋，我犯错干我妻儿何事，你想干什么！”来人正是牛莾的夫人吴氏和儿子。

    “好了，牛将军，我是不会伤害他们的，今天来只是想让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当好一个爹！”李靖依旧是很是平静。

    “哈哈哈！”牛莾听了李靖的话不由得怒极反笑，“你还教我当爹，等你和我妍儿侄女生了娃再来教我吧！”顿时这话一出，不由得引得周围士卒一阵哄笑。

    “所以说，牛将军，不要着急啊！”李靖说罢，便是向那牛猛招了招手，“牛猛，你是不是认为你的父亲是一个英雄啊！”

    “嗯！”牛猛怯生生的点了点头，“那么你说今天你还觉得你的父亲是一个英雄吗？”李靖继续问道。

    “不是，英雄是不会随便欺负人的，我阿爹不是英雄，不是英雄！”牛猛此时当即哭出声来，那稚嫩的童音在这校场飘荡，可是却犹如一道道闷雷在牛莾心间炸开，“儿啊，爹没有啊，儿啊，你不要哭，这是军营，阿爹是在处罚犯错的人！”牛莾此时急忙解释，脸上尽是惊慌失措，有些时候，一个父亲在自己子女心中的形象崩塌，所带来的的痛苦和恐惧甚至可以超越生死，此时的牛莾便是在经历这般，想着每次儿子都说要成为自己这样的英雄，他是那么的自豪骄傲，他真的感觉自己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

    可是现在看着自己的儿子哭的那样伤心，他真的感到心痛啊，他想解释可是有不知道如何解释，“牛将军，你到现在似乎还是有些没有想明白啊！做父母的是要为子女计之深远，你这样鞭挞士卒，不尊军法，你就从没有想过自己终有一日会祸及妻儿？”李靖慢悠悠的说道。

    “祸及妻儿？”牛莾茫然的看着李靖，李靖也不理会继续说道：“是啊，你这样鞭挞士卒，他们难道不会恨你吗，当然你现在还活着有着官职在身他们不敢，可是你想想，你要是战死沙场了或者被罢了官呢？当然，大帅自然是会善待他们，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你这么多年鞭挞了多少士卒，心里有数吧，这要是要是哪天你真不在了，大帅军务繁忙，也不能面面俱到，到时候真有个万一，又当如何？”

    “我······我·······”牛莾此时只感觉浑身发凉，他此前可是从来没想过这些，同时由于他的性格暴躁，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去提醒他这些，今日李靖点破这些，当真让他感到无比后怕。

    “你这蛮牛，这般胡来当真是不顾我们母子死活啊！”牛夫人吴氏此时对着那牛莾一阵责骂，眼中却是已经泛了红。

    “夫人！我·······”牛莾想要解释，却是依旧是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牛将军，现在你觉得你当好这个父亲了吗？”李靖问道，牛莾看着李靖，在看着自己的妻儿，他此时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啊！”牛莾突然发出冲天咆哮，接着就看见他自己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之后向着周围士卒重重的磕了一圈响头，抬起头时，额头已经满是鲜血。

    “弟兄们，我老牛混蛋，不是东西，这里给你们磕头认错了！”牛莾的吼声响彻整个校场，周围士卒无不震惊，他们可是都是知道这个牛莾的厉害，今天却是这般，当真不敢想象，震惊之余，也是对于李靖这个司法参军也有了几分敬畏，没有用刑，只是几句话就让这蛮牛一般的牛莾认错，当真好手段。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问在场各位，谁又没有犯过错呢，但是你们又有几个人有着牛将军这份胆气，当着众人面认错？”李靖高声质问，全场却是鸦雀无声。

    李靖却是不理会众人，而是对着已经哭成泪人的牛猛说道：“牛猛，别哭了，你爹虽然犯了错，但是他敢这样承认错误，你说这这样算不算个英雄！”牛猛当即便收住哭声，认真的点了点头。

    牛莾见状，当即脸上露出喜色，“牛莾谢过参军大人！”牛莾说着就又要磕头。

    李靖却是出言阻止，“你先别谢我，牛莾你今日私自鞭挞士卒，按军法责罚军棍二十，你服不服？”李靖问道。

    “牛莾触犯军法，我心服口服！”牛莾此刻当真是心中再无半点怨气。

    “今后全军上下，必须严守军法，任何人不得动用私刑，有再犯者，想想今日，想想你们的妻儿，想想你们的父母兄弟！”李靖说完，目光有转向牛莾“牛莾，你要在哪里受这军棍！”还不等牛莾回答，牛莾的夫人吴氏却是抢先回答道：“回大人，就在此处，小妇人代全家谢过参军大人！”

    牛莾见自己夫人已经发话，也便是应下了，就在当场执行，最后牛莾是带着一身鲜血和自己的妻儿离去，但是其他人却是看到牛莾的脸上却是挂着笑。

    “夫人，你最后为什么还要说谢参军大人？”走出军营，牛莾说出自己心中疑惑。

    “你当真是个蛮牛，李参军让你选在哪执行军法就是为救我们全家！”吴氏轻叹一声道。

    “救我们全家？”牛莾还是不解。

    “就你做的那些混账事情，多少人对你有怨气，如李参军所言，万一你有个好歹，他们真不会报复我们，可就你磕那那几个头就能那么值钱，现在当众责罚你，就是为了让那些人看到你丢脸，出了那口气，这才能保我们平安！你懂不懂，你这个蛮牛！”吴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瞪着自己的丈夫。

    “哎呀，还是夫人看的透，李大人当真是救了我们全家！”牛莾这才恍然大悟一般，不由又是一阵感动。

    “你啊，以后在军营里好好听李大人的话，别再惹事了！”吴氏叮嘱道，牛莾急忙连连称是，哪敢再多说一句。

    中军大帐，“牛莾一家当真是这般心悦诚服？”张京看着眼前的卫兵，言语中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意外。

    “确实如此，不仅仅是牛将军，其他士卒现在很多行为都是有所收敛！”从卫兵的言语间，也可以看出他对此也很意外。

    “呵呵呵，我还真是看走眼了，恩威并施啊，好手段！”张京随后示意那卫兵退下，自己则是在大帐之中来回踱步，“李靖啊，李靖啊，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后悔了呢？你能解决了牛莾，那么你又将怎么摆平王静哲呢？”张京此时思绪已经开始有些乱了，他隐隐有种感觉，自己的计划似乎最后自己将不再能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