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鸿对王立新的吹嘘毫不知情。

    大理和昆明不同，酒店的价格主要和地理位置相关，临近洱海边的就贵一些，在古城里的也贵一些。仅一墙之隔，每间房能便宜二三百。

    这次的房间不是王立新订的，时间紧迫，宋子鸿选了不太引人注目，性价比更高的宾馆。

    这家宾馆更像是民宿，形似四合院的建筑风格，进了大门，三面都是房间，每栋楼只有三层。

    二三层的栏杆上，挂着形似孔雀的飘带，蓝绿黄三种颜色相撞，即使是晚上，依旧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力。

    此时宋子鸿倚在孔雀尾巴上，对着月色给宋建国打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才终于接通。

    “喂？”宋建国的语气里有些疲惫。

    只隔了几天，他的语气明显苍老了许多。

    宋子鸿喉咙一紧，担忧的情绪涌上心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过了一分钟，才叫出一声：“……爸。”

    “子鸿啊，有什么事？你那边还顺利吧？我听说机器已经到工厂了。”

    “嗯，立威龙他们加班加点的在盯着组装呢，最快明天，最晚后天，等模具到了，就能安排生产了。”

    宋子鸿嘴上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心里盘算着怎么从工厂绕到公司上面。

    “做得不错。不过我们当初打的赌还没实现啊，我要提醒你，距离一个月可不远了。”

    这是在催他早点解决销售问题？还是希望早点有投资，解决什么困难？

    宋子鸿也不再藏着掖着，和千年的老狐狸演不出聊斋，索性直接问：“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需要的话，我早点回去？”

    宋建国并不想他早点回去，相反，更希望他晚两天再出现。

    家里房产多，只要卖出一套，就还够支撑一段时间。

    再说，宋子鸿的这次经历，在他看来就是空手套白狼，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是宋子鸿运气好，而不是实力有多强——毕竟，在他眼里，钻空子只能是一时之策，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更解决不了公司眼下的问题。

    “家里没什么事，你那工厂能人异士也不少，急着回来干什么？没什么事做就玩两天，当毕业旅行了。

    你之前不是还说什么，要背着吉他去大理当歌手吗？现在去体验一下，回来就别念叨这个事了。”

    宋子鸿想了一下，曾经是动过来大理当流浪歌手的念头。不过经过不怎么激烈的心理斗争，他还是更想出名，所以选择去上海拼。

    等等，难道到现在宋建国还在怀疑他想把家族做大做强的信念？

    “爸，我对音乐真没有其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你不用这么测试我。”

    “嗯，没关系，多玩两天再回来。”

    宋建国那边响起敲门声。

    “好了，不和你说了，多注意身体，别吃什么奇怪的东西！挂了。”

    宋子鸿放下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这么晚了，宋建国在公司还是在家里？家里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那两个哥哥，要么是偷听，要么大摇大摆走进去，从没有过这种文明世界该有的行为。

    所以，公司还是有问题。

    既然宋建国不肯说，他就默认钱能解决，当下去前台问了附近的银行。

    第二天一早，宋子鸿掐着时间出门，生怕出现到了银行排长队的情况。

    刚出门，师妍的声音响起：“小宋总，早啊。”

    这次房源充足，他们不用再睡一间，不过两个房间仍然相邻。

    宋子鸿一愣，差点没认出她来。

    师妍不知道哪里买到了民族服饰，深蓝色的露肩背心上挂着蒲扇般的银饰，长度只及腰间；紧身长裙遮住脚踝，却将她浑身上下的女人味散发得淋漓尽致。

    她头顶还戴了不太复杂的银饰，长发中编了不少麻花辫，俨然是一位妖娆的傣族公主……微服私访版。

    宋子鸿还没说话，楼下的老板娘仰着头夸师妍。

    “姑娘，你穿这个太美了，我家阿妹要是像你一样好身材又有漂亮脸蛋，我死活要送她去娱乐圈！”

    娱乐圈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才八点半，你这一身要弄很久吧？要不回去补个觉？”

    师妍无语：“小宋总，你见过谁打扮好了回家睡觉的？”

    宋子鸿欲言又止，该不会，她要跟着一起吧？

    下一秒，师妍开口：“你去哪儿？我陪你啊。”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写着“大理古城”四个字的城门，踏着石板路，往银行走去。

    路上，不少人指着师妍窃窃私语。

    “那个女生好好看啊，她编了脏辫是不是？我也想去。”

    “她是不是本地人啊？好漂亮！”

    宋子鸿默默远离师妍。

    “那边的阿妹靓哦，我去要个电话？”

    宋子鸿瞥了一眼说话的男人，又默默凑回师妍身边，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

    “怎么了？那边有个烤乳扇的摊子，要不要去尝尝？”

    师妍没在意他的小动作，指着不远处的小摊问他。

    烤乳扇？这个可以有。

    “我们先去银行，办完事出来再吃？”

    “没问题！”

    银行和烤乳扇的摊位只隔了两条街，门口的保安正打着哈欠伸懒腰，工作人员也刚到座位上。

    除了他们，没有其他顾客。

    这时候的银行效率很高，也没让宋子鸿多跑两趟，只是几分钟，就完成转账。

    他把取出来的钱也一起存回去，68万，都打给宋建国。

    出了银行，师妍问他：“你把钱都转回去，你怎么吃喝？”

    宋子鸿笑了：“不是还有秘书替我存了两万吗？我们两个人，够用吧？”

    “那要不，这两天你叫我师总？”师妍调侃他。

    宋子鸿点点头，大喊：“师总！求您了，给小的一口饭吃吧！”

    银行的保安被他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困意全无。

    师妍到底见过大世面，只是随意地挥了下手：“行，现在带你去吃饭。”

    其实刚才她也吓了一跳，只是没表现出来。她没想到，宋子鸿会突然放飞自我，在没人认识的地方当显眼包。

    不过这样才像十八岁的孩子。

    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奶奶，您每天要烤多少乳扇啊？”宋子鸿对着满头银发，手掌轻颤的老奶奶问道。

    “看……看情况咯……人多就卖的多，有时候几百份哩。”

    “那今天算人多还是人少啊？”

    “人少。”

    老奶奶把卷纸一样的乳扇放在炉子上，不停翻烤。

    乳扇快速收缩，没几秒，下面已经有焦褐色。

    她熟练地抹上玫瑰酱，顺着木签的方向卷成一圈，像响铃卷，里面还透着淡淡的粉色。

    “来，姑娘。”

    一份烤乳扇做好，老奶奶先递给师妍。

    浓郁的奶香混着玫瑰花酱的清香，随风飘满整条街。

    “谢谢您。”

    师妍接过来，又塞进宋子鸿手里。

    “乖弟弟，你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