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腿突然抽筋，才麻烦他们架着我。确实像勾肩搭背哈。”

    宋子鸿盯着后视镜辩解。

    “对哦，你之前还坐轮椅呢。”

    好在王立新相信了，也没再多问。

    司机也只是多看了他几眼，过了红绿灯，专心开车。

    不知道他会不会起疑心。

    宋子鸿凑近师妍，低声交代两句后，车里再次安静下来。

    正午将近，昆市的路上没有太多汽车，进了中心市区，人流才大一些。

    和广市完全不同。

    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宋子鸿越看越困，向后一仰，睡了过去。

    “小宋总，醒醒，到了。”

    宋子鸿睁开眼睛。

    其他人已经下车，只剩师妍。

    “司机呢？”

    他猛地清醒，看向驾驶席。

    “下车去厕所了，我去买东西，你拖住他啊。”

    师妍没有犹豫，没几秒就消失了。

    宋子鸿下车后，其他人都已经走远，只剩两个车的司机蹲在花坛旁边抽烟。

    他们说的方言，叽里咕噜，完全听不懂。

    “师傅，你们一会儿还有活儿吗？”

    两个师傅都是典型的云南人长相，冷不丁对视一眼，会觉得他们不够友善。再加上他们身形修长，胳膊被晒得黝黑，肌肉隐约可见，更像是深藏不露的打手，不怒自威。

    两人装作没听到他说话，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各自走回车里。

    也许是和他们搭讪的人太多，总是想从他们嘴里得到点什么，所以格外警惕。

    “哎，师傅，烟都没抽完，什么事这么着急？”

    宋子鸿笑着拦在司机身前。

    “我知道你们这行辛苦，刚才开了两个小时，又在车里等了很久，来，这些钱拿去买点喜欢的。”

    拉过司机的手，宋子鸿往他手里塞了二百块钱。

    昆市的运输行业没有广市发达，单说出租车价格，起步价一直维持在八块，二十几年没涨过。

    他给的绰绰有余。

    司机头都没低，手指轻轻一搓，立刻换了副嘴脸。

    “这位老板，怎么称呼？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们去车里细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倒不必，只是看你辛苦，想起远在他乡的老父亲，忍不住想帮衬一把。”

    宋子鸿看着他的胳膊。“晒伤了很痒吧？有空您去买点防晒霜，平时涂上，也能有点用。”

    “这……”司机反倒为难起来。

    从干这份工作开始，没有一个人说过他辛苦，连他家里的儿女，都觉得给有钱人当司机，是轻松愉快的工作，每天开着豪车，在街上招摇，不要太开心。

    没人关心他左胳膊晒得掉皮，以一个月为周期，好了又脱，脱了再长。

    倒是有不少客人给他花钱，买些他们认为重要的消息。

    不过一般来说，他都只透露些无关紧要的，比如老板爱喝茶，因为太懒，喜欢坐轮椅之类的。

    如果他的老板问起来，他也会如实回答，再上交所有小费。

    靠着这一招，他涨了不少工资。

    至于那些被他出卖的老板？他不关心。

    “老板，您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想了想，司机又加了一句，“绝对保密！”

    宋子鸿笑而不语。

    怕别人不相信才会做出承诺，而这样轻易的承诺，信不了一点。

    对待这样的人，反而要表现得无所求。

    “真没什么。”宋子鸿看到他身后小跑过来的师妍，装作要走。

    “您多保重，有缘再见。”

    司机以为真遇到了活菩萨，感动得无以复加，旋即拉住宋子鸿的手。

    “你给我钱不求回报，我过意不去，实在不行，我给您留个电话，昆市有用车的时候，都可以找我。

    只要我在市区，一定立刻赶来。”

    宋子鸿装作为难地皱眉：“那也不用，倒是我突然想起来，真有个事想麻烦你……”

    他支吾半天，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最后还是说：“算了，怕你为难。”

    “不为难！怎么会为难！您说您说。”

    知道他有需求，司机异常殷勤。

    “刚才我们路上说的那些，要是有人问起来，能不能说我们都不熟？”

    司机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这点小事。”

    “那就太感谢你了！”

    宋子鸿用力握住他的手。

    “老板，你要的东西。”师妍适时出现，给宋子鸿递了一条中华。

    宋子鸿转手塞进司机怀里。

    “这是额外的报酬。不过您平时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司机手指颤抖，震惊错愕之余，内心的感动无以复加。

    他喜欢抽烟，可家里人对他的爱好只有抱怨。

    这一下，在他心里，宋子鸿比他家人还亲。

    “哎。哎。老板您放心！刚才的所有，都烂在我肚子里，绝对不会被其他人知道。”

    他的眼神真挚恳切。

    “好，您快去休息吧。我也先走了。”

    目的达成，宋子鸿潇洒离去。

    司机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深深鞠躬。

    到了司机看不见的拐角，师妍才追上宋子鸿，并肩而行。

    “可以啊小宋总，人性拿捏得恰到好处。司机师傅都快被你感动哭了。”

    “行了，你的夸奖听起来总是像嘲讽，不如不说。”

    宋子鸿嘴上佯装抱怨，其实心里美得很。

    师妍比他大，阅历深，之前成天把他当成小孩子调戏，不在她面前展示一下人格魅力，怕是要一直被压一头。

    而在师妍眼里，他这样傲娇的表现，更像个小孩。就是那种，考了一百分，恨不得把试卷贴门上，让爸妈没进门就看到的那种。

    “不过，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保密？万一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到时候你是赔了钱又折兵啊。”

    宋子鸿意味深长道：“如果你的需求，于他人而言是报恩，而不是交易，达成的概率高达99.99%。”

    而且要司机保密的内容，其实不算太重要，只是防患于未然。

    师妍沉默半晌，又问：“接下来什么安排？”

    “嗯……”宋子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等会儿我带那几个老板出去玩，你就在宾馆休息，或者在附近转转。”

    师妍盯着他的脸：“不用我跟着？”

    “……不用！真不用！”

    想到和他们几个约好的地点，宋子鸿感觉耳朵有点热。

    “……我们去玩的地方，你不方便去。”他支吾道。

    师妍轻笑一声。

    “好，小宋总，别让我去局子里捞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