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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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事故

    数辆车行驶在大路上。

    唐羽的头低望着,他的身子发抖,显然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走出。

    如果自己晚一点,后果会怎样?

    他害怕去想后果,却止不住去想,脑中一次又一次浮现那怪物的脸,尖牙与血腥味。

    他甚至可以想到自己被咬后,肢体四肢被那怪物蚕食,撕扯,鲜血四溅的场景。

    双眼无神,恐惧在他的血液中翻涌挤压着。

    唐羽的手默默拉起一边的安全带,给自己扣上,但照他现在的状态,理应是无心做出此般举措的,连思绪都暂停的他,拴上安全带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奇怪的是,唐羽并没有上车就系安全带的习惯。

    车辆行驶在道路上,行驶过两栋圆柱形的高楼,不远处的下坡路段驶完后,便可以进入市区。

    霎时间,车身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击,整个车身开始斜倾,再加上在下坡路段,倾斜后,更难把持平衡,整个车体开始翻转,各个结构被撞毁,轧碎。

    钢铁结构与路面的碰撞,击出数声脆响。

    唐羽只觉着天旋地转,身体随着车身的旋转而移动,好在系上安全带,他并没有被甩开。

    相比之下,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唐羽感到眼前事物逐渐变得模糊,尽管是系着安全带,但巨大的冲击力却还是生生作用在唐羽身上,几番与车体的碰撞,唐羽浑身生疼,每一次的翻滚带着撞击,接连不断。

    无法把持身体平衡的唐羽,任由身体旋转摇曳着,而即刻头部被车体某一部位一撞,眼前被蒙上乌黑。

    就这样,唐羽失去了意识……

    浑身上下,疼痛无比,剧烈的疼痛感以及腥刺的血味将唐羽唤醒。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安全带挂着,被安全带勒住,胸口感到压迫而沉闷,呼吸竟都有点困难。

    视线模糊不清,并且根本没有力气抬动自己的手臂,看看周围,破碎的玻璃撒到各处,正对着自己不远的是先前在车中的其他乘客。但着实可以感觉到,他们身上没有生气,换句话说,那些现在可全是尸体。

    血液流洒到四处,断裂的骨骼刺穿肌肉,又或是头部遭到冲撞而血流满布,整个车间弥漫着血腥味。

    唐羽渐渐可以活动肢体了,继续观察着周围,车身被撞得畸形,几处凹陷,几处破碎。最不幸的是,唐羽听到了液体流动的声音。

    他很希望那是水箱的水,但那气味否定了他的猜想,汽油的味道。是的,在浓烈的血腥味中,夹杂着一丝汽油味。

    无论那是不是汽油,继续呆在这里,唐羽的后果好不到哪里去。

    紧随其至的恐惧与慌张让唐羽的精神再次紧绷,即使还深处疼痛与乏力中,他也得让自己集中精神,集中注意力去思考。

    先是慌忙低尝试用手去解安全带,拉动半天,安全带并没有松解的意思,很明显是卡住了。

    他想将安全带拉开,但几乎不可能,紧勒着他的身体,几乎没有可能拉开它。

    唐羽告诉自己不要慌张,他开始调整着呼吸,不让惊慌占据大脑中理性的思考。他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事物,妄图找到一片锐利之物,割开安全带。

    在自己正前方,那堆细碎的玻璃碎中,有一块稍大的碎玻璃片,唐羽祈祷着希望它足够锋利,便伸手去够那片碎玻璃。仅仅是这样去够,还稍稍有点距离,唐羽把身子从紧绷的安全带里探出一点,才刚好触碰到玻璃片。

    几番尝试,最终还是将玻璃片握在手中。用它割动着安全带,看着玻璃割入,唐羽内心越来越紧张,又因紧张之感,慌张的情绪又被放大。

    唐羽的手开始抖动,愈来愈剧烈,这一行为让好不容易拿到的玻璃片从手中滑出,这次的距离,离唐羽更远了,想要再去拿,几乎不可能。

    那一刹那间,唐羽几近是崩溃的边缘,眼前的希望再次破碎,他头低垂,看着未割开的安全带。

    被割开的口子不算小,倘若用手撕扯的话,倒可能还有一丝机会。

    咬紧牙关,唐羽催动全身每一块肌肉,以此发挥力量,用尽气力去撕扯安全带。

    嘶啦的响声象征着安全带的断裂。

    那一刻,唐羽的心是轻松的。

    身体由于受到重力作用,摔在了翻过来的车顶上,细碎的玻璃碎片好在并不锋利,没有割伤唐羽。

    艰难的向着窗外爬去。

    车窗上仍有一些未断裂完全的玻璃,锋利而危险,唐羽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还好最后仅仅是衣物被划烂,自己倒没有受伤。

    来到车外,看着完全翻转过来的车体,不由得打个寒颤,用双手支撑起身体,唐羽缓缓站了起来。

    这车有爆炸的危险,还是尽早离开得好。

    心里是这么想的,现实也是这么回应他的。

    发生冲撞的原因是另一辆车的异常行为,不久前在行驶时,车辆失控,撞击到了唐羽所在的车辆。

    所以在这里躺着的有两辆车。

    正当唐羽望离开这里时,一阵巨响击入耳中,几乎是要震碎他的鼓膜,因为这声巨响,片刻间,唐羽失去了听觉。

    身子一缩,差点倒在地上。

    几秒的时间里,唐羽的耳边只有嗡的回鸣。

    转头望去,开到一片焰火,将车身笼罩,浓烟飘起,油火味弥漫在唐羽身前。

    他的行为迟钝了一下。

    等到他再反应回来时,自己已经恢复了听力,有火焰燃烧着车内食物的烧灼声,有钢架因高温歪曲变形而产的噼啪声,还有一声,低吟?

    还有人活着?

    这是唐羽听到其声的第一反应,不知为何,本该立刻逃离此处的他,尽转身朝那片火焰中走去。

    他发现了第二辆车,低吟声的源头正是这里,用衣物捂住口鼻,防止浓烟入鼻,火焰燃烧着,用它的手伸向唐羽。

    浑身上下都有烧灼之感。

    在火光中,唐羽看到了那张脸。

    那张在火焰中,在被烧灼之下,还在挣扎着的怪物的脸。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不是人,即时在火光的扰乱下并没有能看清其容貌,但唐羽的直觉或是潜意识告诉他,这不是人。

    逐渐被火焰吞噬的躯体,伴随着呻吟声。

    越来越小,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张着嘴看向唐羽,似乎是想扑向他。

    以这样的姿态,死在了燃烧的焰火中。

    这一副恐怖的模样,让唐羽全身汗毛竖立,打了一个寒颤。

    迅速从红光中奔跑而出,朝着市区奔跑着,现在的他,只想回家,也只有那,能带给他一点安全感,至少,比待在外面强。

    ......

    “害......”

    男孩叹了口气,他无奈地看向自己的父母,心里堵满说不尽的不乐意,转动着手中的魔方来解闷。

    “你叹什么气嘛,天天待在屋里,又不出来,这一家人出来走走,哪来那么多怨言嘛。”

    男孩的母亲转头道。

    男孩没有再说话,继续转动着手中的魔方。

    “这里不是个网红景点吗?你们这些孩子不是对这些挺感兴趣吗?”

    “我对那些又不大感兴趣。”

    男孩低着都看着魔方,边转动边回道,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待在家里挺好的,非出来干嘛。”

    他反问道。

    “算了,算了,出都出来了,你就当陪我们。”男孩父亲插嘴道。

    “额......”

    没有再说什么,脸上还是一脸不爽。

    这个所谓的网红景点,无非是建了两栋高楼,外面搭了一层屏幕,时不时播放一些图画,引得不少人来观光,也就成了个景点。

    男孩对这些东西属实提不起什么兴趣,对他而言,待在家里看两部番剧都比出来看这些东西强。

    况且这里人山人海的,人多得来连道路都封了,这种嘈杂喧闹的环境更一步引起男孩的不悦。

    就在他手中的魔方,即差一步就要还原时。

    两栋播放着图画的高楼背后,传来了一声爆炸声,爆炸声之巨大,盖住了人们嘈杂的喧闹声。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爆炸声的源头。

    源头在两栋高楼后方的高速公路上,随着最开始的那一声爆炸,接连而至数声爆炸,整个高速公路上燃起焰火,浓烟升起。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两栋高楼,播放的画面出现错乱,随即黑了下来,显然是显示屏坏掉了。

    男孩手中的魔方摔到了地上,并没有完全复原,他望着远处焰火烧起的道路,愣在那里。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抓住父母的手就要离开,见有人开始奔跑,所有人也开始奔逃。

    嘈杂不断的声音再次涌满人群,但这其中大多是喊叫声,每一声呼喊,都带着恐慌与惊恐。

    人群还是混乱,开始的样子虽然人多,但好歹也不乱,现在这四处奔逃的人群,让场面一度混乱不堪,简直像一部灾难片。

    周围站着的治安人员对这混乱的场景也有点不知所措,或许人少还好,但如此密集的人群,事情可真就难办了。

    男孩再次望向那浓烟与火光将其笼罩的公路。

    强烈的不安感在他心中泛起。

    ......

    女孩牵着男孩的手,脸上泛起一点粉红,两人步行于商场交错的行道中,没有过多的语言,各自脸上却都洋溢着喜悦,这喜悦中又夹杂着一丝羞涩的味道。

    女孩走在前面,带着男孩在商场的四处逛荡,谈笑声中,两人对视,这段时间算是极致的愉悦了。

    来到商场外的小广场上,这个有个小喷泉,引来许多人观赏摄影,人群全围着喷泉;由商场向前去,那里的人更多,都是在观赏那两栋放着各式图画的大楼,这一番热闹的场景也是少有的。

    男孩提着几个口袋,放手示意女孩去喷泉处留影,随即拿出手机拍下几张相片,女孩探头过来瞧见,两人由沉浸于欢笑声中。

    漫步在街道上,两边路旁栽着的树全挂上了彩灯,绚丽夺目的样子让人恍然间觉着身处于童话森林中。

    男孩紧握着女孩的手,抬起手来轻吻了一下。

    女孩回头看着他,脸上流出羞涩之意,但并没有拒绝男孩,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在树上灯光的闪射下,可以清楚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两人微闭双眼,慢慢靠近着对方。

    突然间袭来的爆炸声打破了这番佳景。

    两人同时转头向后方望去。

    远看着那两栋高楼后,似乎升起了浓烟,火光在浓烟中闪耀舞动着,那正播放着图画的两栋高楼,图画在一瞬时错乱混杂,接着一黑。

    随即而来数声爆炸声,紧随其后的,便是人群的尖叫与奔跑所发出的剧烈脚步声。

    那边的人群全部开始逃窜。

    男孩顿觉不妙,拉着女孩的手就要走。

    两人疯狂奔跑在街道上。

    不安感在两人心中泛起,警示着他们迅速离开这里。

    ......

    “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电话那边传来女声。

    还是没有接电话。

    孙倩脸上的神色满露着她的不悦,嘟着嘴表示自己的愤怒与烦闷。

    “唐羽这人,说好出来,又不接电话。”

    翻看着手机中的十几次通话记录,全都是未接通,可想而知打了多少次了。

    “好不容易有了时间,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服了!”

    自言自语道,语气中充满着愤怒,如果唐羽现在出现在身边,她可能会当场手撕了他。

    “算了,不管他了!”

    孙倩一转脸,笔直走进一家面馆,等唐羽等了快三个小时了,这人电话不接,语音不回,消息都是未查看。

    更奇怪的是,孙倩给父母的唐羽打过电话,但依然未播通,她知道唐羽的父母不久前是回来了的,再加上对他们两的了解,除非是特殊情况,都应该会接电话的呀。

    这时间又不可能出什么大事,除非回来路上遇见什么事故......

    边吃面边想到这里的孙倩打了个抖,她止住自己的想法,告诉自己别往坏的方面想,哪会那么容易出事故呢?

    安安心心地把这份晚餐吃完,用纸擦拭着嘴,又找了个咖啡馆坐下,继续等待。

    估摸着再等个半个小时,孙倩就会离开。

    再不来,这辈子也被再见了!

    孙倩心里是这么想的。

    手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眼看着指针的指向来到了半小时后,依然不见唐羽的身影,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一定是他忘了!肯定是!他的脑袋!肯定会忘的!

    孙倩在心里重复道,这或许是她安慰自己最后的手段了。

    他忘了,肯定的!下次看见他一定骂死他!

    正当她起身要离开时。

    外面传来一声爆炸声。

    ......

    “呼......呼......”

    唐羽奔跑着。

    现在的他早已疲惫不堪,精神的紧绷让他劳累。

    每迈出一步,都要消耗巨大的力气,或许是肉体上的痛苦削减了他的气力,又或许是疼痛扰乱他的思绪,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无论是哪个,对他而言,都异常痛苦。

    是一段下坡路,加上自己的不小心,脚一绊,身子失去重心,摔落在道路上,一直滚落到平路上为止。

    这一下子,唐羽更加疲惫了,身上的痛苦再加几分,他的眼微虚,似乎是快要闭上了。

    呼吸声从急促变得缓慢。

    他现在,再没有了站起身来的力气了。

    他好累,需要休息一下。

    只需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