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山庄
繁体版

第四十四章 放下自己

    高耸的竹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烈日骄阳也只留下斑驳树影,徐徐地微风吹过,一家人一片安静祥和。幼年的幽冥举着风车开心的在前面跑,弟弟帝休在他的后面追着,风车吱呀呀的声音,伴着兄弟俩的笑声,被风声吹上云霄。幽冥贪婪的注视着这一切,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想想你此行是目的,记得要保持冷静,看仔细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在幽冥的耳边响起,打破了这平静的一刻,幽冥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回头,躺椅上的巫医伽罗,像是有所察觉,巫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矍铄,正对上幽冥的眼神,幽冥不可思议,巫医伽罗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往祭坛而去,幽冥不自觉的跟上,祭坛中并未供奉任何神像,而是寨中去世人的排位,每个牌位前,都点上了一盏长明灯,巫医伽罗掀开角落的红布,下面的排外赫然写着父亲母亲和巫医的姓名,巫医拿起火折子,点亮长明灯,开口道:“缘起缘灭,生死有命,这一天终归会到来。勿忘初心,我寨中神树屹立千年,定会护佑我们的子孙,生生息息,文明传承。”就在幽冥楞楞的看着排位时,听到巫医的话,心中一动。

    柳如颜先神情肃穆,先是用清水给幽冥净面,然后用修容膏和麻沸散均匀涂抹在幽冥的脸和脖子上,然后取过修容刀在特殊的烛火上灼烧一边,便直直刺入幽冥的眉间,豆大的血珠一颗颗涌出,幽冥像是有所感应,表情开始痛苦,身体开始挣扎,柳如颜只得再点一柱安神香,又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幽冥开始安静下来,柳如颜随即拿过特殊药物熏制过的锦帕蘸取涌出的血珠,随即撒上止血药粉,刀起刀落,柳如颜动作干净利落,割去突起的死肉,抚平疤痕,再用雪蚕的丝线缝合伤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整个云柳阁内烟雾缭绕,但在外面丝毫看不出异样,玉面修罗本想去找幽冥,但是发现他不在房间,这个柳如颜又回来了,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所有人都被屏退,女人的直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她徘徊了很久,发现云柳阁处处透露着诡异,四周的下人都被驱散不说,整个房子表面看着没有什么,但是她的心里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自己一靠近,就有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让她不敢轻易靠近。如今阁主已经死了,她本来想趁机拉拢了那些惶惶不安的阁中字第,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说什么都不信她所说,要等慕荷回来再做决断,阁中又其他几位主事,自己也不敢轻易动作,只能带着一直跟随自己还有鬼面修罗的的那些人走,鬼面修罗也是无用,若不是自己先下手为强,用幽冥教她的离魂术控制他,才不会像现在这般听话。就是这个玉柳山庄的柳如颜,初见时,觉得此人出尘脱俗,优雅天成,看着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饶是她早就阅人无数,也是不由心存怜爱,可惜,这个人竟是个硬骨头,说话文文雅雅,但是每个字都像是刀子和暗箭,让人午夜梦回,也会惊醒。所以自己一直没敢随便动他,只是听说这玉柳山庄善于易容,不知道他这张面皮下的脸,究竟是真是假?

    在生魂香的作用下,柳如颜顺利完成了所有的修容和伤口的缝合,幽冥像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随尽力克制,但身体还是忍不住的战栗,豆大汗珠和泪滴滚落,柳如颜知道时间紧迫,生魂香即将燃尽,他手脚麻利的用丝帕蘸去汗滴和泪水,抹上生肌的药膏,肌肤迅速重组,很快变现先出完整的面皮,幽冥也像是经历了一场不能言说的酷刑,慢慢也变得平静,柳如颜最后用药水给幽冥镜面,拭去多余的药粉和药膏,抬手一挥,满室的烟雾像是受惊般,缩进了他宽大的袖中,已是入夜时分,静谧的只能听到香灰吧嗒的跌落声,和沙漏流逝的声音。幽冥缓缓醒来,睁开眼睛,脸上还有些许疼痛,他这多多年已经习惯了戴面具,血腥早就掩饰住了他的真容,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但同时有有些担心,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丝丝渗入,柳如颜坐在暗处,倒上两杯热茶,一杯置于桌角,旁边放上一个小瓷瓶,“这是生肌丸,你的脸需要每日换药,若是有何不适,可随时来找我,”说完端起一杯茶盏,悠然品尝,幽冥起身,来到桌前,身体顿了一下,伸手过来,拿起来茶杯,仰起头,一饮而尽,唇齿间盈满苦涩的茶味,随后嘴里全是茶叶的清香,“先苦后甜,此款茶名素心,素心如简,便是清欢。”柳如颜的声音如高山流水,沁入人心。就在刚才,幽冥看清了那日的自己,还有所有过往,他日日被仇恨和折磨蒙蔽,已经很久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她明白巫医阿祖给她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让他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自己是谁。静谧的室内,月光斑驳,柳如颜和幽冥都没有说话,就静静的一站一坐,破晓的阳光刺破了云层,幽冥与柳如颜默契的对视一眼,带上自己的金丝面具,便转身离去了。

    柳如颜塌下强撑的身体,不在刻意压制,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他抽出丝帕拭去血迹,拿出白玉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吞服。稍稍抑制了心血翻涌,这才放任自己靠在椅背上,此次施术,早已透支了他的体力,柳如颜苦笑难怪先辈技艺超群者,都英年早逝。易容易命,本就是逆天而为,而且这生魂香每燃一次,便如幽灵般吸取了施术人的生机,每次施术,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极大的耗损,看着幽冥留下的茶盏,他嘴角轻笑,心道:放下了该放下的,带走了该带走的。不知何时,自己才能够放下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