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我和伯父就在收拾行囊了。

    伯母一会儿帮着我收拾，一会儿跑回屋帮伯父收拾，只有我爹在一旁抱臂观望。不过他能在家，没有半夜消失，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知道他是想我多在家几天的，给他机会去弥补这些年来缺失的亲情。

    可少年心性，丈量这大好河山是很有必要的。

    “爹，希望我和伯父出游的这段时间，你在家能少喝点。”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兔崽子，一回来就唠叨你爹。”他的脸上虽是不耐烦，但眼底还是满意的，我知道关心他了。

    在伯母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我和伯父坐上了林牧司的马车，掀开窗帘，看着家和亲人缓缓拉远，直至视野中已没有他们的影子。我才坐回马车，伯父一路上也没有闲着，正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我自然也不会闲着，闭眼开始打坐，在还算平稳的前行中，吐纳吸收着天地灵气。这马车内，刻有聚灵阵，而且伯父也封闭了自己吐纳灵气的功法，虽然不会干扰到我。马车向着水墨城的方向，前行着。

    水墨城位于大荆王朝的南部，是临无量北海的三座城池之一，气候不如泼墨城这般四季分明。但却有着泼墨城不曾经历过的大风大浪，特别是夏季这样的极端天气更加频繁，也不知道此次去往水墨城，会不会遇到这样的天气。

    行驶了五天，休息了四个夜晚后，我们终于在第五天的傍晚时分，抵达了水墨城。

    城墙城门和泼墨城相似，只不过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海水的咸味，偶尔还能听到海浪拍打着礁石，城墙的声音。

    出了马车后，我用手遮在眼睛的上方，这太阳好像比泼墨城的更晒人。这里的人，穿着都以轻薄为主，可见晒人不是我的错觉。由于马车是林牧司的，所以我们不用下来步行通过城门。

    缓缓通过城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各种海鲜的小贩，在吆喝贩卖。空气中，多了一股子腥味，我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多待两天就习惯了。”看我这般，伯父在我身后笑着说道。

    “也不知道这些海产的味道咋样，伯父我们今晚就试试？”这几天，都是用干粮饱腹，来到了水墨城，肯定是要试试这里的特产一类的。

    “可以，就怕你吃不惯。”伯父意味深长的说到，此刻我还不知道两城饮食的差异，会如此之大。

    在林牧司安排的住处，放好东西后，我就和伯父一起出门了。在附近寻了一处酒楼，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伯父熟练的点了几个菜，然后就等着小二上菜了。在伯父点菜的间隙，我通过窗户，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鼻尖的海水咸味和腥味，少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真的淡了下来。不一会儿，菜就上桌了，看着各式各样的鱼，我举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伯父看到我如此，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夹起一块儿鱼肉就慢慢品尝了起来。

    我也夹了一块儿，放入嘴中，没有辣味。而且，我还感觉有一点点腥味，传说中的鲜味没有尝出来。我算是知道了，伯父为什么出门的时候，要带上一份辣酱。咽下这口后，我连忙起身去拿那份辣酱。

    “哎，你们听说了没，最近水墨城有脏东西...”

    “脏东西？那些鱼啊，虾啊，蟹的还不脏吗？”

    声音是从隔壁桌传出来的，我寻声望去，开头那人还警惕的扫视了一圈。然后声音放小，继续说道。

    “不是那些，再说了那些怎么脏了，鲜味懂不懂！我说的脏东西，是那种和有人有关的，我也是听我城卫军的朋友说的。”

    “和人有关？是什么江洋大盗，还是通缉犯吗？”

    “是那种...”他突然警惕的看向四周，然后声音都降低了几分。“是那种不死人，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红眼，浑身散发尸臭，速度很快，只在晚上出没，而且吃人！”

    “吃人？！”另一人明显被吓到，音量没控制住。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看到没人注意自己，然后凑到那一人耳边小声说到。

    后面的谈话，我就听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声音太小，还是布下了禁制的原因。看到我楞了半天，伯父才轻敲桌面，示意我吃饭。

    “伯父这...”

    “不用管，吃完饭了，我们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要去办事，你自己在城内转转，天黑之前回来就行。”

    吃完后，我们离开了酒楼，说脏东西那两人，还在原地。只不过他们没有在交谈了，只是默默的吃着东西。吃完东西，他们留下银子后，就直接翻窗离开了。两人的身影在酒楼顶部，目光一直锁定在我和伯父上。

    “这两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男子是泼墨城木镇林牧司的，少年是泼墨城离渊学府的弟子。男子不知是什么境界，少年是后天境。”

    “他们都是今天来到水墨城的吧？”

    “是的，今天傍晚时分，坐着林牧司的马车进城的。进城后，径直到林牧司报道，期间没有接触任何人。”

    “交给其他人继续跟着吧。”

    “大人，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注意这两人，他们的身份...”

    “那个男子的境界，我看不透。”

    听到这个回答，那人瞳孔不由得放大，要知道这位大人，可是玄虚境巅峰啊，他都看不透的人。

    “是。”

    第二天，伯父一早就离开了房间，去到了林牧司办事处。我也早早的起床，打开了房间内的聚灵阵，完成了早课后，才洗漱吃早饭。离开了林牧司客栈，在水墨城转悠了起来。

    活了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海，趁着这次机会，去看看吧。一路向南，看着身旁的行人，小贩。看着他们额头上的汗水，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平凡之人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应该是从曹公子那次开始吧。

    听着耳边的海浪声，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天海之间，我从回忆中退了出来。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浪碎在沙滩上。我学着海边其他人，脱掉了靴子，卷起了裤脚，赤脚踩在松软的沙子上。身后留下的脚印，也会被海浪冲刷干净。

    此刻的咸味和腥味，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谁输了，谁就为午饭买单！”

    稚嫩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扭头看向身边的几位少年。他们一起做好了起跑的准备动作，目光坚定的看着眼前的大海，随着中间那位少年的一声令下。少年们用我想象不到的速度，冲了出去，我担心的起身准备拦下他们。

    可站起身后，发现附近的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脸上并没有担忧。我才摇摇头继续坐下，看着这几道身影，他们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然后一人接一人的，落入水中，最后只剩居中那位少年还在海面上。双脚稳稳地踩在海面上，随着海浪一起晃动，看着海面冒出了几人，他开怀大笑。

    随后几人又快速从海面跑回沙滩，然后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原来他们是运用玄气，让自己能在海面上站立甚至奔跑，这几位少年无疑已经是后天境了。这就是城池的孩子吗，小小年纪，就已经站在了武道大途的起点上。

    太阳来到了头顶，武者体质的我，也终于是感受到了热。该回家了，扭头朝着城区走去，在我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道身影跟在了我身后。

    皱着眉吃过午饭后，我又回到了林牧司客栈，打坐调戏起来。

    与此同时，水墨城的一处海滩，几名山水卫看着眼前的尸体，久久不语。这尸体，与普通的尸体不同，整体呈现暗红色，眼睛瞪的很大。嘴角撕裂，口中甚至出现了尖牙，脖子处有着几道淤青。身上的衣衫破烂，指甲很长，沾染的血迹也变成了黑色。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为首的银墨使开口询问到。

    “回大人，大约一个时辰前，发现的时候附近没有平民，也没有武者的存在。”身后一人抱拳答到。

    “有查出致命伤吗？”银墨使继续问到。

    “五脏六腑被震碎而亡，但是看不出是什么功法。”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场的山水卫们都纷纷对着那人行礼，“见过金墨使大人！”

    “这件事情，你们不用再管了，总部那边派了一位大人过来。”

    “是！”

    突出一口浊气，我退出了调息状态，看伯父未归，我又出门继续游玩。上午去了海边，那下午就去水墨城的学府区域看看吧，下定主意后，朝着城东而去。随着靠近东区，能看到不少身穿弟子服的少年。

    很多弟子服我都不认识，但是众妙府的弟子服，我认识啊。看到他们，我就想到了张一闻、陈天机等人，不知道张一闻在天王城过的怎么样了；陈天机在泼墨城，在他义父的指导下，有没有突破；还有胡海和韩紫芝，家长见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