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德拉库尔庄园回来后，伊拉便专心投入到了炼金术的研究中。在尼克·勒梅的倾情指导下，进步速度不说一日千里，最少也有二百五十里。

    因为生活没什么波澜，在伊拉的主观概念中，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快了起来，转眼间，就到了圣诞节假期的倒数第三天。明天伊拉就要回英国了，所以这也是他在皮耶尔大街的最后一天。

    这天里，伊拉和往常一样，在实验室里向尼克学习炼金术。

    “……有一个很有趣的，可以在根本上处理这种情况的小技巧。你只需要在合成的时候多加一点鸟蛇蛋白……你看。”

    “哦——！利用了鸟蛇蛋白中的成分与合金中的某种材质互相作用……发生反应的应该是普尔多金属，还有这部分三十九号秘银吧？这种反应原理……”

    看着特质坩埚里那团性质变得稳定了许多的液态金属，伊拉忍不住惊叹出声，并拿起魔杖用各种魔咒仔细分析起了实验的各处细节。

    看着认真钻研的伊拉，尼克的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伊拉。”尼克忽然叫道。

    “怎么了，勒梅先生？”伊拉头也不抬地问，手里握着羽毛笔在纸上唰唰唰地进行着记录和推演。

    “……今晚八点半的时候，在实验室等我，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尼克短暂犹豫了一阵，然后说道。

    “欸？哦，好的。”

    应了一声之后，伊拉又重新低下了头，羽毛笔再次飞舞起来。

    沉浸于实验中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

    晚上八点半似乎一眨眼就到了。

    尼克心情沉重地缓缓走下楼梯，向实验室走去。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已经有了充分的觉悟。但真走到这一步时，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忐忑和沉重啊。

    手指按在实验室门上的一处蓝色晶体上，随着‘滴——’的一声鸣叫，实验室顶端的黄灯变成了绿色，坚实的纳尔合金门向两边徐徐滑开。

    这个机关是伊拉闲着没事做出来的，按他的说法，这样开门会更加带感。

    熟悉各种麻瓜游戏，看过超过两百场科幻电影的尼克在亲身体验后觉得伊拉说得对极了。

    门后的实验室内，一位浅金色头发，长着浅金色猫耳的纤弱少年披着一套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白大褂，站在实验台前不断忙活着。

    伊拉注意到了尼克的到来，但头也不回地说道：“很抱歉，您可以等我十分钟吗？这次的实验马上就要完成了。”

    “……好。”

    “感谢您的理解。”

    尼克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看着伊拉在各个仪器和装置之间穿梭转悠，按照早已做好的计划一步步推进实验的模样，尼克就不由得感到一阵唏嘘。

    当看到桌边七八本一英寸厚的本子时，尼克脸上的情绪更丰富了。

    他知道，这些本子上记满了伊拉的失败记录。

    就算是天才，也难免失败。

    而只有敢于和失败对抗，最后战胜失败战胜命运的人，才是人杰。

    另一边。伊拉摇晃着透明水晶器皿中的一小块塑胶似的物质，喜形于色。

    放下器皿后，伊拉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尼克问道：“我的实验完成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尼克并没有立刻进入正题，而且首先看向了伊拉刚刚的实验成果，问：“那块物质……是什么？”

    “这是我到现在为止的人生中所研制出来的，最为适合作为构装体外壳的物质。它的密度很小，承载魔法的能力优良，各方面的抗性虽然相对于我之前的研究成果要小一些，不过构装体的防御完全可以通过自带一个小型护盾来解决……”

    听着伊拉滔滔不绝的讲述，尼克不禁有些恍惚。

    曾经的他，也是这样对炼金术充满了热情与动力。

    只不过，他和伊拉的区别在于，当时的他只是想追求魔法的奥秘，追求知识的边界。但伊拉嘛……虽然也有这层意思，但尼克能感觉得出来，他的根本目的根本就不是这样。

    与此同时，伊拉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兴奋过头了，于是便知趣地停了下来。

    “勒梅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应该多少听说过，在你去霍格沃茨上学的前一年，我把我的魔法石给毁掉了。”尼克缓缓开口道。

    “嗯，当然听说过。”

    伊拉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那是真的。”尼克肯定道。

    伊拉对此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对于我这样的行为有什么想法吗？”尼克问，布满皱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伊拉思索了一会儿，答道：“我们都是凡人，就算能长生不老，一直永生下去，时间加诸自身的磨损也不可避免。

    “长生不老药只是能维持住肉体的存活，或许也能对灵魂起一定作用，但最根本的问题还是不能解决。就像全知全能必然只能是限定范围内的全知全能，长生不老也只能是限定范围内的长生不老罢了。”

    伊拉曾经向尼克询问过关于阿斯托利亚的事，不过尼克明确表示他无能为力，就算是魔法石也不行。

    “哦？你倒是我见过看得最开的人了。”尼克的兴趣提上来了，继续追问道：“还有其他理由吗？”

    “我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准不准确。”伊拉迟疑着说道。

    “说吧，都可以说。”

    “嗯……就算是主流炼金术的最终目标魔法石，它产出的长生不老药，归根结底，也是一种药。而人的身体会对药物产生抗药性，因此长生不老药的效力会逐渐减弱……不过我觉得您肯定有办法更新，甚至是重置身体状态的吧？”

    “哈哈哈哈……”尼克笑出了声来，颇为欣慰地拍了拍伊拉地肩膀，感叹道：“唉……你说得对。在我活到第一百五十个年头的时候，我注意到了长生不老药的缺陷。后来我又花了两百年，研究出了一套可以将体内产生的抗性对应性清楚的方法。”

    “所以，您不存在客观因素自然死亡的可能性。”伊拉总结道。

    “的确如此。”尼克点点头，然后面露感慨之色，“但我已经不想继续活着了。”

    听到这个消息，即使伊拉早有准备，心头也不由得为之一颤。

    一位伟人的逝世，总是会牵动无数人的心。特别是他还与这位伟人一起生活了两个星期的时光的情况下。

    “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一直都有遗憾，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找不到可以继承我的一切的人。”尼克凝视着伊拉，一字一句地说道，“但现在，一个最有可能符合我要求的人，就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