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瓜。”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嗡嗡的议论声从观众席的某个角落响起，迅速扩散到整个礼堂。

    格林德沃面带微笑地站在台上，静静地等待着听众自己安静下来。

    邓布利多忍不住捂住了脸。他想起了半个多世纪前，格林德沃在法国巴黎的那场演讲。

    两场演讲，讲的都是麻瓜。

    这些来听演讲的听众大部分道德修养都不会低，说了一会儿话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失礼，于是纷纷闭口不言。

    就像自习课上的教室。

    全班都吵起来，多半是因为那几个气氛组的活跃成员过于活跃。

    而全班突然静默，除了老师发声制止之外，就是因为那些带头吵起来的人不知为何安静了下来。

    “好的，既然大家都已经讨论够了，那么我们继续。”格林德沃轻飘飘地说。

    “我们当中的某些人可能会感到很不解。弱小、无知、丑陋，对魔法的奥妙一无所知的麻瓜，怎么可能比得上巫师呢？

    “那么，为了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就来看一下麻瓜的发展过程。

    “首先，中世纪时期，大约一千年前。那时候的麻瓜在教会的思想控制下，显示出一副愚昧和病态的面貌，麻木地追求着死后能升入天堂的虚妄，绝大部分人连基本生活都无法维持，自然也就没什么发展。”

    格林德沃挥动魔杖，一缕缕烟雾升上空中，扭曲成一些影像——瘦如排骨的奴隶麻瓜在田间艰苦劳作，穿着昂贵的贵族麻瓜作威作福，身着教士黑袍的麻瓜接受着一众贵族麻瓜的跪拜。

    “这些影像就是当时的一个社会状况。那个时代被称为封建时代，封建主，也就是贵族压迫底层人名，而教会则以苦难论掌控着所有人的思想，从思想层面上遏制了麻瓜的发展。

    “10世纪。因为生产力的上升，手工业和商业的兴起，麻瓜们从各个不同的地方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城市。又因为垦殖运动和法律的规范，大量奴隶成功赎买了自由，市场上出现了大量自由劳动力，一种以雇佣关系为纽带的新型生产方式出现了。”

    现在又是许多商人雇佣人民劳动的图。

    “商人租借或买下封建主的土地，雇佣大量获得自由的麻瓜为他们工作，形成了集中的工场，也就形成了除封建阶级以外的一种新阶级——资产阶级。接下来你们会发现，这个阶级的发展，带动了主流麻瓜群体的发展。”

    格林德沃不断地具现出图片，以使听众们更直观地感受他说的内容。

    “资金流动起来了，那么所创造的财富自然就越来越多了。这个理论很抽象，这里就不细讲。总之，你们只需要知道，麻瓜们已经开始发展起来了。他们开采资源，制作成各种物品，再投入到市场中，获得更多资金，这些资金又被用于开采更多的资源。这就形成了一个良心循环。”

    “十二世纪，欧洲出现了一种名为大学的学习机构。麻瓜们可以在里面学习一些天文地理的知识。当然，因为教会的影响，神学是必选科目。”

    魔杖轻挥，许多学校的外景图和内部校园的图片出现。

    “然而，当原本愚昧无知的麻瓜们进入了大学，在互相学习进步的氛围下成长起来的时候，这些麻瓜逐渐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思想。也就意味着，教会的思想控制，已经开始松动了。”

    “还记得我上面说的那个资产阶级吗？这个阶级要发展壮大，那么就使资金更大地流动起来，毕竟有买才有卖，也就需要卖东西。而教会的苦难论不赞成，不允许麻瓜们进行物质上的享乐。这也就意味着，商人的商品卖不出去，资本流动受阻。”

    格林德沃又具现出几张图，其中的一张画着一个卖面包的商人被穿教袍的教士驱逐。

    “为了能更好地发展，在十四世纪，出现了文艺复兴运动。许许多多有才能麻瓜通过复兴和发展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的文化，很大程度地动摇了教会的统治。”

    烟雾扭曲成许多书画、雕塑。

    “各位应该还记得，教会控制思想的方式就是苦难论。而文艺复兴运动则使得欧洲的麻瓜都走上了物质享受的道路。因此，教会的苦难论所能造成的影响力就大大下降了，而新生的资产阶级则崛起了，麻瓜发展的道路上最大的阻碍已经被清除。”

    “在这之后，一位叫做马可·波罗的麻瓜带着大堆金银财宝从东方回来，掀起了黄金热。再加上发展需要开辟新市场，以及地圆学说的流行和航海技术的进步，麻瓜们开始探索前往东方的新航路。”

    一张世界地图被具现出来，但上面除了欧洲之外，其他地区都覆盖着一层迷雾。

    “十五世纪末，欧洲的麻瓜们接连开辟了欧洲到美洲和亚洲的航路。”

    地图上的大部分迷雾都被清楚了，露出其下不同颜色的大陆板块。

    “自那时起，欧洲人就开始以殖民的方式对亚洲、非洲和美洲大肆掠夺，从中得到了数之不尽的财富，以血腥而卓有成效的方式发展昌盛。”

    新露出的大陆板块上染上了欧洲的颜色。

    “发展是不会停止的，它会将所有挡在它路上的障碍全部碾碎。”

    “那时候，传统封建制度封建主还是可以拥有奴隶的，可以让奴隶为他们工作，国王也可以任意征税。但是发展需要更多自由劳动力参与到工场的工作之中，为市场而生产，同时国王加重税收的措施也对商人们的活动造成了很大影响。”

    “于是，为了发展。当时世界上许多强大的国家都爆发了革命，革命是为了清除发展的障碍。”

    “最先开始革命的英国推翻了王权，建立君主立宪制。”

    一张英国议会召开，国王却在会议室外坐着的图。

    “英国在北美殖民地的当地人民产生了独立意识，推翻了英国的殖民统治，形成了美利坚合众国。”

    英国方面与美国代表签署投降书的图。

    “法国制定了新宪法，废除了封建君主制，成立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革命。”

    路易十六、罗伯斯庇尔等人上断头台的图。

    “思想、制度。发展解除了一切束缚。在这种新的社会环境下，却出现了一个问题：生产已经不能满足市场需要了。和上面讲到的中世纪完全相反，那时候是市场不能满足生产的需要。”

    “因此，为了提高生产力，新的发明不断涌现。这个过程被称之为第一次工业革命。英国，就是世界上第一个开始，并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国家。”

    “1765年，一个叫做哈格里夫斯的麻瓜发明了一种新型织布机，这种织布机使织布效率提高了近二十倍。”

    格林德沃魔杖一抖，空中出现了一个结构简单的织布机。

    “后来，一个叫做瓦特的麻瓜改良了蒸汽机。”

    一个带着大锅炉的黑色机械被具现而出。

    “这个蒸汽机只需要烧点煤炭，就可以抵上四十名工人。当时的英国很快就普及开了蒸汽机，全国上下都是以蒸汽机为主要动力的矿场和工厂。”

    许多利用蒸汽机工作的矿场和工厂出现在礼堂之中，还有一张密密麻麻点着许多红点的英国地图，上面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那个地方有蒸汽机。

    “与此同时，美国一个叫斯蒂文森的麻瓜制造了以蒸汽机为动力的蒸汽机车，就是一种没施魔法的霍格沃茨特快。”

    空气中出现了喷着白色烟雾哐啷哐啷行驶的火车。

    “这种蒸汽机车的速度不俗，而且可以运输大量货物，对大宗货物的运输成本也比原始的畜力和人力低，因此很快就在英国普及开来。”

    原本那张标记着蒸汽机分布情况的地图上，又增添上了蛛网般密集的蓝色线条——这些是建起的铁路网。

    “至此，英国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

    “再往后的许多年里，一些国家的独立意识觉醒，开始反抗殖民统治。”

    格林德沃用烟雾构成一张新的世界地图，拉丁美洲、南美、印度地区被表上了代表抗争的蓝色。

    “一些国家踏上了以欧洲人的方式发展的道路，取得了极大成果。”

    亚洲的日本和俄国染上了代表发展的绿色。

    “一些国家在进行工业革命和阶级革命。”

    美国、法国、德国等被标上了代表工业革命的黑色。

    “至此，整个麻瓜世界都开始轰轰烈烈地发展起来。”

    “后来还爆发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电力和石油能源在生产生活领域被广泛利用，麻瓜们的生产力再次迎来暴增。”

    烟雾缭绕，格林德沃构建出一张折线图，x轴代表年份，y轴代表生产力。一条曲线从原点开始，不断起起伏伏不上不下，过了某个点后开始抬头上升，上升的幅度越来越大，听众们都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因为那增长幅度实在是太离谱了。

    格林德沃的演讲还在继续。

    “因为第二次工业革命，欧洲的一些国家成为工业化强国，出现了垄断组织，这种垄断组织垄断了某个领域或者某些领域的发展。”

    “当时的欧洲国家，想要继续发展，就需要更多的殖民地。但世界就这么大，殖民地就这么多，而它们大多都在先一步崛起的英国法国手里，被他们的垄断组织所垄断。这么一来，后起的国家就不乐意了，以德国为代表的几个国家结成同盟，要求重新瓜分世界。”

    “这种事情身为坐拥殖民地最多的英法自然不同意，于是战争开始了。战线逐渐扩大，卷入的国家越来越多，也就形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一战和后来的二战。两场战争确确实实地重新划分了世界格局。欧洲各国没落，美国和苏联趁机崛起，两个超级大国形成双极对峙格局。”

    “欧洲各国不愿继续没落，于是形成了欧盟，而就在去年，苏联解体了。最近东方的中国，这个世界人口第一大国又紧接着发展壮大。”

    格林德沃的语气不断往上攀升，越来越有力。

    “到了现在，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和平的态势。和平与发展是世界的趋势。在这个拥有七十亿人口的世界上，每一刻都有生老病死，每一刻都有数额恐怖的财富产生，每一刻都在大步向前迈进。”

    “——但是，我们巫师呢？”

    格林德沃语调骤降。

    全场寂静无声。

    格林德沃让这种氛围持续了一会儿后，才慢悠悠地继续说下去：

    “1682年，保密法出台。我们转入地下，对外界的认知近乎于完全停滞。虽然每年都有新鲜血液融入，但这种情况也没能改变多少。跨步式发展什么的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而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我们依旧保持现状，那么很可能巫师这个群体，就要在麻瓜们发展的洪流下消失了。就像教会和封建君主一样。”

    此言一出，整个礼堂都炸开了。

    人们激烈地讨论着，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一脸不敢相信和怀疑的表情。

    “——也就是说，难道天命像格林德沃那样，带领巫师和麻瓜开战吗？”人群中一个激动的声音大声喊道。

    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了两秒，两秒后吵嚷声更响了，简直要把礼堂的拱形屋顶给掀翻。

    “都冷静一下，女士们先生们。”格林德沃眉头微蹙，轻挥魔杖，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人们试着说话，但就是没有声音传出。

    “嗯，这样就好。那我继续讲吧。”

    格林德沃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不打算采取任何暴力手段。”格林德沃苍老而充满莫名气势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着，“我们天命的领袖特别不喜欢暴力，除非触犯到他的底线，否则天命不会使用任何暴力手段。”

    “我们需要发展，而天命愿意成为发展的先驱者，在座的每一个职员，你们都是先驱者。”

    “天命会在规则的限制下发展，就像工业革命里的那些企业。”

    “许许多多的新鲜事物将被天命创造、生产。”

    “最后再重复一次。天命，愿意成为先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