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殿

    夜涂好整以暇地坐在大殿的高位之上，斜靠着扶手撑着头，下面跪着那个负责的小鬼，杨之行正在审问，但是都半天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你平时就这效率？”

    杨之行下意识地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我再审审。”

    夜涂很少做审讯这种事，通常来讲，无论是什么神鬼人魔，只要他想，他们的前世今生基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这小鬼究竟做了什么他很清楚，只是这些都不能写在书面上。

    如果是平时，他也就是审核一下那些判官的审判、决断之类的，或者干脆自己直接判罚，如果不是为了让云峦少念叨几句，他才不会搞这么麻烦。

    随着耐心渐渐消失，他瞄到了殿门口的身影，不由得轻勾唇角。杨之行正愁不知道如何进行，他真的是能说的话，能威胁的话都说尽了，连鞭子都上了，也没什么用。看到白一一出现，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大人，白姑娘肯定有事要禀报。”

    夜涂一猜他就是在转移战场，瞥了他一眼，“审你的，一盏茶的时间，审不出来你们俩一起进地狱。”

    白一一看到那狠狠落下去的鞭子打了个寒颤，绕过两侧阴差的背后上前递上报告。

    夜涂简单一扫，有点意外，“你写的？”

    “不然呢？”

    他打趣道，“一页两个故事，七个故事你是一个不落，凑页数呢？”

    白一一暗暗地戳了下他的腰，“写得少你嫌弃，写得多你也不乐意，要不你写，反正你也参与了。”

    夜涂反握住她的手改口，“写的挺好的。”

    白一一也没当真，闲看堂下的情况，杨之行已经放弃了鞭刑，准备换一种方法，“这鬼怎么这么眼熟呢？你给我的那沓资料有他。”她很肯定地点了下头。

    夜涂若有所思，递给她一个眼神，“要不你来审？”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写报告的你让我审鬼？杨判官都搞不定，我能有什么办法？”

    本来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只有晴柏能隐约听到，但是随着她这句话的声贝陡然提高，整个阎王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夜涂把报告往桌子上一扔，“怎么跟上司说话的？现在就给我审去！”

    白一一双手一掐腰，“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夜涂示意晴柏赶紧把这个“小戏精”带走。

    白一一“愤愤不平”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被“赶”进地狱里的一片小空地，然后才消停下来。这里还算安静，也就是旁边偶尔传过来惨叫声，空地中央有一块平整的小石桌，是平时用来签字、画押之类的。随着他们进来，那些看守的阴差就悄悄地撤了出去。

    袁加越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就被换了地方，不过他并不认为这有用。

    白一一一脸怒色地回身，“审就审，谁怕谁。”

    袁加越在地府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对她也有了解，所以根本没对她有什么防备心，一时间很是清闲地坐在石桌旁。

    白一一也很自然地坐在他对面，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先开口，半晌之后，白一一道，“你会下棋吗？”

    袁加越眼前一亮，“你有棋？”

    “不过我只有五子棋。”

    “那也可以啊，在哪呢？”袁加越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整套五子棋，也没在意，他已经很久没碰过棋了。

    白一一把棋子、棋盘摆好，“我刚从人间回来，顺便带过来的，来两盘？”

    “可以可以。”

    “不过话说在前面，我可是被阎王丢过来审你的，我总得有个交代吧？”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哎呀，我又没让你说什么大秘密，就问几个小问题。”白一一略一停顿，似是在思考，“要不这样吧，五子棋快，我们下十盘，谁赢了，就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这样就算我都输了，我也有理由。”

    袁加越觉得挺有意思，“来吧。”

    第一盘白一一很快就输掉了，甚是懊恼地收棋子，“太大意了，那一步不该那么走。”

    袁加越笑呵呵地说道，“才一局，慢慢来。”

    “对，慢慢来。”

    白一一刚捏起棋子，忽然想起来忘了点事，“你赢了，你可以问我问题。”

    “昂……”袁加越想来想去，八卦道，“听说你和阎王是一对，真的假的？”

    “真的啊。”一提这个，白一一就闷闷不乐的。

    “那你们俩刚才什么情况？”

    “就……他想分手，故意为难我呗，找个理由把我发配到地狱去。”

    “为什么？”

    “都两个问题了，你这算耍赖吧？”

    “那再来。”袁加越兴致盎然。

    第二盘白一一虽然在每一步都琢磨了半天，但也只是拖延了她输的速度，袁加越赶紧追问，“为什么闹分手啊？”

    “就他那个德行你也不是没听说过吧？脾气差，不苟言笑，总是一本正经的，还喜新厌旧。”

    “他有新欢了？”

    “那不知道，反正对我爱答不理的，然后故意找茬，刚才你也看见了吧？”白一一皱着眉，一脸不想再提的样子，“接着下棋。”

    “啊，对，接着下。”

    第三局和第四局不出意外的，白一一输得一塌糊涂，整个人都透着十分烦闷的样子。但是袁加越能够再次碰到棋子，觉得神清气爽，这么多日的压抑都烟消云散。

    第五局时白一一谨慎了不少，虽然有一步差点下错，但还好及时发现。

    袁加越调侃她，“也不用这么深思熟虑的吧？”

    “你都快把我家底问出来了，我可不是要慎重点吗？”

    这一局下的时间有些久，白一一漫不经心地问他，“你下棋还挺厉害的，学了很多年吗？”

    “30多年了。”

    “这么久啊！怪不得呢？”白一一盯着棋盘，“感觉棋下的好的，脑子都很好用，对你换签的速度应该也有帮助吧？”

    “那是两回事，换签靠的是速度，下棋靠的是……”袁加越忽然觉得哪不对劲。

    白一一催他，“到你了。”

    袁加越只好先把注意力放在下棋上。

    没下几步，白一一再次开口，“我前两天在人间碰到方轩了，他想拉我去昆仑，你说我要不要直接去投奔他？他看着人挺好的。”

    袁加越一边琢磨着下哪，一边道，“他人可不怎么样。”

    “那你还在他手底下办事？”

    “谁说我是替他办事的，我是替……”袁加越及时刹车，他恍然发觉她在套话。

    “替谁？”白一一落下黑子，五子一线。

    袁加越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输掉了棋局，一时间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