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涂刚把人抱到楼下，白一一就“坚强”地自己蹦了过去，一看认识，“穆队，您怎么来了？”

    “有件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何闻仝是你的舅舅吧？”

    “是，他怎么了？”

    “他参与聚众赌博，被追债的人持刀重伤，经抢救无效死亡。”

    白一一愣了半晌才回神，“他现在在哪呢？”

    “在医院。”

    岑御开车跟在警车后面，从后视镜看向后排，穆昕提议要坐他们的车，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果然，刚出发没多久穆昕就开口了，“那家医院的距离有点远，趁这段时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你可以不回答。”

    “关于舅舅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和他这几年都没怎么联系过。”

    “噢，这个我已经了解过了，是一些别的事情。”穆昕没有停顿，“我就直说了，我们最初联系你的时候，手机号码是无人接听，所以我就联系了一下学校，然后……”

    他言尽于此，白一一懂了。

    “很抱歉通过监控追车的方式找到你，此事我还没和他们提，我觉得也许应该先搞清楚。”

    白一一抿唇想说辞，“远江集团的江家闹鬼那件事您知道吧？”

    “知道，当时在所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但是上面有人压着，也没人报案，所以我们没有参与。”穆昕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事和你有关系？”

    “嗯，是我们帮他摆平的。”

    这个“摆平”的含义就不用多说了，穆昕摩挲着下巴暗自思忖，“那你猝死那件事……”

    说到这，白一一反问了一句，“您知道学校是怎么处理的吗？”

    “听说是有人把尸体，额不是，反正就是把你带走了，说是要火化，我还疑惑呢，不是你舅舅那还有谁啊？”

    白一一和夜涂相视一眼，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当务之急是打消穆昕的疑虑，“我家祖上是做这个的，具体的细节不方便透露，总之我现在开了一家公司，主营业务和完成遗愿，处理非正常事件有关系。”

    “噢～”穆昕半信半疑，做了这么多年警察，他也遇到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总觉得她的解释好像缺了点什么。

    医院的病床上，何闻仝躺的很安静，在白一一的记忆里，他每次看她都带着嫌弃，虽然平时经常目中无人，但是她所知道的何闻仝没有沾过赌博这种事。

    “确实，他是最近才沾上的。据我们所知，他入的这个场子一般都是先放出诱饵引他们上钩，然后再一点点的让他们陷进去。”

    白一一点了点头，穆昕知道她和何闻仝的关系并没有很亲近，对于她的表现也没有意外。毕竟当年在她奶奶的那件事上，她就表现的十分冷静，如果不是偶然看到她发呆落泪，他都差点怀疑车祸是不是有她一份。

    派出所里还有事，穆昕便带着人走了。白一一交了救治费用之后，开始联系殡仪馆，墓地，处理一应事宜，虽然这个舅舅没给过她好脸色，但是她还是想替何念送送他。

    …………

    地府——转生——学生

    许恒在一棍又一棍子的敲打下哭的撕心裂肺，他的身上有不少深深浅浅的青痕，有新的，有旧的。自从转世过来之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挨打了。

    他的爸爸是个酒鬼，每次喝多了酒回来就会用棒球棍打他，他哭的越厉害，他爸打的越狠，听说他妈妈就是被他爸打死的。

    本来以为这只是个偶然事件，但是许恒没想到，这种事发生在他爸喝醉酒后的每一次，终于他意识到了，他转世的是一个被家暴的学生。

    他哭着喊着，“我不要当学生，我要重新选，重新选！”

    “选个屁！”他爸爸挥舞着棍子狠狠地落下。

    然而，在“唰”的一声之后，并没有疼痛感，许恒从痛哭流涕中渐渐消音，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满是游魂的空间里，他抽泣着看向随语，还没缓过来。

    随语在本子上记下这次模拟的结果，接着问道，“这次选什么？”

    “都有什么选项来着？”

    “服务生和打工人。”

    “我……我选打工人。”

    …………

    墓园里整齐排列着一个个墓碑，碑文有长有短，有的只有一个名字。

    白一一把一簇满天星轻轻放在白卿欢的墓碑前，“奶奶，我来看您了。”即使知道白卿欢没死，她依然想和她说说话。

    夜涂拍拍她的头，“说完了叫我。”

    岑御等在这条小道的尽头，他还不知道白卿欢和白一一的故事，因为夜涂懒得说，他琢磨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得去打听打听，毕竟这可太让他好奇了。

    十分钟之后，白一一冲他们招了招手，然后一偏头看到了一个很面熟的身影。

    姜虹和儿子贺梓杰刚刚走出墓园就看到了白一一，她心里一沉，“是姜爷爷？”

    姜虹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夜里，我想我爸他应该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吧。”

    白一一倍感叹息，“一个很冒昧的请求，我能去看看彭奶奶吗？”

    姜家住在一个中式小院里，走过长长的一条小街，能看到路边鳞次栉比的院落，这里算是A市稍偏一点的位置，商店，市场什么的还得走上一大段路才能看到。本来这里是只有两位老人住的，但是自从姜屹霖诊出阿尔兹海默症之后，姜虹就在旁边租了个房子，方便照顾他们。

    院子里种着香菜，韭菜，还有几棵荒废的瓜藤，刚刚修缮过的屋门前有一位老人，她坐在轮椅上正晒太阳，双眼微闭。旁边有位阿姨正陪着，看到姜虹回来赶紧起身，她摆了摆手，那阿姨便又坐了回去。

    姜虹把他们引进旁边的小屋，她现在就住在这，“你们随便坐，小岩，倒点水来。”

    “不用麻烦，我们不会打扰太久的。”

    姜虹顺势作罢。

    “姜爷爷回来后，可有提过照片的事？”

    “是说他回来的时候带着的那张吗？”

    “不是，是这个。”白一一递过去新的照片，“这是姜爷爷让我帮他拍的。”

    姜虹瞬间泪目，“我爸这辈子就惦记这么一件事，把谁都忘了，也忘不了要去爬山。”她捏着照片，擦拭眼泪，“只是我妈妈从几年前就瘫痪了，不然这张照片上应该是他们两个人。”

    白一一有些意外，她以为姜屹霖说的腿脚不便大概是不适合爬山，但没想到是连路都不能走。

    “抱歉，在你一个孩子面前说这些。”姜虹再次擦拭眼泪，其实对于父亲的状况她早已经有了预感，也算是能够很快接受，只是今天这一张照片勾起了往事，让她不自觉地失态了。

    “您愿意跟我说，是我的荣幸。”

    他们说话间，外面传来彭奶奶的声音，姜虹慌忙出去查看，原来是彭奶奶口渴，阿姨赶紧去倒水。

    白一一上前问了声好，但她不认识，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倒是向着姜虹开了口，“小跃啊，你爸回来了没啊？”

    “还没呢！”

    “你去迎一迎，他可是个老迷糊了！”彭奶奶手扶轮椅望向大门口，在期盼那个身影的出现。

    姜虹已经习惯了，“小跃是我的姐姐，在外地一时回不来，我妈她和我爸一样，三年了。”

    白一一看着彭奶奶，似乎看到了时间在她身上的流逝——老人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