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年回老家了。”方育把买回来的菜放进冰箱，“你们坐，喝水自己倒。”

    赵安乐进门后注意到屋子里有很多小孩子的照片，笑道，“阿姨，您是老师吧？”

    “我哪是什么老师啊，那些都是我们孤儿院的孩子。”方育从冰箱里拿出几瓶饮料，“你们年轻人爱喝这个吧？我看那些孩子经常喝。”

    “我们不怎么喝，您快歇着吧。”白一一上前把她扶到沙发上，方育便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细细地打量，“你这脸色怎么不太好呀？”

    “最近东奔西跑折腾的。”

    “那你回去以后可得好好休息休息。”方育拍拍她的手背叮嘱，“今年暑假怎么没见你过来呀？”

    “我……找了份兼职，有点忙。”

    “做什么兼职啊？累不累？”

    “还好，就是给别人帮个忙什么的，我这次就是来替人寻亲的。”

    一听这个，方育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碍于其他人也没有细问缘由，“这都是你朋友吗？”

    “不全是，这个是同事，这个是领导。”白一一给她一一介绍。

    “哟，有领导在啊！”方育立马扔下她，转而去找夜涂握手，“一一她在单位表现怎么样啊？”

    夜涂倒是很给面子的没有第一时间甩开她的手，尽量和善地回道，“表现挺好的。”

    “一一可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不是学习就是挣钱，我就担心她这个感情问题。”

    一聊这个，赵安乐立马坐直了身子，方育打量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夜涂身上，“你多大了？结婚了没有啊？”

    “还没……”

    “哎呀，那你看我们一一……”

    白一一一瞧画风不对，赶紧把她拉回来，“聊多了聊多了，方姨我们聊点正事。”

    “那婚姻大事不是正事吗？”

    “是是是，我们聊另一个正事。冯安的老家是哪啊？”

    “噢她是高瓦乡的，和你那个恩人是同乡来的。”

    “恩人？”赵安乐不解，“您是指季萍吗？”

    “对，你知道啊！”方育本来没太敢说，听他一提，话匣子就打开了，“当初要不是她把一一送到我们那，估计早就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可不是恩人吗？”

    “送到你们那……”赵安乐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略显迟疑地看向白一一。

    她像个没事人接着问，“那您知道她具体的住址吗？”

    “那就不知道了。”

    出了小区，赵安乐几次三番想开口，但是都被随语拦住了。

    “现在天色还早，应该有去高瓦乡的车，直接过去吧。”白一一算了下时间，快的话或许天黑之前就能解决这件事。

    高瓦乡是B市下的一个村子，发展建设的还不错，整个村里的环境也很美观，二层小楼到处都是。冯安是因为家里老人病了才回来的，村子里的人虽然多，但是邻里乡亲的很熟络，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那是一处很干净的小院子，有位老人在晒太阳，屋子里传来阵阵笑声，很快就走出来一个妇人，她摆了摆手，“别送了别送了，下次再聊。”她很好看，即使上了年纪，仍然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她笑着回身，恰好看到了白一一，擦肩而过之时，那妇人忽然站定了身子，一双手落在身侧不住地颤抖。

    那熟悉的眉眼简直就是和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般的像，是她午夜梦回之时不断描绘的模样。

    冯安见她不走了，连忙问，“季萍？是不是落什么东西了？”

    “没有没有。”那妇人连头都没敢回，双手在裤子上擦去不断渗出的细汗，颤抖着声音应了一句，便快步离开。

    “她就是……”

    随语快速捂住赵安乐的嘴，不想让他多说话。

    白一一的语气有些冷，“人找到了，带朱志远过来吧。”

    “好。”随语赶紧搭话。

    回到市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赵安乐饿的前胸贴后背，下了车就去找吃的。白一一没胃口，和夜涂回了酒店。

    房卡还握在手里，灯也没有亮起，就连月色都找不到这个狭窄的角落。“借我靠一下。”回身，伸手抱住，这一系列的动作让夜涂有理由怀疑她是早有预谋。

    但是说一下就一下，白一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多谢”便转身往里走，然后就擦着床边坐在了地上，她第一次体会到黑夜如此温柔，它能掩藏她所有的脆弱和悲伤。

    她是被她的亲生母亲亲手送到孤儿院的，这件事，她从小就知道。

    十五年前

    “气死我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何念坐在床边，义愤填膺，“当初她把一一送到孤儿院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她的亲生母亲呢？现在倒来找孩子。”

    “可是亲子鉴定的结果，她们就是有血缘关系，这也没办法，你说一一会不会也想和亲生母亲在一起？”

    “可算了吧！她今天找我了，我跟她说起一一心脏病的事，她当时脸色就变了。我回来的路上她还打电话，说咱俩在医院工作，能比她照顾的更好，她这不就是不想认吗？”

    白笙沉默良久，“不想认就算了，一一跟着我们挺好的。”

    “就是，我还不想给呢！”何念生了一阵闷气，才又开口，“那你说这件事还告诉一一吗？”

    白笙摇了摇头，“就当没发生过吧，何必让她多恨一个人呢！”

    九岁的白一一在他们的门口听的一字不落，来到这个家已经四年了，她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但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只听方育说过，她是被一个叫季萍的女人送过去的，她说那是她捡的，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婴儿。

    白一一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你都不安慰两句吗？”

    “这世界上有很多孤儿，他们各有各的不幸，被遗弃的，灾难下幸存的，父母亲人过世的，你不过是其中之一。和他们比起来，你还算幸运的，至少你被收养了，你的养父母对你还不错，多的是饿死街头，被养父母折磨致死的，所以，你应该更坚强的面对人生。”

    白一一撇嘴点点头，“不愧是阎王，说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