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春
繁体版

第十九章 初闻

    第二日,雨后初晴。

    青柳打扫了卫生刚刚开门,詹用明又来了,站在铺子门口不进不出,让青柳很是厌烦。

    见他不识眼色,青柳也没有客气:“这里卖的都是女子所用之物,这位贵客是不是应该把门口让开,你这样子,我的客人是一个也不敢进了。”

    詹用明假作听不明白,笑着说道:“二小姐不认识我了?昨日刚见过的。”

    “哦,我不记得了,真是抱歉。”

    看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詹用明心里冷笑,嘴上却道:“二小姐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

    青柳担心他守在店外招来闲话,见他又愿离开,只得走出几步站到店外。

    “詹用明是吧,你找我是有事?”

    “无事,就是看看二小姐,有点好奇,二小姐为什么没有和老爷夫人住在一起?”

    看着抱着双臂有些自信得意的詹用明,青柳笑了起来:“你问的这个问题你应该知道,你只不过是个外人,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家事告诉你?”

    詹用明不但心里不高兴,面上的那一脸和气也荡然无存:“庄二小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父亲住在哪?”

    见詹用明沉下了脸,青柳也怒了:“大清早的还有完没完,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一遍又一遍提起我的父亲,我建议你还是趁早离开吧!”

    詹用明笑着点点头:“好啊,庄二小姐,但愿你别后悔!”

    青柳见他总算走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是想见父亲,但她知道,就算她找到了,父亲也不会再回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天黑闭店,见那人再未来过,青柳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夜半三更,青柳刚刚睡下不久,忽然听到门外似有若无的响动。

    猛然坐起,惊起一身冷汗。

    迅速踩着鞋子躲在门后,侧耳细听,却听外面又没了声音。

    青柳瘫坐在地上,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阁楼,忍不住自嘲:今日,她还真被那突然冒出来的酒楼小二吓破了胆。

    觉得无事,再睡下,却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夜听着风吹草动到了天亮,青柳迫切希望姑母可以过来一趟。

    林景岩并不知道青柳的纠结,听到卫检回禀,只是吩咐盯着的人不必出手。

    他倒是想看看,一个小老鼠,这次能逃到哪去!

    胭脂铺子里,一妇人拉着一人正在小声说话:“听说,咱们县里的那个庄家老爷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妖里妖气的女人,就住在城西呢!”

    “你这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那妹夫开了家布店,昨日我正好也在,一个女子要了好些锦缎,指明要送到城西,谁知……”

    “你快说呀,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那开门的是庄老爷,那家还有两个孩子,那孩子比庄夫人生的还大个几岁呢!”

    “真的?”

    “千真万确!”

    “难怪败光了家业,那庄夫人也真真可怜…”

    听着二人谈话,青柳有片刻呆怔。

    其实她都想过的。

    哥哥那日说过了,她也亲眼见过的,母亲应该知道的更早。

    母亲都不恨,她又有什么可恨的?

    青柳谁也不怪,她只觉得有些难过。

    城西的小院子,庄晋看着锦缎有些头疼:“慧娘,你要这么多锦缎干什么?”

    慧娘捻着帕子,眼中含泪:“老爷真是欺负人!不就几匹缎子嘛,就这还要说我!”

    说着,跺着脚尖,扭身进了卧房。

    庄晋心中烦躁,没有心思去哄慧娘。

    这要是在往日,几匹锦缎还真不值当说嘴,但眼下不同,除了存在钱庄的银子,庄晋并无其他来钱之路。

    庄晋想了很多办法,也想东山再起,找了往日旧友却无人相帮。

    原想存着银子再做打算,但慧娘常常落泪,一来二去哄了几回,手中的银子别说是做生意,就是日常开支都有了困难。

    如今这些锦缎,单单一匹雕花锦就是六十两,更何况还是这许多!

    想到往日勤俭的岳怡雯,心里不禁有了几份怀念。

    也罢,只能再想办法。

    见庄晋要走,慧娘挪着步子上前几步:“老爷这是烦我了?”

    庄晋见她又哭的梨花带雨,忍着心中不耐安慰几句:“慧娘不要多想,家中银子不足,我再去想想办法,明日就回来。”

    说着,便出门去了。

    慧娘见庄晋走远,按按眼角,冷着脸对在外侯着的婢女吩咐一声:“小香,去把车夫叫来,我有事问他。”

    见人来了,慧娘吩咐小香去女儿房中,让她不必再过来。

    小香掩下心中鄙夷,应声退下。

    那车夫见此处无人,抱着慧娘就要上床去。

    慧娘摸着车夫的脸笑道:“相公别急啊,今日不回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车夫姓史,往日里是给庄晋赶车的。

    初见时,慧娘便说那车夫与她有天大的恩情,想要庄晋帮忙找个差事,问来问去,却只会赶车,便也留在院里当了车夫。

    可这车夫身份却有些特殊。

    翻云覆雨后,慧娘说起庄晋心中不忿:“原以为是个有钱的,哪想是个穷鬼,苦了孩儿跟着受罪,要不是为了儿子,我能如此吗?你以后可万万不能对不起我!”

    史银贵听了忙赌咒发誓:“我要是对不起慧娘,就让我不得好死!”

    见史银贵说的真切,慧娘放下心来:“你知道就好!”

    这史银贵原是京郊庄子的一个泼皮,二十好几了还打着光棍。

    说来也是凑巧,这詹慧娘父亲早逝,母亲改嫁,继父又是个绣花枕头,挣不了钱种不了地,唯一长处也就是能说会道,长得端正。

    初嫁时言词切切,让詹慧娘的母亲很是感动,谁知嫁过去后才是真正的悔不当初!

    十四岁的詹慧娘背着母亲和继父有了首尾,不久还有了身孕,等詹母知道时,那腹中胎儿已接近临产,詹母羞愤难当,自尽在家中。

    詹母娘家找上门,将詹慧娘拉走转卖,大着肚子无人问津,让这史银贵捡了个便宜。

    等詹慧娘生下孩子,二人成了夫妻,又有了一个男娃,史银贵便带着詹慧娘做起了暗娼,二人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行事作风都有了几份张狂。

    好景不长,在詹慧娘得罪人后,也只能拿着银钱落荒而逃,有幸在路上遇到了冤大头的庄晋,日子才过的平顺安稳。

    “慧娘,那个庄晋,你有什么想法?”

    詹慧娘冷笑一声:“睡了我这么久,总得付出点代价,没了银子,也是时候让他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