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路边停下来，司机向后面喊：“静海下车的，现在下吧。”郭晓艳从座位下拿出梁聪聪的包，梁聪聪接过去，“我自己拿吧。”她们两个一前一后下了车，郭晓艳转身和司机挥挥手，司机点点头关上车门，车开走了，梁聪聪立刻感受到了身在异乡的感觉，这个城市现在唯一和她相关的，就只剩了郭晓艳一个人。

    梁聪聪看看周围，茫然地问：“我们去哪儿？”郭晓艳向前一指，“去前面坐公交车，我先带你去趟超市吧，正好我要去买个牙刷，你想吃什么？买俩面包吧，回厂里就不去食堂吃饭了，厂子附近也没有其他吃饭的地方。”梁聪聪问：“超市离这儿远吗？”“不远，就在坐公交车的对面。”

    郭晓艳带着梁聪聪来到一座高楼前，梁聪聪抬头看，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家世界。梁聪聪跟在郭晓艳身后向里走，她从来没来过这么大的超市，就像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一样，觉得每一处都很新鲜。在入口处，郭晓艳停下来，指着眼前的炸货摊问梁聪聪：“要不要吃个炸鸡腿？”梁聪聪点头，“吃！”郭晓艳笑了，对老板说：“一个炸鸡腿。”老板麻利地把鸡腿放到袋子里递过来，“六块。”梁聪聪问郭晓艳：“你呢？”郭晓艳付了钱把鸡腿给她，“我不吃油炸的东西。”梁聪聪接过来闻了闻，“真香。”郭晓艳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我拿着吧，你吃。”梁聪聪问：“这整个楼都是超市吗？”“嗯，家世界里面卖什么的都有，我们去二楼，走，坐电梯上去吧。”

    来到电梯口，尽管梁聪聪小心翼翼，上电梯的时候，她还是被晃了一下。扶着扶手站稳，她有些尴尬地冲郭晓艳笑笑，郭晓艳说：“我第一次坐电梯的时候也这样，时间长了就好了，一会儿跟着我下。”梁聪聪打开鸡腿的包装袋咬了一口，再次称赞：“真香。”郭晓艳看着她满足的样子，“一会儿走的时候再给你买一个。”梁聪聪摆手，“不用了，吃一个就够了。”郭晓艳拉住梁聪聪空闲的胳膊，“马上要下了，跟着我走啊，一，二，三。”因为紧张，梁聪聪向前迈步有些早了，郭晓艳拉住她，“着急了吧，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把包存上。”梁聪聪听话地站在原地，看着郭晓艳去人工存包处把包存好，回来以后，她把手里的号码牌给梁聪聪看，“等我们走的时候拿这个牌去取，存包柜里放不开，只能存在人工那儿，走，进去。”

    进了超市，梁聪聪和郭晓艳在生活用品区慢慢走着，郭晓艳问：“你缺什么？有没带的东西吗？”梁聪聪摇头，“没有，带了水杯、毛巾、牙刷牙膏，没别的了。”走到牙刷前，郭晓艳认真地挑选着，梁聪聪不解地说：“这有什么好挑的，不都是用来刷牙的吗？”“那不一样啊，中毛软毛不一样，刷毛的形状也不一样。”梁聪聪没说话，郭晓艳拿着两支牙刷给她看，“这个粉色的和绿色的要哪个？”梁聪聪毫不犹豫地做了选择，“绿的。”郭晓艳把粉丝的牙刷挂回货架上，她的手机响了。

    郭晓艳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脸上露出笑容。她转过身去接听，“喂，怎么啦？”对方问：“下车了吗？”“下了，在家世界呢，不是说这次带个妹妹来嘛，跟她一块儿逛超市呢，一会儿就回去，你今天早点下班吧，我们两个过去找你。”对方又问：“是你说的高考的那个吗？”“对，今年高考，考了603。”对方说：“还不少，你们还回厂里吃饭吗？”“不回了，食堂的饭也不好吃，我们打算买俩面包回去。”对方说：“可以来我这边啊，咱俩上次去的那个店，菜做得还不错。”郭晓艳顿了顿，“去那边那么远，晚上再去吧。”“行，那就随你们吧。”郭晓艳看看梁聪聪，“先这样吧，等晚上见了面再说。”

    梁聪聪以为他们的通话就此结束了，刚要过去跟郭晓艳说话，没想到郭晓艳继续对电话里说：“对了，你的头发该理了啊，太长了。”那边回答：“好，明天我就去理，你们买完东西就赶紧回来吧，外边这么热。”郭晓艳再次看看梁聪聪，“一会儿就带她回厂里，给她找个床，下午没事我去挂几个活。诶，你爸妈这几天说什么了吗？”“没说什么。”郭晓艳不信，“不可能，你就不告诉我吧。”那边问：“那你爸妈说我什么了吗？”“我爸妈肯定什么也没说啊，他们都挺喜欢你的。”梁聪聪觉得他们的谈话有些私密了，听着也不会很快结束，她走去一旁，随意看着货架上的牙膏和香皂。

    有些价格标签惊到了梁聪聪，她在心里惊呼：这么贵！走到货架边向前看，前面的蔬菜区人头攒动，一转头，又看到隔壁货架上的碗、盘子和玻璃杯，琳琅满目，各式各样。她走过去近距离看着餐具上的花纹，不由得想起妈妈在家做饭的样子，这会儿已经十一点了，妈妈应该去买菜了吧。梁聪聪突然有些难过，早上她还在吃妈妈做的包子，喝妈妈熬的小米粥，现在却孤身在外，除了郭晓艳，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才出来第一天，她就想家了。

    郭晓艳过来找梁聪聪，“走吧，去买面包。”梁聪聪哀怨地看看她，“终于打完了，就欺负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郭晓艳笑起来，“就是欺负你不认路，你是吃饼干还是面包？”“饼干，最好是夹心的。”“我就知道，去那边吧，吃的东西都在那边，晚上你姐夫请吃饭，等他下班的时候，我们去找他。”梁聪聪开心起来，“我要吃西红柿炒鸡蛋，哎，对了，姐夫是做什么的？”“机床，他就干的本行，现在还不到最热的时候，等天再热了，他们车间里温度能到40度，天天出汗跟洗澡一样。”郭晓艳眼里写满了心疼，梁聪聪低头不语，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到了散装区，郭晓艳拿了两个塑料袋给梁聪聪，叮嘱说：“看清楚价格啊，一样价格的放一块儿，别混了。你自己挑吧，我去那边拿几个果冻。”梁聪聪撑开袋子认真挑着饼干，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

    她拿出手机接听，“喂，爸爸。”爸爸问：“你和晓艳下车了吗？”“下了，这会儿在超市买东西呢，晓艳带我来了一个特别大的超市。”爸爸放下心来，“下车了就行，说十一点能到，我想着这会儿差不多了，你下车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想到了厂里再给你打。”爸爸问：“中午你们去哪儿吃饭？”梁聪聪拿起装饼干的袋子，仿佛爸爸能看到一样，“在买饼干，中午就吃这个了，晓艳说他们厂附近没有吃饭的地方，她对象说晚上请我们俩吃饭。”爸爸不太赞成，“平白让人家请吃饭啊。”梁聪聪没想这么多，她愣了一下，“那怎么办，都说好了。”妈妈在一旁说：“吃顿饭就吃顿饭，往后别的时候一块儿出去再让聪聪拿钱。”爸爸觉得可行，“行，那吃饭就吃吧，去哪儿吃啊？”“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才到这儿，哪里都不知道。”爸爸说：“反正有晓艳在，我和你妈都放心，你跟你妈说吧。”梁聪聪马上听到了妈妈在一旁说话的声音：“啊？我要去买菜呢，你说吧。”最后妈妈还是接过了电话，“你爸抽烟去了，就说这么几分钟就忍不了了，我说去买菜，这不还是把手机给我了。”梁聪聪继续挑选饼干，“你今天没去串门啊？”“没去，上地里转了转，回来刷了几个盖帘。”“我知道你就没去串门，不然这会儿还没回家呢。”

    郭晓艳过来等梁聪聪，梁聪聪立刻对妈妈说：“晚上再跟你说吧，我们要走了。”“行，明天干活看怎么样，干不了就回来。”梁聪聪不高兴了，“你看你又来了，怎么会干不了。”妈妈连忙改口：“行行，你能干。”“就是，等我挣钱回去给你买好吃的。”妈妈笑了，“行啊，你们快回去吧，我去买菜。”“好，挂了吧。”

    挂了电话，梁聪聪拿着手里的饼干问郭晓艳：“在哪儿给钱？”郭晓艳指着称重台，“先去那儿称重，然后所有的东西都在收银台付钱。”

    结完账出了超市，去存包台取了包，梁聪聪和郭晓艳去公交站坐车。梁聪聪问：“远吗？要坐多长时间车啊？”郭晓艳伸出四根手指，“四十多分钟。”这个距离超过了梁聪聪的预期，“这么远啊？”“是，二十站呢。”梁聪聪突然想起来，“你怎么比划四来着？”郭晓艳伸出手收回拇指，“这样啊。”梁聪聪坏坏地问：“那三呢？”郭晓艳又收回食指，“这样啊。”梁聪聪笑了，她抬手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你现在不这么比划了啊？”郭晓艳也笑了，“他们都说我，我就慢慢改过来了。哎，582来了，走，上车。”

    上车后，郭晓艳和梁聪聪坐在一前一后两个座位上，车一路向东行驶，梁聪聪看着两边的风景，有点好奇厂里的样子。

    “东方大桥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准备，从后门下车。”听到报站，郭晓艳转身对梁聪聪说：“到东方大桥了，再过几站我们就到了。”梁聪聪看看手机，“这有四十分钟吗？”“差不多半个小时了，还有几站呢。今天下午给你安排了宿舍，我去车间挂几个活，不然闲着也是闲着。”梁聪聪说：“那我也去吧，正好看看怎么干，难吗？”“不难，一学就会，你一个上大学的人，这点活不会觉得难的。”“行，收拾好了我跟你去试试。”

    到站了，郭晓艳招呼梁聪聪，“到了，走，下车。”梁聪聪跟在郭晓艳身后下了车，满是新奇地向周围看，眼前除了马路和路边的树，什么都没有。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问：“你们厂就在这儿啊？”“对呀，这里是开发区，附近都是厂子，先过马路，马路对面就是。”梁聪聪有些懵，一路上她对天津的印象经历了几次波折，从想象中的高楼林立、车来车往，到后面看到的果园遍地，见识到超市那边大楼的高大气派，又到此刻的开阔荒凉，她心里已经没有办法对城市定义了。

    过了马路到了厂门口，梁聪聪看到门左侧“静海昌盛电子厂”几个字，郭晓艳过去和门卫打招呼，“这是我妹妹，今年暑假在这儿干两个月。”门卫大叔看看梁聪聪，“进去吧。”

    进了门，院子左边的葡萄架和右边的桃树林立刻吸引了梁聪聪的目光，她悄悄地问：“葡萄和桃让摘吗？”“不让，”郭晓艳悄悄指指门卫，“门卫天天看着，不让人过去。”“哦。”梁聪聪沮丧地跟在郭晓艳身后，郭晓艳指指眼前的宿舍楼，“这就是宿舍楼，我们在二楼最南边。”

    进了宿舍楼上了二楼，梁聪聪立刻拉住郭晓艳问：“厕所在哪儿？”郭晓艳指指北边，“最那头，水房也在那儿，明天早上洗脸刷牙就去那儿。你想上厕所啊，包给我，你去吧。”梁聪聪把包给郭晓艳转头就走，郭晓艳在后面大声说：“一会来这头的宿舍找我。”“知道了。”

    梁聪聪奔向厕所，推开卫生间的门冲进去，看到马桶后她愣住了，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她最后还是走了出去，去另一头的宿舍找郭晓艳。

    “艳姐。”梁聪聪站在门口向里面喊。郭晓艳惊讶地走过来，“这么快就回来啦？”她拉着梁聪聪进去，对宿舍的同事们介绍说：“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暑假要来干两个月兼职的妹妹，过了暑假上大学。”梁聪聪匆忙中给大家一个笑容，然后拉着郭晓艳到门口，郭晓艳很纳闷，“怎么了？什么事？”梁聪聪问：“你们这儿有不是坐着的厕所吗？”郭晓艳笑了，“上不惯啊？我才来的时候也是，外面有你喜欢的厕所，我带你去。”梁聪聪已经迫不及待了，“走走走，快点，我不行了都。”

    梁聪聪拉着郭晓艳急匆匆地下楼梯，郭晓艳说：“你想上厕所怎么在超市的时候不说啊？超市也有厕所啊。”“那我哪知道啊，你走快点啊，快点！”

    上了厕所回来的路上，梁聪聪放心地笑着对郭晓艳说：“幸亏有这样的厕所，刚才去宿舍那个，愁死我了。”郭晓艳向右一指，“那就是我们干活的地方。”梁聪聪转头看过去，南面有一排很高的屋子，门很高很宽，看样子里面空间很大。梁聪聪问：“你不是说下午要去干活吗？这门是锁着的吧？你有钥匙？”郭晓艳说：“门没锁，就是关着的，这会儿里边没人。”梁聪聪想去看看，“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都到这儿了，省得一会儿还得下来。”郭晓艳点头，“行，那就带你进去看看，我先教给你最简单的一种，挂一套六块钱，但这个活不经常有，因为简单，人们都抢着挂。”

    推门进去，梁聪聪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五颜六色的电线，桌子上、地上、角落里，到处都是。她难以置信地问郭晓艳：“这都是你们干的活？”郭晓艳指着西边的一堆，“那些是我们挂好的。”她又指着东边的一堆，“那些是还没挂的。”梁聪聪没看出任何区别，“这有什么不一样吗？”“当然不一样了，那些没挂的是一根一根的，挂好的是能走货的，一会儿教你挂一个你就明白了。这一段堆积得有点多，明天就走货了，把挂好的这些都送走，看着就利索了。我们先去拿活，干活要用的，一个是板子，一个是线，每个板子上都写着编号，每一种活也有个编号，最简单的这种是22号。”

    郭晓艳带着梁聪聪走到墙边，“看了吧，这一堆线是22号，这里边每一种拿一把。”郭晓艳示范着每一种拿出一把来，然后指指最东边的一堆木板，“你去那堆板子里找写着22的。”梁聪聪向旁边走了几步，回头问：“板子是干什么用的？”郭晓艳举着手里的线，“给你这一堆线，你怎么弄成电路啊？就用板子。板子上有钉子，钉子能把电线两头固定，把电路摆好了以后用这个系好。”郭晓艳回身从桌子上拿了一把塑料扣，“用这个系，然后再把系好的电路从板子上摘下来就行了。”梁聪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先去拿个板子，写着22的是吧？”“对。”

    走到那堆木板前，梁聪聪逐一在木板上搜寻22这个数字。很快就看到了，她费力地把木板拿出来，举着对郭晓艳喊：“这个是22号。”郭晓艳很无奈，“那你拿过来呀。”梁聪聪反应过来，拿着木板向那边走，郭晓艳带着她到自己的工位，“我平时在这儿，你就在我左边这个，以前是小美的，半个月前她走了，我就把这个地方占下了。”梁聪聪捧着木板过去，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呢？这个板子放哪儿？”郭晓艳接过去放在铁架上，“这样放好，然后把这线，哎，你先把线上的皮筋都解开。”

    梁聪聪把电线上绑的橡皮筋一一解下来，然后按照原来的顺序把每一把线放好，郭晓艳笑了，“不用这么仔细。”梁聪聪说：“我怕乱了。”郭晓艳拿起一根线，“这根线这一头卡在这儿，这头卡在这儿。”她把线固定在木板上，又拿起第二根线，“这根线这一头卡在这儿，因为这根太长，中间绕一下下面的钉子，然后这头卡在这儿。”郭晓艳又陆续拿起其他的线，把所有的线固定在木板上，然后指着板子上的三角形标记对梁聪聪说：“看了吧，有这个三角形的地方就用这个塑料扣系上。”

    郭晓艳把塑料扣一一系好，转头问梁聪聪：“记住了吗？”梁聪聪回忆了一下，茫然地摇摇头，“没有。”郭晓艳摘下挂好的电路让到一边，“你来。”

    梁聪聪过去拿起一根线，转头问：“这个放哪儿来着？”郭晓艳指指对应的两端，“这里。”梁聪聪挂上去又拿起第二根线，“这根呢？”郭晓艳不满地说：“合着你一根也没记住啊？”“一开始记住了前两根放哪儿，到后面就把前两根给忘了，只记得最后那两根，等你把塑料扣系好，后面那两根我又忘了。”郭晓艳指指对应的钉子，“这里和这里，这是最长的那根线，从下面这个钉子绕一下。”“哦，对对对，”梁聪聪想起来了，她把线挂上去再拿起一根，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成品电路，“这根是放在这儿。”郭晓艳有些惊讶，“这根你怎么记得？”梁聪聪得意地笑了，“我看你弄好的那个了。”郭晓艳把成品电路拿近一些，“这样可以，你就照着这个来。”梁聪聪拿起下一根线，看着成品对着木板比划了一会儿，还是不确定放哪儿。她求助郭晓艳：“这是哪根呀？”郭晓艳拉了拉成品电路上的一根线，“这一根。”她又指指木板上的位置，“挂这儿和这儿。”“哦。”梁聪聪把线挂好又去拿下一根线，郭晓艳拉住她，“这根已经拿过了，这不挂在这儿了吗？”梁聪聪看看木板，又看看桌上的线，“我不是挨着拿的吗？怎么拿过了？”“那谁知道你。”梁聪聪拿起下一根线挂上，“这根短线比较明显，在这个角上。”“对。”

    梁聪聪一边看着成品一边在郭晓艳的指导下把电路挂好，然后拿过塑料扣，不太自信地问郭晓艳：“这里系一个？”“对呀，这不有三角形吗？”梁聪聪依次把塑料扣系好，“这就完了？”“对啊，这就挂好一个了，摘下来吧，下一个还这样弄，把这所有的线都挂完了，六块钱。”“啊？”梁聪聪十分吃惊地看着桌上的线，“这些都挂完了才六块钱，这不得挂半天啊？”“用不了半天，你现在是不熟，你像她们熟练的，二十分钟就完了。”梁聪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到不了那个程度，“反正我二十分钟是不可能，就得用半天，合着我一天就挣十二块钱啊？”“不可能，熟了就挂得快了，你再去拿个板子，再拿一套线过来，今天把这种练熟了，明天你就光挂这一种就行了。”“好。”梁聪聪答应着走向那堆木板，郭晓艳在后面提醒她：“22号啊。”“知道。”

    梁聪聪找到写有22的板子，拿出来，然后搬着木板去拿线。一弯腰，她立刻被木板上的钉子扎到了胳膊，她站起来想了想，把木板放到地上，拿了线又搬起木板，朝郭晓艳走过去。郭晓艳指指一旁的位置，“把板子放这上边，你先放下线再放板子啊。”梁聪聪手忙脚乱地把线放到桌上，一转身，有两把掉到了地上。她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线，把木板放到铁架上，弯腰捡起地上的线。郭晓艳说：“你先挂一个，不记得的问我。”她把刚才的成品给梁聪聪，“你看着这个挂。”

    梁聪聪接过成品放到左边，解开电线上的橡皮筋，拿起一根线，一边看着成品一边回忆着，“这根放在这儿，这一根在这儿，这根长的在下边绕一下，诶，这根放哪儿来着？”郭晓艳过来看，“放这儿。”“哦哦，对，”梁聪聪继续，“这根短的在角上，这一根在下面，这一根在这儿……”

    把所有的线都放好，梁聪聪问郭晓艳：“艳姐，你看我挂的对不对？”郭晓艳过来看了看，“对了，系上吧。”她转身拿了塑料扣扔给梁聪聪，梁聪聪拿起一根刚要系，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哎，反了。”她把塑料扣翻了个身，重新把尾部插到头部的方孔，向下一拉，“好，我这就挂完一个了！”

    到最后一个标记处，梁聪聪很有成就感地拿起一个塑料扣，用力一拉，塑料扣却偏离了标记的地方。梁聪聪对着木板愣了一会儿，问郭晓艳：“艳姐，我系错地方了怎么办？这个怎么解开呀？”郭晓艳过来看了看，转身去自己桌上拿了剪刀过来，“这个系上就解不开了，系错了，只能拿剪刀剪开重系。我剪吧，这个不好剪，特别容易把里面的线剪断了。”梁聪聪目不转睛地看着郭晓艳剪开塑料扣，她重新拿了一个系好，把电路从木板上拆下来放到一边，看着自己的第一个成品沾沾自喜，“看，好了一个。”郭晓艳瞥了这边一眼，“接着挂呀，还这么多呢。”“哦。”

    梁聪聪渐渐熟练了一些，兴致正浓，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谁呀，这么会挑时候。”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停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苏天皓。

    梁聪聪向门口方向走了走，“喂，哥。”“嗯，到了吗？”“到了，在干活呢。”苏天皓很诧异，“今天下午就干活了？”梁聪聪笑了，“没有，我自己愿意来的，看看到底都干什么，怎么干，不然明天抓瞎呀，晓艳都教会我一种了。”苏天皓问：“好干吗？”“还行，晓艳说这种比较简单，但是挂一套钱也少，才六块钱，这两天我就先挂这一种，等没有了再学其他复杂的。”苏天皓认同，“是，才去学简单的吧，以后慢慢来。”“对呀，你这会儿没事啊？”“有事，这不是问问你到了没有嘛。”梁聪聪觉得他问得多余，“都几点了，我还没到。”苏天皓问：“吃午饭了吗你们？”梁聪聪想了想，“算是吃了吧，下车以后和晓艳去超市买了点饼干，在公交车上将就吃了点，晚上她对象要请我们吃饭。”“郭晓艳的对象吗？”“当然啦，不然谁的对象？”“那去吧，等通知书下来，确定了哪天开学跟我说一声。我查了你们学校，宝田区和津北区都有，我也不知道你在哪个校区，如果在宝田还好，津北就很偏了。”梁聪聪并不在意在哪个校区，“等录取通知书下来看吧。”“嗯，我这边有点儿事，先去忙，你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行，我也没什么事，这不还有晓艳呢吗？”“行，我去了，你干活吧。”“好，挂了。”

    梁聪聪把手机放回口袋，重新回到木板前，看着木板上已有的三根线，一脸茫然，“怎么挂来着？”郭晓艳问：“又是你哥啊？”“对呀，问我们到了没有，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到。讨厌，他打了个电话，我忘了怎么挂了！呃……这根是放这儿？对，这一根放这儿，我想起来了。”梁聪聪脸上露出笑容，郭晓艳指着之前的成品，“那不是有挂好的嘛，你就照那个来。”“好，我知道，用不着了，我已经想起来了。”

    一个小时后，郭晓艳挂完了自己那一套，但梁聪聪的还剩了一半。梁聪聪看着郭晓艳重新去拿线，吃惊地问：“你这挂完了？”“是啊，我再挂一套，我挂完了你这一套差不多也完了，我们就回宿舍收拾收拾你的东西，然后过去找你姐夫。”“行，我姐夫离这儿远吗？坐车过去吗？”郭晓艳蹲下去拿线，“不用，走过去就行，二十分钟吧，他在北边那个厂子。”“好，那我尽量挂快一点。”“没事，我挂完这一套你还没挂完的话，我帮你挂。”梁聪聪坚决拒绝，“那不行，你都挂完两套了我还挂不完一套，太丢人了。”郭晓艳怀疑地看看她桌上剩下的线，“我再挂一套你能挂完这些吗？”“一定能！”

    因为夸下了海口，梁聪聪不敢懈怠，她神经紧绷，不断提醒自己快一点。

    三点钟的时候，郭晓艳把第二套挂完了，梁聪聪看着木板上刚挂了一根线的最后一个电路，立刻着急起来。着急就容易手忙脚乱，第二根线她挂了三次才挂到钉子上，郭晓艳看到了，说：“就剩一个了，着什么急啊。”梁聪聪有些沮丧，“刚才说好了你挂完下一套我把这一套挂完，谁知道紧赶慢赶还是剩下了一个。”

    郭晓艳把挂好的电路拿到成品区，回来后拿出记录的本子对梁聪聪说：“厂长说，这俩月把你的活都记到我名下，你没有全勤，我们俩算一个人。”梁聪聪不明白，“什么意思？”郭晓艳解释：“每个员工在这都会考察出勤和工作量，如果这一个月不迟到早退，不请假，每个月有二百块钱的全勤，但是你没有，这两个月厂长就把你的工作量算到我名下，不单独考察你的出勤和工作量。”梁聪聪把挂好的最后一个电路摘下来，“也就是说这俩月我是依附于你的，不是一个真正的员工。”“对，因为厂子现在本来也不缺人，我说让你来的时候厂长根本没同意，后来我死缠烂打非让你来，厂长没办法了才答应的。你那一套挂完了？那我就记三套22号，今天是6月27号，行，你已经挣了六块钱了。”梁聪聪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太少了，两个小时才挣了六块钱。”

    郭晓艳记完收起本子，“走吧，回宿舍给你找一套被褥，就之前在你这儿干活的叫小美的那个女生，她走的时候被褥没带走，在我这收着呢，我去给你拿出来。把你这一套放到成品里吧，跟我的放一起。”梁聪聪把挂好的电路小心翼翼地拿到成品区，转头问：“这个板子还拿下来放回去吗？”“不用，明天还接着挂呢，在那儿放着吧。这个板子不多，每个人都抢这个活，放回去明天就不一定抢得到了。”

    梁聪聪和郭晓艳出了车间，郭晓艳把门关好，问梁聪聪：“你带钱来了吗？在哪儿放着呢？”梁聪聪点头，“带了，我爸给了我一千，就在包里呢。”“你带这么多钱干嘛，还这么随便放在宿舍，你们那个宿舍人太多了，别丢了，回去以后你给我吧，我给你放着，我们宿舍人少，还保险，你们宿舍里除了我们车间的人还有其他车间的，好多不熟的。”“行，一会儿回去我拿给你。”

    回到宿舍，梁聪聪蹲到地上拉过行李包，想要把钱给郭晓艳，“艳姐，我把……”郭晓艳拉住她对她使了个眼色，梁聪聪疑惑地看着郭晓艳，郭晓艳大声说：“我把被褥给你拿过去。”

    郭晓艳走去窗边把以前放在那儿的被褥拿出来，过来对梁聪聪说：“你先用这一套吧，这是小美走的时候留下的，走，我带你去大宿舍，拿着你的包。”

    梁聪聪提着行李包，跟在郭晓艳身后走向隔壁宿舍。出了门，郭晓艳低声说：“刚才宿舍里那么多人，你拿什么钱啊？等一会儿没人注意的时候再给我。”“哦。”梁聪聪点点头，和郭晓艳走进大宿舍，大宿舍很宽敞，虽然有很多上下铺的床，但住的员工并不多，好多床都是空着的。郭晓艳向周围看了看，走向第二排南侧的一个下铺，她把被褥放在床上，“你就住这儿吧，东西可以放上铺。”梁聪聪看看周围，这一排只有她对面和对面西边的床上铺着被褥，但是人都不在。

    梁聪聪放下行李包指着对面的床问：“对面住的这是谁呀？你跟她熟吗？”郭晓艳摇头，“不熟，高慧，她也是挂活的，但平时打交道不多，把你的东西拿出来放上铺吧。”梁聪聪懒得动，她把行李包用脚推到床下坐下来，“先不拿了，晚上用的时候再说。”郭晓艳不满地说她：“你说你还是那么懒，能有多少东西啊？反正这会儿也没事，收拾完我们就去找你姐夫，晚上回来就能直接睡觉了。”

    梁聪聪不情愿地拉出行李包，拉开拉链，把牙具、毛巾和水杯拿出来放到床上，郭晓艳戳戳她，“放到上铺去，我把褥子给你铺上，把包也放到上铺。”梁聪聪看看周围没人，从行李包的夹层拿出钱攥在手里，用胳膊碰了碰郭晓艳，伸手把钱给她。郭晓艳装作不经意地接过去放进口袋，梁聪聪小声说：“车费花了一百，就剩900了。”郭晓艳把褥子铺开，“我先给你拿着，以后你手机也尽量带着，要不就放我们宿舍。”梁聪聪撇撇嘴，“我的手机又不值几个钱，谁要啊？当时就是为了联系家里方便买的，特别便宜。”“便宜也别丢了啊，那边点儿。”

    梁聪聪向后面退了退，看着郭晓艳把角落铺平，问：“明天几点干活？”“七点吃饭，吃完饭就去干活。”“什么什么，”梁聪聪怀疑自己听错了，“七点吃饭？那就是说六点多就得起，这么早啊？”郭晓艳把被子放到床头直起腰，“你以为你来这儿玩来了，你是干活来了。”“那六点多也太早啦！”“六点多还早啊，明天必须要起啊，我过来叫你。”梁聪聪不情愿地重重地答应了一声，“嗯！”

    郭晓艳坐到床上，问：“现在几点了？”梁聪聪拿出手机，“三点半多一点。”郭晓艳想了想，“现在去找你姐夫有点早啊，要不我们再去挂两套活？”已经回了宿舍，梁聪聪没有干活的劲头了，“不去了，明天再说吧。”“嘀嘀。”郭晓艳的手机传来提示音，她从上铺抓过手机来看，“你姐夫的短信，说他五点半能下班，我们走二十分钟过去，五点往那边走，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不去挂套活干什么呀？”梁聪聪也坐下来，“睡会儿觉吧，昨天我睡得特别晚，今天起得又那么早。”郭晓艳站起来，“你睡觉吧，我去挂一套活，五点的时候我来叫你。”她把手机放到梁聪聪枕边，“我不拿手机去了，如果你姐夫打电话你就替我接一下。”梁聪聪睁大了眼睛，“我接？我接了说什么呀？”“他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呗，你睡觉吧，我去挂套活，这么长时间呆着也没用，挣六块钱算六块钱。”“行，你去吧。”

    梁聪聪浑身酸软地躺下去，问：“宿舍里哪有热水啊？”郭晓艳看着她，“你要喝还是干嘛？”“喝。”郭晓艳坏坏地笑着，“宿舍里没水，车间里有饮水机，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吧。”梁聪聪决绝地摇头，“不喝了。”郭晓艳拍了她一下，“你说你这个懒劲儿，把你水杯给我，我一会儿给你接杯水回来。”梁聪聪指指上铺，“就在上面放着，你自己拿吧。”郭晓艳拿了水杯，“我走了啊。”

    郭晓艳离开没一会儿，梁聪聪就睡着了，因为前一天晚上严重缺觉，她睡得很熟，郭晓艳的手机和她的手机轮番在床上震动和响铃，她丝毫没有听到。

    快五点的时候，郭晓艳回来了，梁聪聪还在睡着。郭晓艳把水杯放到上铺，从梁聪聪胳膊下面拿过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有赵磊的两个未接来电。郭晓艳无奈地看看梁聪聪，拨着号码去了宿舍外面。

    “喂，我刚才去挂了一套活，你下班了吗？”赵磊说：“我五点就能下班了，你们过来了吗？怎么给你打电话也不接？”郭晓艳解释：“我没带手机去车间，把手机给聪聪了，让她有电话替我接一下，谁知道她睡觉睡得太死了，来电话没听见。聪聪现在还睡呢，我这就叫醒她，我们现在过去，二十分钟就能到，你五点半去厂子门口。”“行，那我在厂门口等你们。”

    挂了电话，郭晓艳回到宿舍摇醒梁聪聪，“醒醒醒醒，我们去吃饭了。”梁聪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郭晓艳又重复了一次，“快点起来，去吃饭，你姐夫打电话了，说他现在就可以下班。”梁聪聪打着哈欠坐起来，“现在几点了？”她摸过手机，“这不刚五点嘛，不晚啊，着什么急啊？”“你姐夫已经下班了，让我们赶紧过去。”梁聪聪使劲晃了晃不清醒的脑袋，“我手机上怎么有两个未接电话？”郭晓艳说：“多正常啊，我手机你姐夫打了两个电话你不是也没听着。”梁聪聪看着手机，“都是我哥打来的，我给他打回去问问有什么事。”郭晓艳说：“你先收拾收拾，一会儿在路上问。”“也行。”

    梁聪聪下床穿上鞋，抓抓凌乱的头发，问：“有梳子吗？我忘了带了。”“去我们宿舍吧，梳子和镜子都有，”郭晓艳指指梁聪聪的水杯，“我给你接了一杯水回来，你喝吧。”梁聪聪端起水杯，一口气喝了一大半，郭晓艳十分吃惊，“你这么渴啊？”梁聪聪放下水杯擦擦嘴角，“也没有，打小就这么喝水，原来我妈经常说我喝水像饮牛一样。”郭晓艳向外走，“走，给你拿镜子和梳子去。”梁聪聪跟在她身后，“有没有镜子我倒不在乎，从来也不怎么用。”

    梁聪聪梳着头发，郭晓艳问：“你还换衣服吗？”梁聪聪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我穿的这个不能见人吗？”“谁说不能见人了，万一你出去想换个衣服呢。”“咳，我什么时候这么讲究过，你换吗？不换就走吧。”“我也不换了，走。”

    走在路边的树荫下，梁聪聪拿出手机，“给我哥回个电话。”“回吧，我觉得他没什么事。”电话接通了，梁聪聪直接问：“喂，哥，你打电话干嘛？”苏天皓反问：“这么早就下班了？”“不是，刚才在宿舍睡觉了，你打电话我没听见。”苏天皓更疑惑了，“你不是说今天下午在干活吗？怎么又睡觉了？”“今天星期天本来就休息，那是我和晓艳自己愿意去的，干了俩小时就回来了，后来我在宿舍睡觉，晓艳又去挂了一套活，叫我去我没去，昨天睡得太晚了，今天又起得早，困死了。我们俩现在正要去吃饭，干嘛，你打电话有事啊？”“没事啊，知道你今天下午干活了，问问情况，能不能干。”“这有什么不能干的，她们都能干我就能干。”“能干就行，我还想如果干不了你怎么回家呢。”梁聪聪不爱听了，“你怎么也跟我妈一样啊，总觉得我干不了。”苏天皓转移了话题，“你们去哪儿吃饭啊？”梁聪聪问郭晓艳：“去哪儿吃饭？”郭晓艳说：“你姐夫他们厂子附近。”梁聪聪转述给苏天皓，“晓艳她对象厂子附近。”苏天皓又问：“远吗？”“晓艳说得走二十多分钟，你看这路上，除了树，什么都没有。”郭晓艳在一旁说：“开发区嘛。”

    看着两边的树，梁聪聪又想到厂里的葡萄和桃树，她对苏天皓抱怨：“你都不知道，厂子里种着葡萄和桃，但晓艳说不让摘。”苏天皓觉得很正常，“厂里那么多人，当然不能随便摘了，不然不就乱套了。”梁聪聪问郭晓艳：“那我们附近有能买水果的地方吗？”郭晓艳摇头，“没有，厂子里就有一个小卖部，只有一些泡面、火腿肠，还有雪糕。”“那如果要买的话，去哪儿啊？”郭晓艳指着远处，“我们中午去的家世界，那边有个夜市，我们经常下了班去那儿买，等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看。”梁聪聪更加怨气冲天地对苏天皓说：“我们这附近卖什么的都没有。”苏天皓没有惊讶，“郊区都那样，你们去吃饭吧，以后再说。”“嗯，好吧，你要忙了啊？”“有点儿事。”“行，那先挂了吧，等我挣了钱给你买冰棍吃。”苏天皓笑了，“我等着。”

    把手机放回口袋，梁聪聪问：“快到了吗？”郭晓艳看着她，“我说了要走二十多分钟，你现在走了有二十分钟了吗？”“没有。”“还是的呀，慢慢走吧，别着急。”马上见到一个不认识的人，梁聪聪心里有些忐忑，她问：“我姐夫这人什么样啊？我跟他应该怎么说话啊？”“你姐夫这人什么事都没有，你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好吧，我爸说第一次见面就让他请吃饭不好，下次再一块儿吃饭的时候我拿钱。”郭晓艳笑了，“你的钱都在我这儿，你怎么拿钱？”“我……”梁聪聪被问住了，“那，下次你拿我的钱。”“分那么清干嘛，你跟着我来的，我肯定要照顾你啊。”梁聪聪对郭晓艳笑笑，“我尽量不让你照顾，自己管自己。”

    因为和郭晓艳一起，梁聪聪觉得这二十分钟过得很快，到了赵磊他们厂附近，远远地就看到有个人在厂门口站着。梁聪聪悄悄问郭晓艳：“那个人是姐夫吗？”郭晓艳笑了，“是，不然这么热谁在门口站着啊。”梁聪聪看看赵磊，他个子很高，穿了一件白色T恤，正抽着烟看着这边。

    郭晓艳加快脚步迎上去，“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不是说让你五点半到门口吗？”“这不马上就五点半了吗，”赵磊看向梁聪聪，“这就是那个大学生啊？”郭晓艳点头，“是，九月份去上大学。”她对梁聪聪介绍赵磊：“这是你姐夫。”梁聪聪叫了一声“姐夫”，赵磊点点头，“走吧，我们两个请你吃饭。”梁聪聪纠正他，“应该说你请我们两个吃饭。”赵磊疑惑地问：“这有不一样吗？”“当然不一样了，照你那么说，你们俩是一伙，我自己是一伙；照我这么说，我们俩是一伙，你自己是一伙。”赵磊笑了，“她都要跟我结婚了，还跟你是一伙啊？”“那不是还没结吗？现在还是跟我一伙。”“行，跟你是一伙，我请你俩吃饭。”

    他们继续向前走，梁聪聪小声问郭晓艳：“怎么还要往前走啊？”郭晓艳指指前面的路口，“吃饭的地儿在那边，走累了啊，前面路口左拐就到了。”

    到了饭店，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服务员走过来，赵磊问梁聪聪：“你喝什么？”郭晓艳替她回答：“橙汁。”赵磊对服务员说：“两瓶啤酒一瓶橙汁。”他把菜单给郭晓艳和梁聪聪，“点菜吧。”梁聪聪问郭晓艳：“你喝酒啊？”“能喝一点，西红柿炒鸡蛋，给你点两份？”梁聪聪难为情地碰她一下，“当着别人呢，别让我这么丢人，下次只有咱俩的时候点两份。”赵磊笑了，“我在也没事，你姐早就说了你爱吃西红柿炒鸡蛋，两份。”服务员写下来，郭晓艳问：“还吃什么？”梁聪聪把菜谱推给她，“我有西红柿炒鸡蛋就够了，你俩点吧。”

    坐着等上菜，因为有生人，梁聪聪有些拘束，只好时不时看向窗外来遮掩。赵磊突然问：“你们俩带钱了吗？”梁聪聪和郭晓艳同时一愣，互相看看对方，然后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赵磊笑了，“你说你们俩，不让你们花钱呗，连带都不带啊？”郭晓艳笑着对梁聪聪挑挑眉，“不让我们花还带什么，是不是？”梁聪聪附和：“是。”赵磊拿出烟点着，“你俩还真是一伙。”

    吃饭的过程中，赵磊提议：“明天去夜市上玩啊？”郭晓艳同意，“行啊，正好带聪聪去看看。”梁聪聪觉得有些突然，“明，明天啊？”郭晓艳本以为她会很兴奋，没想到却是这个反应，“明天下了班去不正好吗？夜市上八点以后人特别多，卖什么的都有。”“可是我也不用买什么。”“去玩嘛，下了班也是没事。”“去就去。”

    郭晓艳的手机屏幕亮了，她拿起来看，“楠楠问我们干嘛呢，到天津了没有。”梁聪聪不觉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到，比我哥问得还过分。”郭晓艳回复王楠楠后放下手机，“哎，你知道辰雨脚被砸伤了吗？”梁聪聪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4月初的时候，你高考以前他在家休息了俩月。”“怎么回事？被什么砸的？”“他不是在家具厂嘛，有一次搬货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伤到了骨头，所以休息了俩月。”“严重吗？”“当时挺严重的，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梁聪聪问：“你怎么知道的？你们去看他了？”“没有，他QQ上说的，我们都知道，你还没有QQ呢？”梁聪聪摇头，“没有，我又用不着，要那个干嘛。”“有了就用得着了，聊天呗，像你老发短信聊天，贵死了。你申请个号吧，回头我帮你开个流量包。”梁聪聪问：“怎么申请？流量包是什么？”“流量是上网用的，你带手机了吗？我先给你装一个QQ，回去申请一个号。”梁聪聪很茫然，“申请完了就能和你们聊天了？”“你得加上我们呀，加上好友才能聊天。你赶紧申请一个吧，你看现在文会、楠楠、你哥，不都用QQ吗？”梁聪聪把手机给她，“你装一个吧。”

    郭晓艳拿过梁聪聪的手机，突然又想起来，“你现在应该没有流量吧，那不能下载呀，下载就得花钱，我下载了蓝牙发给你吧。”梁聪聪不懂这些操作，“你看着弄吧，这个麻烦吗？要是麻烦就先吃饭，回去再弄也行，反正也不着急。”“不麻烦，我下载一个发给你，先给你装上。”梁聪聪点头，“行，刚才你说辰雨被砸到脚了，他现在回去上班了吗？”“前几天回去了，已经没什么事了，他说腿上还划了一个口子，留了一个疤，说可难看了。”“难看就难看点呗，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疤在腿上又看不到，”梁聪聪指指自己眉毛中间，“你看我这个，被你们叫了那么多年的二郎神。”郭晓艳笑了，“谁让你这个疤这么正呢。”

    吃完饭往回走，郭晓艳把梁聪聪的手机还给她，“QQ我给你装上了，回宿舍给你申请个QQ号，加上我们就能聊天了。”梁聪聪翻着手机里的东西，“QQ在哪儿呢？我先看看长什么样。”郭晓艳打开QQ的登录页面，“这就是，你现在没有QQ号，要先点这个注册新账号，把信息都写完了提交，系统就会给你一个QQ号，然后设了密码在这个页面登录就行了，一会回去我帮你弄。”“好。”

    很快就到了厂门口，他们停下来，梁聪聪刚要跟赵磊道别，赵磊提议说：“现在还这么早呢，我们再去那边溜达溜达吧。”梁聪聪觉得有些累，拒绝说：“我不去了，你们俩去吧。”郭晓艳看看梁聪聪又看向赵磊，“那我先把她送回去，再过来找你。”“不用不用，”梁聪聪连忙拒绝，她指指宿舍，“宿舍离得这么近了，我知道怎么走，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郭晓艳有些不放心，“我还是送你回去吧。”“真不用，进去之后左转，然后去二楼，宿舍是南边第二个对吧，你们去吧。”郭晓艳确认，“真不用我送了？”“真不用。”郭晓艳犹豫了一下，“行吧，你自己回去，要是找不到宿舍就给我打电话，反正我们这么一会儿也走不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