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梁聪聪去了郭晓艳家，坐在那个无比熟悉的屋子里，梁聪聪感慨：“好像好长时间没来你家了。”郭晓艳端水给她，“可不嘛，两年多了，从前年五一以后就没来过。”梁聪聪笑着，“居然两年多了啊，那都是咱俩和楠楠一起从东仓走回来的时候了，现在楠楠那个店都不开了。”郭晓艳坐下来，“她干什么都干不长，又去了天津了。”梁聪聪很意外，“她也去天津了啊？正好有机会去找她还有宁宁玩。能跟你一块儿出去干活我还挺高兴，你在家呆了多长时间了？”“半个多月吧。”“订婚的事都完了？”“完了，订婚又不是结婚，没那么麻烦。”

    郭晓艳的妈妈拿着西瓜进来，“来，吃西瓜，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郭晓艳和梁聪聪各拿起一块，虽然已经三点多了，但因为她们所在的隔间通风不好，显得越来越热。梁聪聪感觉后背在冒汗，郭晓艳过去把风扇调大了一些，“怎么还是这么热呀？家里是没雪糕了吧，要不我去买点儿雪糕吧。”郭晓艳的妈妈拿钱给她，“你去吧，别买上回买的那个啊，难吃。”郭晓艳没接，“我有。”她招呼梁聪聪，“聪聪，跟我去。”

    走出隔间，梁聪聪看到外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堆彩色的线，她好奇地走过去，“这是什么？”郭晓艳也走过来，“十字绣，看她们都玩，也想绣一个。”梁聪聪没有听说过，她问：“十字绣是什么？”郭晓艳把只绣了一部分的画布展开给她看，“绣好了就这样，就是用这些线在布上打十字。”梁聪聪看着那张画布，“这么大呀，这得什么时候绣完啊？你绣的什么图啊？”郭晓艳把另一张印有全部图案的纸给她看，“都绣好了是这样。”梁聪聪问：“怎么想起来绣这个？”“闲着也是闲着，绣一个玩，你学吗？”梁聪聪摆手，“算了，这么细致的活我觉得我学不会，你这跟谁学的？”“在厂子里跟她们学的，想着回来待一段时间能绣点儿，也没怎么绣。”“好，等你绣好了，我要看成品。”“行啊，过年的时候就能看到。”梁聪聪很怀疑，“你这刚开始，到过年能绣完吗。”“能，你等着看吧。”

    买了雪糕回来，梁聪聪又和以前一样，在郭晓艳家待到很晚才回家，到家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进了屋，习惯性地拿过手机来看，有苏天皓的一个未接电话。梁聪聪给他打过去：“哥，怎么了？”苏天皓问：“又去哪了今天？怎么打电话老接不着。”“去晓艳家玩了。”“你不是说要跟郭晓艳去天津吗？什么时候去？”“过两天吧，她说过两三天回天津，到时候一块儿走，有事吗？”“没事，你要去你们学校先看看吧，都到天津了。”梁聪聪没有这个打算，“不去，不知道学校在哪儿都。”“那知道去天津哪儿干活吗？”梁聪聪愣住了，“也不知道，等到了我跟你说，一想去干活，还觉得挺新鲜的。”苏天皓十分笃定地说：“你也就现在觉得新鲜，干两天就把你累回来了，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能到啊？”“不知道啊，我也不等着收了，我爸妈收就行了。”“行，等确定了开学日期跟我说，我去送你。”梁聪聪激动起来，“真的吗？”“真的，BJ去天津这么近，这还不好说。”“行，等录取通知书来了，我跟你说，诶，对了，今天我看晓艳正在弄十字绣，虽然只绣了一点儿，看着还挺好看的。”苏天皓立刻说：“你甭想了，你这一辈子也学不会。”梁聪聪不服，“你怎么知道啊？等着我绣一个给你看。”“行，你绣吧，我等着，我出去一趟啊，回来再说。”“好，挂了吧。”

    两天后，梁聪聪在睡午觉，郭晓艳打来电话。梁聪聪睡意朦胧地接听，“喂。”郭晓艳说：“明天我们去天津。”梁聪聪打了个哈欠，“知道了。”郭晓艳知道她贪睡，提前给她打预防针，“去了厂里干活就不能睡午觉睡到这时候了啊，下午两点必须去车间。”“知道，这不是在家没事嘛。”郭晓艳说：“明天你来孟村坐车，我今天在我姥姥家呢，明天你早点过来，这个车六点就出发。”最后这句话让梁聪聪皱起了眉头，“这么早啊。”“对呀，走得早到得也早啊，十二点就能到厂子里。”梁聪聪虽不情愿也只能答应，“好，但是我不认识你姥姥家呀，明天去了怎么找你呢？”“到了村里你就问去天津的那个车是哪一家，我姥姥家就住他们家对门。”“离村口远吗？”“不远，走着也就十分钟吧。”“那还行，不算远，那我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见。”郭晓艳说：“我早就跟你说让你提前收拾东西，合着你没收拾啊？”“都说不准哪天走我收拾那么早干嘛，这会儿收拾也来得及呀，东西又不多。”“行，你去吧，明天早点儿来啊，别误了车。”“知道了，挂了。”

    梁聪聪把手机扔在床上自言自语，“还早点儿去，六点还不够早啊。”她走到窗边对外面喊：“妈，你在哪儿呢？”妈妈从西屋出来，“喊什么，我剁馅儿呢，你终于睡醒了，都快六点了。”梁聪聪跑出去，“晓艳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明天去天津。”“明天怎么去啊，在哪坐车？”“晓艳现在在她姥姥家呢，说去孟村坐车，去天津的车就在他姥姥家对门，但是那车走的挺早，六点就出发，所以明天我六点得到孟村。”“还挺早。”“谁说不是呢。”

    梁聪聪跟在妈妈身后进了西屋，问：“是要做包子吗？”妈妈继续剁馅，“是，中午我发面你没看见啊，还说给你蒸几个糖包呢，明天你就走了，也吃不着了，甭蒸了。”“蒸呗，家衡不是也爱吃嘛。”妈妈惋惜地说：“说给你蒸回包子吧，吃一顿就走了，明天早上再让你吃一顿。”梁聪聪摇头，“算了，六点到孟村，五点半就得走，四点多起来做饭啊，太早了，甭做了。”“没事，现在四点天就亮了，起来热俩包子还不快啊，不能白蒸半天。”

    梁聪聪搬了个板凳坐下，妈妈嫌弃地说：“你看你又坐门口，这么碍事，我出去都不方便了。明天就走了，你快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梁聪聪从碗里捏了一块妈妈炒好的鸡蛋放进嘴里，“晚上再收拾，拿几件衣服就行，被褥晓艳她们宿舍都有，再说这时候也用不着带被子，其他的，洗发水什么的她那儿也有，我也不带了。”妈妈把剁好的馅儿收进菜盆里，绕过梁聪聪坐的板凳去外屋拿调料，“你自己得带双拖鞋，想想还有什么不能一块儿用的，也带着。”梁聪聪抬头使劲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妈妈又绕过她回来，“好像也没什么了，给你筷子，你还吃鸡蛋吗，我多打了三个呢。”梁聪聪接过筷子，一边吃一边问：“明天你们谁送我去啊？”妈妈把酱油倒进馅儿里，“你爸送你吧。”“好，你们就等着我挣钱回来吧！”妈妈不屑地说：“说得好像要出去挣大钱一样。”梁聪聪放下筷子，“不是大钱也是我挣的第一份钱啊，这么多年，你们见过我挣的钱吗？”妈妈指指碗里的鸡蛋，“你还吃吗，不吃我可切碎了啊。”“不吃了，你切吧。”

    晚上，梁聪聪坐在床边盯着电视，慢吞吞地收拾妈妈放在床上的衣服，妈妈又拿来一件外套，“得带件长袖，赶上下雨天，冷。”“好。”梁聪聪接过外套，胡乱折了折塞进包里，妈妈忍不住说：“你说你怎么这么邋遢，不能叠好了再放进去啊？”梁聪聪没理会，继续收拾床上剩余的衣服，妈妈说：“是不是得带个雨伞？要不下雨怎么出去？”梁聪聪摆手，“不用，下雨不会不出去啊。”“那怎么可能，上个厕所什么的，总得用吧。”

    妈妈转身去东边的房间拿了把雨伞回来，“带着吧，有总比没有强。”梁聪聪接过来塞进包里，狗跑出去，妈妈把拖鞋装进塑料袋，“拖鞋放外面这一层里吧，别跟衣服放一块了。”“行。”梁聪聪拉开拉链，妈妈把拖鞋放进去，梁聪聪说：“没有了吧？”妈妈转身看看窗台上，突然转回身说：“带个水杯。”梁聪聪也反应过来，“哦，对，你这怎么想起来的？窗台上也没有水杯。”妈妈说：“我看见狗在外面喝水呢。”梁聪聪很无语，“真是的，诶，8号回来水杯放哪儿了？”“在你书包里呢。”

    妈妈去西边的房间拿水杯，爸爸从另一个门进来，“给你一千块钱，不够了再打电话跟我说。”妈妈回来把水杯放到床上，“或者先跟晓艳借点，我还给她妈，在集上经常见到。”梁聪聪看着爸爸手里的钱，“用不了这么多，厂里管吃住，就第一个月花点钱，第二个月我就有工资了啊，拿五百行了。”爸爸不同意，“都拿着，万一没钱了找谁去？”“那不是还有晓艳呢吗？”“晓艳自己不花钱啊？”“行，给我吧。”梁聪聪拿过钱放进包的夹层，妈妈不满地说：“又把钱随便放，你这么随便放，用钱的时候就忘了放哪儿了。”“哎呀，忘不了，哪儿随便放了，这不放包里了。”妈妈叮嘱她：“放好了，别丢了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