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元旦了，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同学最近都在猜测，高三是不是还像高一高二那样，元旦下午放半天假，但是一直没有确定的消息。直到元旦前最后一个周日，晚上开班会，班主任终于宣布了元旦的安排：“快元旦了，元旦那天，上午正常上课，下午放半天假，自由安排，晚上各班联欢。”

    有同学问：“那午自习还上吗？”“不上了，从吃午饭你们就自由了。”班里一片欢呼声，班主任无奈地看看大家，“一说能玩就这么高兴，离元旦还有四天呢，这四天好好上课，别到处让扣分啊，以宿舍为单位，每个宿舍至少出一个节目，由宿舍长报给班长，宿舍里没有人出节目的，就宿舍长出。”好多同学面露惊恐，班主任笑了，“这几天各宿舍商量商量。”

    晚上回了宿舍，梁聪聪问舍友们：“元旦你们谁想出节目啊？”所有人都看向她，却没有人应声。梁聪聪苦笑着，“怎么没人说话啊？”她点名王亦纯，“亦纯要不你唱歌吧。”王亦纯却反问她：“聪哥你也会唱歌啊，你不唱吗？”“我唱得没你好听，就你唱了啊，明天我报给班长。”王亦纯爽快地答应了，“行，我唱就我唱。”梁聪聪生怕她后悔，“明天早操的时候我就跟班长说。”王亦纯却不信，“你到操场就开始跑了，哪有时间找班长，我说了唱就唱，不用这么着急。”“行，那我大课间再跟他说。”

    第二天上午，梁聪聪去班长那里给王亦纯报了名，班长一边记下来一边说：“你们宿舍还挺快。”梁聪聪很得意，“那是，昨天晚上回宿舍就决定了，有几个宿舍报名了？”班长给她看唯一的一条记录，“目前就你们一个宿舍。”梁聪聪笑了，“我怕亦纯后悔，所以赶紧来告诉你，不然没人出节目得我上，我哪有节目啊。”班长问：“唱歌你还不会啊？”“唱得不好听，”梁聪聪低头确认班长确实把她们宿舍的节目写下来了，她放下心来，“诶，你们宿舍呢？谁出节目？”“没定下来呢，晚上回去再商量商量。”“嗯，我走了啊。”

    到了元旦那天，大部分同学上午上课已经心不在焉了，老师们也有所察觉，讲课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

    大课间，梁聪聪正在整理英语单词，班长过来叫她，“聪聪，外面有人找你。”梁聪聪看向教室门口，是钱青青和张朋迪。梁聪聪疑惑地放下笔，收起本子，走出教室，钱青青拉住她，“聪聪，今天下午不是放半天假吗，你要去干什么？”梁聪聪很茫然，“不知道啊，没打算。”“诶，我跟朋迪想在咱们学校转转，你要不要一起去？”梁聪聪问：“还有别人吗？”“没有了，就我们三个。”梁聪聪答应了，“行啊，下午几点？”“吃完饭就去。”“好，你们那边下课比我们早十分钟，你们吃完饭在食堂等我一会儿。”钱青青看看张朋迪，对梁聪聪说：“中午我们俩给你买饭吧，就在离门近的那边前三排等你。”梁聪聪点头，“行，你们也在一楼吃饭是吧，我把饭卡给你。”

    梁聪聪拿了饭卡出来，语文老师出现在楼梯口，向这边走过来。梁聪聪把饭卡塞给钱青青，用眼神示意语文老师来的方向，“我们语文老师来了，下节语文课，我先回去了，中午见。”钱青青和张朋迪悄悄地朝她挥手，“好好，中午见，你快回去吧。”

    钱青青和张朋迪离开，语文老师站在门口等着上课，看到沈睿正在倒水，梁聪聪也倒了一杯。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走进来，“把周二做的试卷找出来。”梁聪聪照例很迷茫，她回头问沈睿：“周二做的是哪张啊？”沈睿把找出来的试卷拍在她面前，“这张。”梁聪聪辨认一番，转回身去继续从眼前那一堆试卷里找，直到上课铃响了，她也没找到。语文老师走上讲台，看梁聪聪还在手忙脚乱地翻试卷，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她的话也足以让其他人知道说的是谁，“有些同学，每次一让找试卷就在那儿刨，怎么也刨不出来。”沈睿在后面不厚道地笑了，梁聪聪用后背撞了他的桌子一下，继续翻试卷。语文老师无奈地说：“找不出来就别找了，前后桌看一张吧。”听了这话，梁聪聪立刻放下手里抓着的试卷，转过身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睿，沈睿再次笑了，他十分大方地把试卷转了个方向，“一起看吧，我就知道你找不着。”

    语文老师开始讲课，“第一题，下列字的注音没有错误的一项是，三号。”王红彬站起来，“选B，A项慰藉，C项拮据，D项，稗官野史。”“好，说得都对啊，坐下。第二题，下面成语使用不当的一项是，十三号。”邓琳琳站起来，“选第四项，A选项，差强人意，是勉强让人满意，B项，功败垂成是没有成功，C项，日理万机一般形容国家领导人。”“好，都对，答案是第四项，安土重迁，是安于本土，不愿远迁，用在这儿是对的。下一题，下面句子中没有语病的一项是。”二十三号的同学已经要站起来了，语文老师却直接讲了，“这一题选A，B项，句式杂糅，改为‘根据调查’或‘调查显示’;C项，成分残缺，‘实现’缺少宾语;D项，否定失当，去掉两个‘是否不’中的‘不’。”梁聪聪低声说沈睿：“你看你做错了吧。”沈睿把答案改过来，“本来病句题我就不怎么会做，你就知道你做对了？”梁聪聪面带挑衅，“就算我做错了，你知道吗？你看得见吗？”沈睿看着她，“你说你试卷找不到，还这么横。”

    语文老师继续讲课，到了后面的散文阅读，她接着提问：“第一题，本文多处引用古诗词，试分析其效果，八号。”梁聪聪拿着沈睿的试卷站起来，“一，形象地表现千变万化的特点；二，表达诗情画意的主题；三，文章有文化内涵。”语文老师说：“好，坐下吧，十八号。”沈睿在后面站起来，班里的同学哄堂大笑，他愣了一会儿，语文老师问：“还有要补充的吗？”沈睿看着自己的试卷，“没有了。”“好，坐下吧，二十八号。”

    沈睿坐下之后，立刻低声埋怨梁聪聪：“你下次能不能给我留一条，你都读完了，让我说什么呀，你明知道语文老师爱这么提问。”梁聪聪低下头，笑得停不下来。

    下课后，鉴于这节课的经历，沈睿重申了以后同看试卷的规定：“以后语文课，你要看我的卷子，不许把答案都读了，你知道语文老师提问完你就会提问我。”梁聪聪也很无辜，“我哪知道语文老师还让补充啊，看你写了三条，我觉得已经够全了，行，下回我少念一条。”沈睿这才放心了，他问：“你下午去干什么？”“我们高二宿舍的两个同学大课间来了，说下午在学校转转，你别说，在学校上了两年多了，有些地方还真没去过。反正又不让出去，就在里面转转吧，怎么了？你下午去干嘛？”“我妈下午来，我去门口。”梁聪聪顿时兴奋起来，“你妈又要来了？”沈睿看着她，“我妈来你这么高兴干什么？”梁聪聪一时语塞，“我，替你高兴啊。”沈睿笑着戳穿了她，“放心，肯定有你的仙贝。”梁聪聪也忍不住笑了，她抬手制止沈睿，“别说得这么直接呀。”

    沈睿拿了水壶倒水，突然问：“你平时是一个人吃饭吗？”梁聪聪点头，“是啊，开始没调座位的时候，我跟殊洁是同桌，我们俩一块儿吃饭，后来调了座位，她和同桌再加上我，我们三个一起，人一多就麻烦，而且你知道，我老爱迟到，人家等我不等我啊，后来我就说她俩一块儿去吃饭，我自己去。一个人也挺好的，早点晚点，快点慢点，没心理压力。”沈睿有些好奇，“女生不是干什么事都喜欢找个一起的吗？”“分人，也分什么事。”

    沈睿笑笑，看到梁聪聪抽屉里已经空了很多，他问：“你这苹果是不是没剩多少了？”梁聪聪弯腰看了看，“还有十个呢吧。”沈睿笑笑，“我吃了你一半，果然比平时吃得快多了，下回开学我也买点，这回开学就想着买，后来给忘了，没像你买成习惯。”梁聪聪说：“这回开学的时候我也想着多买点，但平时买三十个就已经很沉了，走过来勒得手疼，再多了实在拿不动了，而且再多了抽屉里也放不下，就还是买的三十个。”沈睿说：“下次开学我也买点，要不你都不够吃了，过几天看看小卖部里卖不卖水果。”梁聪聪根本不抱希望，“卖也抢不上，高一的去，那半边教学楼再去，哪轮得到我们啊。”“那也没准，诶，老师来了。”梁聪聪转回身去，准备上课。

    中午下课后，梁聪聪直接去食堂找钱青青和张朋迪，她们已经买好了饭，在桌前等她。梁聪聪笑着走过去，“有人买好了饭能直接吃，看着别人排队感觉真好。”钱青青说：“以后我也可以帮你买，我们下课早。”梁聪聪拒绝了，“那不行，一回两回的也就算了，哪能老让你帮忙买呀，下午你们想去哪儿？”张朋迪说：“西门前边不是有个花园吗，还有个湖，一直没去看过，之前从那儿过看见有花，今天想去看看，虽然现在没有花。”梁聪聪同意，“可以啊，咱们也没在那边的教学楼待过，都高三了，赶紧去看看。不过早点儿回来啊，我想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行。”

    因为全校师生下午都放假，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路两边的树都是光秃秃的，偶尔有几只麻雀在树上跳来跳去。大概因为冬季的原因，花园里倒是没什么人，只有湖边零零星星站了几个同学。湖面都结冰了，在阳光的照耀下，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冰面闪闪发光。梁聪聪说：“你们说这冰冻得有多厚啊？我想下去走走看，不会掉下去吧？”张朋迪说：“你先试试，只要你掉不下去，我们俩就没事。”梁聪聪笑起来，“我比你俩都沉。”她抬起一只脚放到冰面上，尝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勇气下去，最后，她放弃了，“算了吧，我不敢，别下去了，万一冻得不结实掉下去，哎哟。”想想这个万一梁聪聪已经害怕了，“站边上吧还是。”

    沿着湖边走着，梁聪聪看看天上的太阳，“今年还没下雪呢，初三那年元旦，下了好大的雪，本来说上午上课，结果大课间大伙都在外边玩不回去了，后来班主任就说直接玩吧，甭上那两节课了。”钱青青说：“啊，我也记得，那年元旦下了好大的雪。”张朋迪回忆着，“我怎么不记得。”梁聪聪很确定，“绝对下了，我们走着回家的，有个家是学校附近的同学还跟我们一起走了一段呢。”张朋迪还是想不起来，“还是没印象，一会儿去我们之前的教学楼也看看吧。”“行。”

    等吃完晚饭回到教室，梁聪聪看到桌上放了很大一袋零食，沈睿却没有在座位上。梁聪聪想看看袋子里面有什么，又觉得沈睿不在擅自打开不好，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把袋子先放到了一边，坐下来等沈睿回来。

    沈睿终于回来了，他刚走过来，梁聪聪就迫不及待地问：“你终于回来了，这是你放这儿的吗？”沈睿看看，“是我放的。”梁聪聪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早就回来了，在门口没待多一会儿。”“那你又去干嘛了？我刚才想打开袋子看看里面有什么，你也不在，我没好意思打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都给你了。”梁聪聪这会儿不客气了，她打开袋子翻着里面的东西，“哇，都是我喜欢的。”沈睿笑了，“因为你没有不喜欢的零食。”梁聪聪认同地点着头，“是，我谢谢你妈妈啊，但你就别转达了。”沈睿走回座位，“转达也没事。”梁聪聪立刻态度坚决地要求他，“不能转达！不能让她知道，她给你拿的东西都被别人吃了。”沈睿很配合地答应了，“那我不说。”

    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来，隔壁班已经响起了移动桌椅的声音，二十二班的班主任却迟迟没有来。班长和几个男生买了东西回来，他们把东西放到讲台上，班长去门口看了看，大概是没有看到班主任的身影，他进来后直接走上讲台，说：“跟高一高二一样，留下里面四列桌子，其余的都搬出去，这三面墙放一圈桌子，讲台前面放几张给老师们坐。”

    同学们立刻行动起来，因为梁聪聪所在的一列桌子要留下，她把书都搬到王亦纯桌子上，和王亦纯一起往外搬。抬着桌子到走廊上，刚放下，数学老师从隔壁班出来，王亦纯因为是背对着数学老师，余光看到数学老师后，她立刻装作没看见从后门溜回了教室。梁聪聪面对着数学老师，只好打招呼，“老师。”数学老师问：“你们班主任没来呢？”“没有，班长指挥呢正。”数学老师赞许地点点头，“行。”

    梁聪聪刚要回去，数学老师突然笑着问：“你以前的同学都跟你叫大聪是吗？”梁聪聪惊愕不已，“您怎么知道的？”“于月婷下午来你们班找人，她以前是我的学生，跟我说的。”梁聪聪不情愿地承认了，“是，以前一直被这么叫。”她心里恨恨地想：于月婷怎么这么多嘴啊，她怎么不跟数学老师说来我们班是找谁的！数学老师说：“回去接着忙吧。”梁聪聪点头，“好。”

    梁聪聪满脸不悦地回到教室，王亦纯看到了，笑着问：“怎么这个表情了？被数学老师训了？”梁聪聪埋怨她：“你跑得真快啊。”“我数学又不好，不想见数学老师，数学老师说你什么了？”梁聪聪提起来就不高兴，“初三有个同学，跟咱们班……”她凑近王亦纯，“时旭升谈恋爱。”梁聪聪恢复正常距离，“今天她来咱们班找他，遇到数学老师了，数学老师以前教过她，她就跟数学老师说，初三的时候，同学们都跟我叫大聪，刚数学老师问我是不是。”王亦纯哈哈大笑，“那是不是啊？”梁聪聪重重地点头，“是！”“哈哈哈，数学老师平时那么严肃，还会问你这样的问题。”梁聪聪也觉得很意外，“是啊，我也没想到。”

    等同学们把现场布置好，班主任才带着孩子匆匆忙忙地赶来教室，看到已经布置好的一切，班主任很吃惊，“你们都布置完了？我刚才有点事，耽误了。”她看看教室四周，十分满意，看到黑板上“0722班元旦晚会”几个字，班主任问：“黑板上的字谁写的？”语文课代表在后面举手，“我。”班主任点头表示赞许，“写得不错，你们买得气球还不少，拉花也挺漂亮，好，去办公室叫老师们，准备开始了。”

    班委和各科课代表立刻闯出教室，准备去办公室抢老师。刚出门，就听见班长喊：“快点啊，二十一班的在前面，我们追上他们。”班主任和同学们都笑起来，班主任指指教室前面的桌子，“前面再加两张桌子，老师们都来了坐不开。”几个男生立刻去外面又搬了两张桌子进来，放在前排桌子旁边，班主任带着孩子坐下来，“要表演节目的准备了啊。”

    “去我们班！”“去我们班！”外面熙熙攘攘地响起争夺声，是同学们请老师们回来了。有些同学凑到窗口看，老师们正被两个班的同学扯来扯去，见此情景，更多的同学出去帮着往自己班里拉老师。老师们无奈地喊着：“都能去，都能去。”数学老师从二十一班出来，看到如此混乱的局面，说：“每个班三个老师，一会儿换，化学老师还没来呢，两位老师先去二十二班，一位老师先来二十一班，一会儿化学老师来了来二十一班。”

    虽然问题解决了，但老师们为难了，生物老师问：“谁先去哪个班？”三位老师陷入沉默，语文老师率先说：“我先去二十一班吧。”然后她无奈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要是两个班能在一起联欢就好了。”

    晚会很顺利，所有人都玩得很尽兴，节目表演完后，班主任看看墙上的挂钟，距离晚自习结束时间还有半小时。班主任说：“还有半个小时回宿舍，把教室打扫打扫，把桌子都搬进来。”除班主任之外，其他的老师陆续离开，女生们开始忙着扫地，男生忙着擦黑板、把墙上贴的气球和拉花取下来。打扫完毕后，下课铃也响了，班主任检查了一下教室内外，回来说：“都回宿舍吧，回去早点睡觉，可能今天晚上有拿错的东西，发现了再换回来。”

    第二天上午，王亦纯果然拿着一张试卷过来给梁聪聪，“聪哥，你的卷子落我桌子上了。”梁聪聪接过来看了看，是自己的名字，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王亦纯说：“我算知道为什么你上课老找不着试卷了，乱放。”梁聪聪瞟了那张试卷一眼，“其实你不给我送回来我也不知道。”王亦纯突然凑近梁聪聪，“听说男生宿舍昨晚扣分了，班主任罚他们下午两节自习课去办公室门口站着。”“真的？”“听说是，以后我们得更注意着生活老师，千万别扣分，我可不想去办公室门口站着。”梁聪聪也很怕，“谁想去啊，来来往往的老师们参观，跟看耍猴一样。”

    到了下午大课间，几个男生收拾作业出了教室，梁聪聪和王亦纯对视了一下，梁聪聪带着惊恐的眼神轻轻摇摇头，表示决不能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