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值炎夏,艳阳高照的时光里倾诉起白云揉碎少年梦。
海棠市很美的,高楼雀起,重工临立,一眼望不尽的生机勃勃,若是你来的及时,赶上了临季的海棠花开,借十里桃花也压不住海棠啊!
可这美好的如期而至,又是多少劳动人民在背后默默无闻的付出呢?
更贴切的说,这里厂房不应称是厂房,更应是人间理想的碾梦站,熙熙攘攘的人流如汪洋入海。
他们用时间诠释出这时代所引发的悲哀:来时想创多少辉煌,去时想诉多少衷肠,又又或者,有来无回兮……
海棠的安泰重工,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大企,坐拥上千号的人力资源,令那上百套的车床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而这家大业大的安泰老总“秦安泰”,却是个名声籍籍之人。记得曾有一档国企论坛的节目中有嘉宾提及此人,只是很轻描淡写的提了句“秦总这个人,只有国难时才能上热门,我希望他永远不会上热门哈哈”
……
所以说整个安泰若论名气,高层无人可论,那只能论这安泰的脊梁——王水水了。
你是不知,那高瘦儿的小伙子当年可是个大名人,二十出头的年纪里一个救厂之星的名号妥妥的砸在脑门上,风光无限,辉煌高升。
可惜能不配职,又年少无知,吹捧下自甘堕落着,最后丢了那份儿职称,在这安泰里混了个工资随年涨涨长的优厚待遇,着时羡煞众人。
于是乎,常有新人入职,都有一帮子的老员工咳咳唠唠些许,算是这粗茶淡饭生活里的调味料吧。
到最后衍生出了一代版本一代神,代代版本议此人的荒唐破事。
……
而在这风风雨雨里混生活的王水水,最近却又没羞没臊的混上了热门,原因正是传言这安泰第一混竟是要离职?
这可真是跌了无数人的眼球,混了八年我们工资三万八,你的工资八万八,年年都是发发发的日子你不过了?你是安逸过头了吧。
不亏是操蛋的人才能干的出操蛋的事,专业人士终归是专业人士啊。
……
而这正饱受热议的王水水此刻正端坐在泰安老总秦安泰的对面,双目无神,神色颓废,如同丢了三魂六魄般的迷离。比之近些年来被各类灾害所支配的安泰老总那憔悴之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秦安泰此刻都纳闷了,就短短几天里,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咋就没了呢?呸,废了呢?
秦安泰深叹了口长气“小水啊,你真是来辞职的?”见王水水不做答复,秦安泰接着道“你也年纪老大不小了,家也没成,最近我也听了些下面的风言风语传上来,说实话有些惭愧,当时也没想过这种所谓的优待会让你变成这番模样,但是你也知道,机会是给过你……”
“秦总”王水水幽幽的一声打断了秦安泰的回忆,他一抬眉正对上了王水水那双黑眼圈里强行憋出通红的眼。
秦安泰觉得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那是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对就是这种。
他都经历了什么啊!
哪怕是他秦安泰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此刻却也是不知道该去怎样安慰这个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发生巨变的年轻人。
于是,两人都在这办公室里头定了型,跟种了降头似的。
“您说”
“这太阳它好看吗?”
秦安泰望了望窗外,没有接上王水水的话“热情似火!”
砰!
“可我,讨厌它!”
王水水的一双手重重的砸在秦安泰的办公桌上,神情睚眦欲裂,茶几中的暗纹仿佛在阐述着他内心的崩溃。
……
王水水有些漫无目的的走在市区的街道上,他手里拿着份信封,里面装的正是他从财务领来的薪水。
这是他跟秦安泰提的,因为,因为好像已经好久好久没摸到这东西了吧,又或者,很久很久没有察觉过这东西还能有所价值。
他很清楚,他现在所需要的不是按部就班,他需要放纵,无休止的放纵。
王水水不敢再去多想,他害怕再次被奔溃所洗礼着。
在这短短的一个星期里,除了第一天所经历的愕然、惊喜……之外,便是无时无刻不被那随之而来的各类悲观情绪所主导着,且是日复一日的加重,这种感触,比之自己在公司报表上所写下的鲜明“活!”字更为赤裸裸可怖,更为触目惊心。
没人能够理解这种悲观中的王水水,就像那个刚刚经过的匆忙路人,不经意中踩到了这只大道游尸王水水的脚尖,那人忙着道了声歉,却发觉这人似乎压根没啥动静,只是那可怕的精气神越看越是森人,吓得慌慌张张便逃了。
王水水确实在神游,神游在自己支离破碎的记忆之中。
如果你能将他脑海中的画面实行转播,估计整个人类文明都会变得十分精彩呢。
那可怖的虫子,那徒手撕人的伪人类,那所过之处,处处皆是修罗场的人间炼狱,无时无刻不在渲染着王水水一生中的惨烈。
而在那画面碎片的终处,却只剩下一束苍白的亮光,笼罩向这方天地——万物归寂。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不,若是口述,或许更为精彩,因为在王水水的记忆里那还仅存的一丝时间观中,会告诉你,你所观影的这场荒唐闹剧距今并不超过六个月……
又或者……更少……
而在这短暂的时光里,能做些什么呢?
王水水很早很早就已经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思考到让自己不止一次的近乎精神崩溃。
比如拿着自己那微薄的薪资存满物资待在那狭小的出租屋内坐吃山空?
得了吧,都是难逃一死,与其憋屈归西倒不如潇洒点驾鹤西去,反正在他所经历过的那次死亡里也找不出让他上心的理由,毕竟不就那么一刹那吗,的确没什么好值得令人畏惧的。
至于上报国家,王水水想过,他的确也做了,他给警察局等国家部门都投递出数份邮件,却都是石沉大海了无回音。
王水水甚至想估计已经被扔进某个无人角落了吧,又或者被发现也只是被当成某人的恶作剧一笑带过,只可惜浪费了自己不少气力写下那“基因播种”的数个大字。
这或许就是阶层里的无奈吧,哪怕王水水真想拯救世界,当一个被万众瞩目的救世主,他又能如何呢!
更何况,他并不想,他只是一只连自己职位都没保住的咸鱼,拯救世界,王水水自认为这种胡扯简直就是在天方夜谭。
就像他刚才本是有心将自己的所知告诉“秦总”,可是终究他不敢。
数天前他曾同发小李同哭诉,可是一提及关键时刻他自己就险些窒息。
王水水感觉的到自己是真的会死的,还是很惨很惨的死去,好像在王水水的思维里冥冥之中多出了一把枷锁,让他只能成为一个旁观者去观看这个世界怎样去迎接未知未来。
曾有一刹他也想念父母……
那,最好。
不相见,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吧!!!
毕竟尽孝这种东西好像真的很需要勇气呢,好像古往今来皆如此。
百善孝为先,可这孝道如何去敬!明知朝不保夕已,唯酒能解世间疾啊!
思绪飘忽间,久违的电话铃声响起,王水水一摸,好像不是自己的,再一看一旁的洗浴小妹,已经急出了满头大汗。
王水水纳闷了,这不是正规的洗浴场所么,怎么这么慌张,难不成——不正规!!!
……
故事的开头总是极具美好,很不幸,王水水被逮了,哦不,当然不是主犯,只是顺带……
当然问题不大,只是自己是有前科的而已,很流畅的走了份流程,免费上了堂警花的劝导课便又沦为流落街头的三好青年。
王水水蹲在警局门口,在行人的怪异目光中抽完了一整支烟,无声的融入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