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方城有个薛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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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薛家篇1

    薛家的宵禁又一次在夜里十二点开始,但是这时候却有一辆黑色轿车在这个没有人烟的时间悄然开出了薛家庄。

    车子停在了薛家庄东边的破庙门口,身材挺拔的胡治廷在破庙里钻出来,恭敬的打开了车子后座的车门迎出了坐在里面的中年男人。

    这人穿着一件黑色Polo衫黑色休闲长裤,即使在晚上头发依然梳的整整齐齐,脸上也修整的干干净净,整个人看上去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破庙里站着几个穿着西装人高马大的年轻人,他们看到来人,立刻捻灭了手里的烟头,停下了原本的窃窃私语,严肃的站在他面前恭敬道“董事长好!”

    对,这个人就是薛家庄鼎鼎有名的大老爷,登宝楼,薛门集,乃至整个薛家庄的掌门人。

    没人知道薛家庄的资产到底有多少,因为在登宝楼里的珍宝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是外面富商倾家荡产都想得到的东西。

    所以石方城里常流传着一句话“登宝楼的小针鼻儿,臭咸鱼的翻身塘”顾名思义登宝楼里掉下个针鼻儿大小的东西,都够一个人富贵一辈子了,更何况这满楼的金雕玉器。

    所以有太多人挤破了脑袋要跟薛家沾上边儿,尤其是拜金少女的豪门梦。

    不管薛家的男人如何浪荡,如何登不得台面都能娶到个美娇娘。

    只不过对此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是惨痛的,因为薛家虽然经历时代变迁但到现在仍然有明文规定,没有离婚说。

    一旦嫁入薛家除非死,否则不可能脱离,外人只道这是薛家人避免财物纷争的手段,毕竟离婚的财产分割也不容小觑,更何况像他们这种古老的家族有一两个变态传统也不足为奇。

    就好像“男不生二,女不生一”一般。

    所谓的男不生二,便是薛家八支每支每代只能生一个儿子,女儿不限,据说这是为了防止各支兄弟之间上位时的勾心斗角。

    而女不生一,便是薛家的女儿有基因病,这种病就是不能生育,所以做薛家的女婿虽然有丰厚的嫁妆,但是也面临着无后的弊端。

    这就是薛家,家财万贯的薛家,当然薛家大老爷也都是在这荆棘丛里爬出来的。

    他面临的往往不止外面的明枪,还有自家人的暗箭,所以连年的心力交瘁让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五十岁。

    而现在的大老爷薛庆礼已经接近不惑之年,虽然他刚登上高位不久,但没有人知道他能扛过多久,可能这一次的相见就是永别,谁知道呢!

    可薛家人依然争破了头皮想要爬上这里,因为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有无限的尊荣,才能拥有薛家的权利和源源不断的财富。

    人们对于权财的欲望往往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自然的,人浮于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薛庆礼也是,就好像此时守在破庙的几个年轻人,他们都是孤儿,没有身份,没有软肋,没有情感,甚至没有退路,从小到大他们唯一的职责便是遵从薛庆礼的命令。

    就像这时候,他们垂首上前,倾听着薛庆礼下达的命令,然后毫不犹豫去执行。

    很快,地下室里传出了厮打的声音。

    薛庆礼站在地下室的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了下来,照明灯已经立在墙角,灯光不亮,许是不想看清这里的肮脏。

    他冷漠的眼神盯着下面已经被几个年轻人制服的白色怪物。

    当他的眼神瞟向身边的胡治廷,这精明的中年男人很快明了。

    他在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铝盒,里面放着一支已经存满药水的注射器,他不紧不慢的扣上铝盒,靠近那怪物身边。

    一个年轻人抬手扯住了怪物雪白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扯去一边,露出了苍白无比的脖颈,他不停挣扎着,趁着这个空档,胡治廷抬手把注射器的针头刺进了他的脖子,将药水注射进去。

    疼痛刺激了那怪物的神经,一瞬间的爆发,他的蛮力把这些人一个个甩飞出去。

    但是随之而来的,他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他身体不停抽搐着,身上的皮肤一块一块迅速恢复成正常颜色,凌乱的白发也如返老还童般变得一片乌黑。

    丢掉了注射器的胡治廷站到了薛庆礼身后,在肮脏的地面上站起身的几个年轻人正准备朝那怪物靠拢,却只见薛庆礼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都后退。

    是的,躺在地上这个人就是鲁昌明,他身体好像一个虾米蜷缩着,不停颤抖,凌乱的头发盖着脸面。

    薛庆礼抬脚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干净的手指撩起了他无比脏乱的头发,那张脸不比头发干净,眼睛虽已恢复正常,但还是浑浊不堪。

    看着他的模样,薛庆礼忽然笑了,笑的阴森恐怖“好弟弟,哥哥来看你了!”

    对,鲁昌明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而薛家的规矩男不生二,毋庸置疑鲁昌明的出现不只是他同字一支的威胁更是薛庆礼上位的绊脚石。

    于是他便联合狂医高放在东窗事发前下手把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鲁昌明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怪物,自然也不能开口讲话,而这个秘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晓。

    至于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一方面是出于薛庆礼的私心,另一方面是关乎于薛家另一桩不能提及的秘事,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的鲁昌明已经异常痛苦,但他仍旧咬着牙想要啐他一脸口水,可是他的身体很僵硬根本不容许他这么做。

    薛庆礼站起了身,嫌恶的伸手朝胡治廷拿了张纸巾擦手。

    他四下观望着,然后嘴里发出不可一世的笑声“弟弟,哥哥给你的生活环境你还满意吗?”

    鲁昌明依旧趴在地上,但是他的双手已经能够慢慢攥拳,他尝试活动身体,让自己爬起来。

    他低头看着鲁昌明眼神里尽是戏谑之色“累吗?累就趴着,哥哥又不会生气!”

    可他越是这样说鲁昌明就更要站起身了,薛庆礼却像看一个玩意儿一样的盯着他颤颤巍巍的爬起来。

    “你少在这儿……装蒜……”鲁昌明瘦的只剩骨头的腿艰难的支撑着身体站起身,但是却累的气喘吁吁,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

    “很好!”薛庆礼依旧笑着但是面目已经开始转向阴冷“既然你想直接那咱们就不拐弯抹角了。”

    胡治廷不知什么时候搬过了一个干净的折叠椅放在了薛庆礼身后,他躬身坐了上去,接着说道“说吧,东西在哪儿?”

    鲁昌明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嘴里发出一声哼笑“你猜?”

    薛庆礼不动如山,知道他不会乖乖就范“我猜?我猜你一定想知道你那已经十岁的女儿到底长什么样子!是更像你呢,还是更像我那不争气的夫人?”

    鲁昌明冷哼了一声“你不用给我画饼,你什么人我心里清楚得很。”

    薛庆礼脸色也变冷了一些“是啊,我都忘了,咱们可是一个父亲,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他脸上的笑又多出一抹嘲讽“可惜啊,你没有我命好!”

    鲁昌明的眼神也变得异常讥讽“是吗?别忘了你当年是怎么留下来的?父亲的死到现在都没有结果,如果他还活着,你说他是会留下只能耍心机手段的你,还是风头正盛的我呢?”

    薛庆礼的脸色瞬间降至冰点,拳头攥的咔咔作响,站起身抬脚发力踹在了鲁昌明的肚子上,这一脚不轻,鲁昌明整个人往后飞出去四五米远,后背撞在墙面上才停下来,他像一个纸片人顺着墙壁滑落,又一次趴在地上。

    他猛烈的咳嗽着,可又掺杂进歇斯底里的笑声,声声如刀扎进薛庆礼的心窝。

    薛庆礼冲上去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阵猛踢,可是就算再疼鲁昌明的笑声都没有停止过“有本事……有本事……你就……你就杀了我……”

    鲁昌明的话语在齿缝传出来薛庆礼却悻悻的停了手“杀了你?那我的人生乐趣在哪里呢?”

    他干净的嘴角又弯起了弧度“我就是要看着你难受。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的女儿很早之前就是真正的薛家人了,你放心,那刀挨过之后她就再也没可能有后了。”

    鲁昌明苍白的脸露出了愤怒之色“你个王八蛋,你竟然敢动她。”他的拳头刚攥起来就被旁边的几个人拉住,他几乎干瘪的身体不停挣扎着,想要冲上去把薛庆礼撂倒。

    “所以呢?”薛庆礼毫无惧色,反而不停靠近,跟鲁昌明的面目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他用不断加深的笑容刺激着鲁昌明的情绪“你乖乖把东西交出来,也是为了你的女儿。”

    鲁昌明肮脏的脸上不停扭曲,眼神里满是愤怒,最后啐出一口口水在薛庆礼的脸上。

    见状,身后的胡治廷冲上来一脚把鲁昌明踢翻在地,很快送了张干净的纸巾在薛庆礼的手上。

    薛庆礼站起身背过身去把脸上的脏东西擦干净,身后就传来一阵拳脚和闷哼声。

    片刻后薛庆礼又坐回到座位上抬手叫停了身前的几个人,笑道“难为成雨这么多年对你是念念不忘,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鲁昌明蜷缩着身体,双手护着自己的脑袋,见众人停下他又一次笑出声来,他缓慢而又倔强的又一次站起了身“姓薛的……我看你是黔驴技穷了,眼下……是想用激将法了?我就算把东西给你你能放过她们吗?呵呵……姓薛的……薛家的舍利子丢了,你敢跟其他议事人说吗?这些年你不好过吧……其他人都在等着你犯错,到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顺理成章的把你拉下马!”

    薛庆礼眉毛拧了拧“好,那就说说吧,你费尽心思这么做想要什么?”

    鲁昌明见话题踏入正轨他终究是正色了不少“薛家新来了个薛小姐吧?别人不知道但却骗不了我!”

    薛庆礼拳头攥紧“你怎么会知道?”

    “哈哈哈……”鲁昌明的笑声又一次传出来“这就是天意,这孩子的血能让我暂时恢复正常,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鲁昌明咽了咽口中的鲜血平静了情绪道“所以姓薛的,我也想分一杯羹,事成之后舍利子还给你,但你放我们一家三口离开,我保证绝不会在踏足石方城一步!”

    薛庆礼的脸色变得格外凝重“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鲁昌明哼笑一声“忘了告诉你薛家大老爷,那孩子现在是我的徒弟,每个周末都会到这里来找我,你想要不露痕迹把这件事办成要她不怀疑才行,你说我要是跟她透露个只言片语,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你真的不怕我杀了你?”薛庆礼的眼神带着探究。

    鲁昌明却是信心满满“你不会!以前你是因为仇恨,但是以后就是不敢,因为杀了我你就再也找不到薛家的舍利子。薛世祖的舍利子对薛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心里很清楚,你也不想成为薛家的千古罪人吧!”

    “好!很好!”薛庆礼的脸色格外难看的站起身来“记住你的话,别给我耍手段!”

    “放心!”鲁昌明坚定的回答。

    薛庆礼拂袖离开,面如寒霜。

    很快地下室又变得漆黑且阴冷,木质地板的缝隙间漏出丝丝缕缕的月光进来。

    鲁昌明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看到自己的胳膊又闪现出一块块白斑,而且在逐渐变大,他懊恼的一甩胳膊靠在墙上无力道“靠,这么快,看样子耐药性越来越强了!”

    这时候,地板的缝隙落下一丝丝灰尘,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鲁昌明咧嘴笑着“薛小丫头,算算时间咱们可有九年没见了吧?”

    “是啊!”头顶上传出一个清脆又冰冷的声音“鲁叔叔,别来无恙啊?”

    随即地下传出了“咯咯”的笑声“怎么说呢?勉强还能活着!”

    头顶的声音带着笑,但仍旧透着冰冷“我送的礼物你可还喜欢?”

    鲁昌明看着手上不断扩大的白斑幽幽的“你还是挺了解你那老爹的,知道他宁愿杀了康家的女儿也不会让康家和智字一支联姻,任何一支强大对他来说都是威胁,又安排那个小妮子去撞破这一切,知道他们这几年把杀掉的人都送来给我享用也算到了那小妮子会被不知情的杀手一并送来以绝后患,你这招可真是让你老爹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跟着戏弄的哼笑了一声“薛丫头,你是真不怕你爸把你的腿敲折吗?”

    “敲就敲喽,不过我猜他应该舍不得,像我这种的花容月貌如果不能让他链接一门好姻缘他可是会心疼的!”薛莹莹的话带着笑说的那么漫不经心,但回过神来又到“我的好叔叔,看样子你跟我那个小堂妹聊得还不错,要不然她也不会冒着危险去偷登宝楼的舍利子,听说你收她当徒弟了?”

    鲁昌明满含笑意“这小妮子太善良也太蠢了,以后少不了要吃些苦头!”

    薛莹莹笑道“他蠢不蠢您心里明镜一样,想当年追在您后边要拜师的人多了去了,就连我也吃过您的闭门羹,可您却偏偏收了她,相信他在您的心里除了那重身份外应该还有些过人之处的!”

    里面的人没有继续,而是话锋一转道“薛丫头鲁叔叔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薛莹莹冷冷的笑着“我的好叔叔,别忘了咱们可是殊途同归,他那么喜欢照顾您的妻女,我自然也得好好照顾他的亲弟弟啊!”

    白斑渐渐爬上了他的脖颈速度也越来越快“好侄女,替叔叔好好照顾她们,算叔叔欠你的!”

    薛莹莹抬头看着窗外的月光幽幽道“那要看她们会不会挡我的路了!”

    地下再没了回应,那个身体已经变得通体雪白,薛莹莹踩着木质地板慢悠悠的走出了那间房子,走进了皎洁的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