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游安和朱梓曦原本听着穷奇那无头无尾、荒诞不经的话语，心中震撼之际更多若有所思。

    可夔牛的声音却把他们唤醒，所谓的“仙人”当然是指他们……

    季游安一甩拂尘，二人出现在夔牛面前。

    夔牛细看向少年手中拂尘，收回目光问道：“当今人道共主何人。”

    季游安不答，反问道：“你记忆中，山川与当世不同。对么？”

    夔牛：“答吾。”

    威压如潮水般散开，却在季游安身边散如无物。

    清风拂面，夔牛终于正视少年：“道祖嫡传？伏戏氏嫡传？”

    朱梓曦也丝毫不为威势所动，一双眼眸深处的幽黑渐渐浓郁，紧接着猛燃起灿金色火焰。

    “你是上古凶兽今日苏醒？”少女声音莫名威严。

    夔牛的牛脸上罕见地露出人性化的疑惑：“烛龙血脉？应龙血脉？狰血脉？”

    季游安和朱梓曦沉默不语。然而下一刻，一道通天彻地的剑光无由闪出，在朱梓曦二人和夔牛之间划过。

    夔牛脱口而出：“云……”

    “铮！”剑鸣响起，瞬间泯灭夔牛话语。

    陆雪和杨寒丕的身影出现在空中，二人脚踩剑光，衣衫飘飘扬扬。

    夔牛扫视四人，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陆雪并指成剑，指尖一点微光，斜斜向夔牛伸出。

    夔牛昂首而吼，头上的紫色符文亮起，一道青色雷霆从口中喷出，重重击向面前。

    剑气和雷霆相交，巨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

    夔牛和杨寒丕四人都被震退百米，一来一回已经相隔极远。

    夔牛闷声道：“穷奇凶恶，害吾族类，今日除之。此间事了，他日可寻我于东海流波雷泽。”

    老牛一点头，周围空间一阵扭曲，进而消失不见。

    杨寒丕一整个懵逼，咋回事，这大妖跑了？

    发生什么事？

    穷奇是啥？哪去了？东海流波雷泽？之前没说出口那个云字又是什么？

    等等，这大妖又是什么啊？？

    杨寒丕开口欲问，却被季游安打断：“这是一尊六品牛妖，另外一个大妖【穷奇】被他杀了。我和初初酱跟他对峙，雪儿来了之后咱们占优势，就把他惊走了。你们西疆怎么样？”

    杨寒丕看少年三言两语概括完，眉头紧皱：“就，跟大昭寺结盟，活佛也表示会镇守西疆。”

    季游安点点头，笑道：“你跟白小茶联系一下吧，我们去天水城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不等杨寒丕回应，季游安就一挥拂尘带着朱梓曦和陆雪远去，眨眼间只剩背影。

    这是……搞什么？

    有什么事是不能当着自己面说的？

    杨寒丕很不理解。

    ……

    ……

    一日后，四人回到小院。

    季游安养的小猫跳上桌，轻轻蹭着少年的手。

    杨钰端着茶盘送上红茶。

    而唯一异常的，是四人之间诡异的沉默。

    都不记得是多久之前，几年之前……才会彼此有所隔阂了。

    杨寒丕组织片刻语言，又犹豫再三，才开口。

    不料朱梓曦、季游安、陆雪竟然与他同时出声。

    “内个……”

    “梦崽……”

    “其实……”

    “你知道。”

    四人对视一眼，又齐声：“你先说。”

    随后是片刻的混乱与推辞，朱梓曦站起身来：“好了好了我说！真是的……婆婆妈妈什么。”

    少女看向杨寒丕，眉心的金色符文闪烁荧光。

    “梦梦，你知道一个说法吗？每过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人物都会重演。这也就是佛教所谓的究竟轮回。”

    杨寒丕点点头，表示有所了解。

    他还记得曾经在东瀛，季游安也是用这个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开导酒吞童子。

    “你记不记得几年前咱们刚到洛城时的那次百鬼夜行？还有玉毁老道所说的……大劫？”

    杨寒丕已经觉醒，对记忆力的增强自然不在话下。

    “是和秋秋对话时候说的吧。”

    季游安和玉毁道人的声音在脑海回放。

    【季游安：“为什么会有百鬼夜行？”

    玉毁道人：“几千年了，理当如此。”

    “为什么理当？”

    “大劫至，人间荡。”

    “大劫……何为劫？”

    玉毁道人：“去力为劫。有力者去力，无力者去身。”】

    朱梓曦继续说道：“这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究竟轮回，就是大劫。一切曾经事物全部重现，一切曾经生灵全部回归。”

    杨寒丕面露震惊，一时间竟然没回过味来。

    季游安补充解释道：“也就是说……假如究竟轮回大劫是三天的事。第一个三天里雪儿出生了，那么第二个三天里雪儿同样会出现。”

    “第二个三天为什么不是【出生】？”

    “不知道。”季游安双手一摊，“究竟轮回是会重现过往，但并非跟重播录像带一样刻板。仅能说，曾经有雪儿，现在也必将有雪儿。但如果曾经雪儿把你揍了一顿，现在他未必仍然揍你一顿，也许是揍你两顿、三顿……也可以干脆把你打死。”

    杨寒丕：“……”

    陆雪：“差评。”

    杨寒丕点点头表示懂了，不去纠结打自己几顿，继续问道：“所以这个究竟轮回大劫有什么问题？”

    朱梓曦沉声道：“我们曾经都以为周晚知道的关于未来的事就是妖物会出现，可现在才想明白，周晚知道的是究竟轮回。梦梦，你知道周晚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五岳成员吗？”

    少女并未停顿，而是自问自答：“因为有些东西时机不到是不能为人所知的。”

    杨寒丕：“所以……”

    陆雪点点头：“所以暂时不要追问究竟轮回。不要搜索穷奇。时机到了。你都会明白的。”

    杨寒丕看着三人的眼睛，噗呲一笑：“知道啦！但我之前已经没忍住查了查那什么穷奇，这是山海经上的异兽吧？”

    朱梓曦点头肯定。

    杨寒丕试探道：“但在这之前我就有一些想法，算时机到了吗？”

    季游安抢先道：“你想到的是妖物尸体改变环境吧。没错，地貌也在向曾经那个样子前进。”

    杨寒丕沉默片刻：“对，没啥问题了。”

    季游安笑道：“别多想，无论怎样……无论怎样，我们都是我们。”

    朱梓曦坐下来倒了杯茶：“我们永远只是我们。”

    陆雪嘴角微微扬起：“是我们。”

    杨寒丕笑起来，把心头一直萦绕着玉毁道人曾说的【去力为劫，有力者去力、无力者去身】十四个字抹掉。

    “好，来干一杯！”

    “可这是红茶啊……”

    “你管他是啥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