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元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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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幕间

    灰教总坛。

    这是一处不知何世,不知何处的星空。漆黑的孤山漂浮于星海之中,山顶之上,是一片极为宏大殿宇。

    殿宇的最高处,有一座十七重台阶的祭坛。

    祭坛之中,黑灰色的枯骨堆积,六百年不熄的余烬仍在散发着炙热。

    传闻当年道统与血统之争延绵日久,灰教连续发动三次起义都被残酷镇压。遇难的教众里,直接死于大魏朝廷的圣人就有十七名。

    历经雷击大劫淬炼后的圣人身躯,已非凡间之物。即使圣贤们的本相石已被敌人夺去,这残破的骨骸中不朽执念,依然庇护着灰教的继业者们。

    余烬不熄,灰教总坛的便不会落于凡间,被外人寻到。有此庇护之地,灰教无论承受何种打击,也必将再度兴盛,传承不绝。

    灰教的现任世尊教主,藏身于宽大灰袍之下,也看不清面容。

    他祭奠过圣贤们的遗骨之后,回归了大殿之内。

    大殿中,仅有一个全副龙骨制成,极为高大的灰色王座。除此之外,孤绝无物,任何装饰品都会亵渎此地的神圣。

    四方诸侯已经躬身施礼迎接,怜世王身着白袍,荒川国主身着黑袍,启忈公身着青袍,奉忎公身着红袍。

    待至世尊踏着巨龙的脊骨,登上王座,四位诸侯才起身,垂首侍于两侧。

    世尊道:“把乂带上来。”

    诏令传下。

    九卿之首的夜相,先头入殿。

    他青年模样,长相平淡无奇,身量也是中等,若放到人群之内,瞬间就找不到了。

    夜相在前,乂司空亦步亦趋,同着走入殿中。

    离着王座还有二十步远,两人便跪地三叩。

    起身行止十步之处,再跪地三叩。

    最后行至王座之下,跪地三叩首,礼拜在地,不敢抬头。

    夜相维持着叩拜之姿,毕恭毕敬地说:“启禀世尊,乂司空带到。”

    世尊道:“夜,你起身吧。”

    “是。”

    夜相站起身来,双手相合,并于身前,垂头看向地面,规规矩矩地立在原处。

    “乂,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

    乂司空惶恐道:“属下暴露了行踪,致使我教在极东部署必须推迟,实是难辞其咎。属下无能,辜负了世尊期盼,愿一切听凭世尊处置。”

    世尊安坐于高处,隐藏于袍下,不知作何反应。

    “尔等以为如何处置……怜世,你先说。”

    怜世王眉毛一挑:乂小子是你的旧部,又已晋升圣人,还真能宰了不成,假惺惺地问我干嘛。

    他走到王座正前,弯腰行礼。按照教规,诸侯是不必行大礼的。

    “回禀世尊,乂司空虽有过错,但念他旧日之功,不便重罚。”

    “荒川,你怎么想。”

    荒川国主也至王座正前,弯腰行礼。

    “回禀世尊,我教目下正是用人之际,乂司空已然七环,必有效力之处,不便重罚。”

    两人说的都是,不便重罚。

    怜世王低着头,浅浅一笑。

    呵呵,阴荒川也琢磨着罢了乂小子的九卿,塞进自己的人来,真就丝毫不给台阶……看来世尊只能找夜相借梯子喽。

    “夜,你也说说。”

    夜相下拜。

    “启禀世尊,我觉得两位诸侯大人说的有些道理……”

    怜世王冷笑。

    有些道理,言外意之就是不全对,还有些没道理的。

    夜相继续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乂司空虽有错处,念他旧时之功,且已七环境界。不如……”

    “暂留其戴罪任职,立功则自赎,不立功则罪加一等。”

    世尊道:“既然尔等都为乂求情,便暂且如此吧。”

    怜世王和荒川国主低着头,眼睛一瞥,互相望了望。

    两人俱是一个意思:我可没求情。

    乂司空再拜:“谢世尊慈悲。”

    “非是孤不杀你,今后要好自为之,立功报效,以赎罪责。”

    ……

    会议散去,灰教世尊在殿宇之间漫步观赏,夜相跟在身后。

    没有旁人在侧,这两人便放开的多了。

    世尊凭栏眺望,看着远方,冷哼一声。

    “这群诸侯啊,不止逃避诏令,还一点面子都不给,天天惦记着争权夺利……长此以往,灰教怎么好的了呦。”

    夜相失笑,随着视线望去,欣赏着总坛宏伟华美的建筑。

    “森罗不用太头疼,他们本就是盟友,而不是自己人。各色各样的人抱团在一起,全心全意自然是做不到的,表面上能够维持就好,又何必强求呢。只要咱们自己的这方势力维持住优势,灰教这一大家子就不会出乱子。”

    世尊点了点头,转头问道:“晓夜,你对乂先生的密报怎么想?”

    夜相沉吟了片刻。

    “以乂先生的见识,我不觉得他会看错。须弥芥子,传闻中通往元辰宗门的钥匙,也是初代世尊的传承之宝,几乎是神话中的玩意儿。虽已失落了数百年,从未有人瞧见过,但……”

    他说着话,也看向世尊,坚定道:“我觉得是真。”

    世尊闻言,凭栏陷入了沉思:“若是如此,就需要避着耳目,将之弄到手中,动静绝不能大。”

    “听乂先生说,还有个月行令幸存的弟子,跟那人在一块。荒川已经被弟子追杀了一段时间了,始终没能得手。”

    夜相试着问道:“要不然,咱们以剿灭叛教余党的名义……”

    “不可。”

    世尊直接否认。

    “别人好骗,怜世难欺啊。”

    夜相回忆往事,颇感无奈:“要瞒过那家伙,也是个难事。”

    “额……那就不瞒他。”

    “森罗,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直接和他把话挑明了,如有利益双方均分,这样就可以派他亲信去。如果与荒川的弟子撞见,关咱们什么事?”

    夜相一笑,明知故问:“从卿大夫中挑一个?”

    “卿大夫?哈哈!自从教乱平定之后,如今已是人才凋零啊,但凡有些本事都拉进九卿了。剩下的那些都不堪大用,难与荒川的亲传弟子分庭抗礼。”

    世尊道:“让游方去吧。你先与怜世说,再让他派人去,咱们这边不要直接出面。”

    “是。”

    夜相躬身奉令,刚要退下,思不周全,旋即问道:

    “拿着须弥芥子之人还是桀骜本相,是不是要让游方一并将人抓回来。”

    世尊犹豫良久。

    “算了,不必冒这个险,咱们手里桀骜本相的祭品有那么多,又培育了那么久,却没有一个合用的。多这一个,意义不大。另外,我也真怕怜世猜出些什么。”

    夜相应承道:“确实,这人鬼精鬼精的,若知晓了咱们的秘密,怕是会立刻反叛。”

    ……

    ……

    ……

    漠北草原,野狼山河谷道,雨师本部。

    天色还是昏沉无光,被白化病困扰的兀渠,就穿好了衣服,出了帐篷。他要赶在在太阳还完全升起前,整理好羊群的草料。

    时至秋末,牧草已然全黄,冬天尚未到来,空气已经冷的出奇了。

    兀渠不止一次,诅咒着这个天气。

    这些年来,草原上的寒灾越来越严重,虽然部族的头领们采取了大量的措施,冻死的牲畜和牧民还是越来越多。牲畜死的越多,来年开春的饥荒就越严重。

    “兀渠,怎么又起的这样早,你今天不是要去侍奉雨师大人吗?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一名年迈的妇人从临近的帐篷走了出来。

    “母亲,外面还很冷,您还是回帐篷里去吧。”

    “不妨事的,我帮你将牧草收好。”

    看着妇人的样子,兀渠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母亲,我给您那条野狐披肩呢?就是雨师大人遣人来送您的那件,天气这么冷,您怎么没穿啊。”

    妇人帮助儿子整理着牧草,道:“我送给你失奴儿姑姑了……她身子太虚弱,我真怕她活不过这个冬天。”

    “这样啊。”兀渠手中不闲,温和一笑:“我会想办法向萨满们讨些草药的。”

    整理到天亮。

    兀渠收拾到东西,这才说道:“对了,我还忘了一件事。上一次在宴会上,左贤王赏赐了我一张狐皮。我放在军帐那边,明天便拿回来。”

    妇人先是喜悦,又是叹气:“这天气越来越冷,我这身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撑几个冬天了。”

    “母亲,您又说这些话。”

    兀渠搀扶着妇人,回归她的居帐。

    “您就放心,雨师大人说过,一定会带领族人们,迁徙到温暖的土地上去的。”

    “希望那天早些到来。”妇人闭上眼睛,十指攥起,向雨师祈求。

    兀渠笑道:“一定会的。”

    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人纵马来到。

    “兀渠兄弟,左右贤王都来了,雨师大人的神使命你过去侍奉宴会。”

    “知道了,我马上来。”

    兀渠转头对妇人说道:“母亲,那我先过去了。”

    妇人嘱咐起儿子:“一定要尽心侍奉雨师大人,若不是他的恩泽,咱们家是活不到是今天的。”

    “我知道,您放心。”

    ……

    少时,在雨师的王帐之中,正举安排着部落议事的宴会。

    在最上首,两个座位,并在一起,成了一个长桌。此席尚空,无人就坐,这是留给风伯雨师的位置。

    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十二个附庸部族的部族王、十六位最具威能的萨满长老,按照身份高低,分居左右。

    只有这三十二人,才有资格与两位神灵同帐议事。

    一旦降神,两位神灵会架着风云而来。此时王帐周围两百步,不允许有闲杂人等逗留,违者格杀勿论。

    但也有例外,兀渠便是如此。他专职负责向王帐外传递宴会的需求,因此便有资格留在王帐内侍奉,但自然没有他的席位。

    酒肉摆好,闲杂人等撤下。

    兀渠围着王帐转了一圈,闭上眼睛,引动本相,感受着方圆百里的水气。

    百里之内,他近乎全知。

    每个生灵的呼吸同血液的流动如此清晰……

    哪片草叶上的寒霜是否被人碰落……

    山路上的积雪留下的兽迹人足……

    河流中万事万物……

    地底深处的暗流……

    干冷的空气中,不多的水气……

    大帐四周并无旁人,百里之内,也无陌生之物……

    一股疾风,正压迫着它四周的水气,向着此处狂袭而来。

    兀渠一笑,撩起帐帘,大步走了进去。

    三十二名草原首领起身迎接,单手放在胸前,向着兀渠施礼。

    “见过雨师大人。”

    这个白化的青年兀渠,便是传闻中,神秘莫测的雨师。

    雨师示意众人落座,然后右手向着天空虚握。

    自重霄间,分出一缕白云缓缓落下,于王帐之外,凝成近似人型,飘进了帐中。

    远观的部族民众,看到这般神迹,知是雨师降临,他们对着那片云朵顶礼膜拜,谦卑且虔诚。

    王帐之中,那边云朵再度变化,如有智慧般托起雨师,在最上首的长席左侧安坐,然后消散而去。

    如此同时,疾风卷成长龙,掀开了帐帘,有一人御风而来,在雨师右侧落坐。

    此人身材瘦弱,穿着华贵的草原服饰,头戴各色彩绸装点的狼头面具,彩绸遮盖了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草原首领再次起身行礼。

    “见过风伯大人。”

    众人安坐就餐,风伯的面具之上,忽有风声猎猎,如同人语。

    “我自南海上,又赶了一阵暖风回来,可以暂缓近日的严寒。”

    雨师叹了一口气,劝道:

    “停一停吧,这个月你已经走了七趟了,每次逐风几千里,又要全程引动本相。虽说你是圣人,也挨不住这般消耗的,休息休息吧。”

    风伯有语,亦是风声:“今年的情况怎样?”

    “本来会有场暴雪的,我已提前让其降在无人之地了。”

    雨师扶额,显得极为苦恼:“今年的寒灾会比以往严重的多,我担心牲畜伤亡过度的部族,会被迫劫掠近邻。”

    此言一处,草原诸王纷纷出言表态,申明自己一定会约束部众。

    雨师微笑,无奈道:“我不是让你们没东西吃了,就等着饿死。”

    “我的意思是,无论你们哪一部,运气好,还是不好,活下来的牲畜是多了,还是少了……都要在必要之时,重新分配。我会按照你们部落人口,分给你们应得数目。”

    “牲畜上报不实的部族,会受到我的惩罚。当然,你们也可以试着欺瞒我,假如你们能做到的话。”

    满座皆惊,但却落针可闻。

    众人心理打鼓,只是碍于雨师的权威,无人敢提意见。

    雨师保持着微笑。

    “你们放心,我不会让失去牲畜的部族吃亏,也不会让白得牲畜的部族占便宜。不然心思重的家伙,回去懒得管理,任由牛羊马匹冻死,那不就完了。”

    “明年就根据你们付出与得到的,划分新的草场边界。除了草场之外,我还会调整一些降雨,以保证应得者该得。”

    三十二名草原首领讨论起雨师的政令,对于细节进行了补充。

    雨师抬手:“忽颜雨师。”

    一位年轻的萨满离席施礼:“属下在。”

    “将大家的建议的记录下来,回头整理一下。”

    “是。”

    这名萨满本名是忽颜,只是现在的名字是忽颜雨师。

    十年前,风伯雨师联手发动统一战争。

    战乱造成了不少孤儿,雨师便拿出自己应得的那份财物牲畜,收养了许多义子义女。如今在义理上,他已有了两百四十六个儿子,并两百六十一个女儿。

    这些养子女都会在原本的名字后面加上雨师一词,作为某种独特的荣耀。

    说起来,也是可笑。

    雨师本人二十八岁,他的这位养子,年轻的萨满,忽颜雨师……二十一岁。

    当然,忽颜雨师被收养之时,他不知道自己的养父居然如此年轻。成为了大萨满之后,第一次见到雨师的真面目,他几乎吐血……不过他于养父依然尊敬。

    草原上的部落视风伯雨师为神灵,神灵自然是千秋万古的。

    谁能想到,一统草原之时,这位霸主才十八岁呢?

    要知道,雨师修行之快,世所罕见。

    他七岁入道,十六岁八环圣人。若非受困于没有合适的杂念,十环圆满于他而言,不过探囊取物,反掌关门一般。

    众人继续用餐,有人谈论起去年掠得的奴隶。

    雨师举杯停顿片刻,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我补充一点。”

    全场停言,一齐向着雨师望来。

    只有风伯在旁,将酒肉绕过面前的彩绸送到嘴里。

    他能猜得到雨师的心思,甚至能猜得到,他要说的话与自己无关。随以安心吃,安心喝。

    风伯生性自由,无拘无束,名义上有些萨满作为手下,其实都托付给雨师管着。至于部众这类负担,想想就烦。

    雨师望着诸位草原首领,郑重地说道:

    “我丑话说在前面,魏人饿死总比咱们自己人饿死好。所以,如果有一天情况严峻到必须重新分配牲畜……”

    “我不会将他们的数量,算在你们部落的人口里。”

    众人小声议论片刻,右贤王进言。

    “雨师大人,有些掠来的奴隶,其实判定很模糊。女奴有孕的,怀着咱们的种;一些工匠、医生,也很有价值。”

    雨师语气坚定,不容辨驳:“我不会分配多余的物资给他们,不论他们是何种身份。”

    “不想他们死,就从自己的嘴巴里将这些人的食物挤出来。如果没有这种觉悟,还是趁早宰了算了……毕竟,今年的冬天会很艰难。”

    雨师已决定之事,众人不再讨论。

    此时,右谷蠡王说道:“雨师大人,既然今冬如此辛苦,那么今年的劫掠要如何安排。”

    “正好你们都在这,那我就顺便公布了。”

    雨师险恶一笑。

    “事实上,今年我不打算劫掠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座哗然。

    只有风伯、左贤王、左谷蠡王、几位萨满,处之泰然,似乎早就知晓内幕了。

    右谷蠡王认为自己蠢猪般的头脑,实在搞不懂雨师大人有何深知熟虑。

    虽然稍显胆怯,也不够尊敬,还是忍不住询问一下……不,尝试向雨师大人建议一下。

    “额……要不我带着万骑,小规模南下试试?劫掠些粮食财物,这个冬天也能好过些。”

    “今年不是劫掠……咱们杀人,抢地。”

    雨师的眼中寒光一闪:“我在此下令,半个月后,你们带着本部人马,大抵三十万,分五路集结南下。其间我会带人作法,让北部各郡得不到应有的支援。”

    “作战目标,夺取渐台、避水、薛、天泉、天渊、天池,六郡之地。先把地方打下来,能奴役那些魏人,让他们流血剜肉喂饱我们最好。不能,就把城屠了,埋的人多了,明年的草也能长的旺盛些。”

    众人又议论起来,有些个面色窘迫,有些个摩拳擦掌。

    左贤王得到雨师许可,示意众人安静,解释道:

    “魏人的边境封锁太烈害了,支撑三十万人南下作战,生铁严重不足。”

    “我早就和魏人的那几个奸商接触,许诺将渐台郡的三成财富做为报酬,已经购得了充足的生铁。”

    人群中面色窘迫之人,眉头都展开了,看来他们忧虑的就是这个。

    雨师公开问向左谷蠡王:“隐密制作工程器械的事情如何了。”

    左谷蠡王回禀道:“还在谈,那些个西域小国的人,狮子大开口,就制作些东西,比魏人还要贪婪。”

    雨师笑了:“那么说吧……狗和狼分肉,可以贪心,毕竟狗又跑不了。”

    “您的意思是?”

    “反正也是为了南下的突然性才找来的他们,就没打算做长久生意。”

    雨师饮了一口酒:“说不定,过几年就该打他们了。”

    众人哄堂大笑,王帐之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宴席结束,诸王各自散去休息了。

    王帐仍是无人靠近的状态。

    雨师留在帐内,正看着大魏北部边境的舆图。

    归了小半个时辰,风伯终于睡醒了。

    她见四下并无旁人,直接扯下了狼头面具,露出一副标志秀美的脸。

    风伯竟是个女人。

    雨师抬头望来,温柔一笑。

    “我说你太累了吧,睡得这样死,我都不敢走,只能留在这等你醒。”

    风伯不再御风做声,而是笑着打起了手势……她竟还是个哑巴。

    ‘正好,我从南边带了礼物。’

    “给我?什么啊。”

    风伯从怀中拿出一叠油纸包好的点心,打开来,里面桂花糕。

    雨师一笑,取了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品味香甜。

    “御风赶了几千里的路,带回来的点心,你这礼物有些重啊。”

    风伯也笑了,又打着手势。

    ‘下次,换你架云去带。’

    “哈哈,好。”

    雨师又拿着一块,趁着风伯在笑,直接喂到了她嘴里。

    “先还你一尺远,后面几千里呢,我得慢慢还。”

    两名草原上的霸主,一个风伯,一个雨师。

    两名人群中的异类,一个哑巴,一个白化。

    两名境界八环圣人,一个长风,一个行云。”

    就这样边吃边笑,仿佛草原上的天空。

    ……

    雨师回看舆图,眼神落在大魏的疆界之上,逐渐变得狠戾而决绝。

    似云朵浮沉变化,即可闲适,又能阴森,雷霆雨露俱是行云。

    他手指一点,一记闪电直接将舆图引燃。

    风伯随之望去,微微一笑,抬手就助了风势。

    那烈焰,就像南下的铁蹄,吞没了大魏的国土。

    “绝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忍饥受冻,被人欺负了……凭什么魏人能在南方享福,咱们族人就只能窝在雪地里挨饿。”

    雨师一字一顿:“我发誓,绝对要夺下,温暖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