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元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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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调教

    九华与阴司酒商量起花梨儿尸体遗失之事。

    “司酒,会不会是那晚的追兵盗走了尸体?”

    阴司酒摇了摇头。

    “不可能,苦痛本相中绝对没有炼鬼御魂的手段,盗走尸身,他也做不了什么。我猜测,有三种可能……”

    “第一,刺史府的人来过了,他们将尸体收走,但人手不足,不敢多待,所以没处理县城外的群鬼。”

    “第二,碰巧灰教有人来了,他们发现桑杰已死,但不清楚缘由,只能将尸体带回去调查。”

    九华插话道:“追杀那人也是灰教的吧,他直接说明就好了,为什么还会这样麻烦。”

    “因为他们不是一派的。”

    阴司酒冷笑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灰教之内派系林立吗?即使搞出这样大的乱子,那人也不会报告给乂司空。他们彼此不从属,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背地里没互相坑害就不错了。双方各走各的路,能不来往,就不来往。”

    “原来是这样……那第三种可能性是什么?”

    “与第二种相似,尸体是灰教带走的,但事情更加复杂……也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情况。”

    “什么情况?”

    阴司酒叹了一口气:“桑杰死了,但……也还没死。”

    “怎么会!”

    九华惊讶到几乎跳起来:“我都已经将他的头颅劈碎了,这都没死?”

    阴司酒平静的出奇,她摸了摸怀里橘猫,似在回忆往事。

    “乂司空成为灰教九卿之前,就在教内小有名气,那时他还被称为乂先生。我老师曾经提及,乂先生来自一个传承久远的仇怨宗门,据说能施展真正的借尸还魂之法。”

    “真正的借尸还魂之法?”

    “对!只要让他拿到一枚低于自己境界的本相石,且对应的修士死前有怨气未吐,他就借此将之复活!相貌、体征、境界、记忆与生前全无二致……也就是说,有这样一种可能,桑杰早就死了,他的本相石留在乂司空手中,维持着借尸还魂之法。”

    九华难以置信:“你是说?”

    “咱们见到的桑杰,只是乂司空充入自己部下的恶鬼,不知道自己已死的死人,无限趋近于生灵的亡灵!”

    九华回忆着那晚的情形,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是了……那晚我击杀桑杰之时,将他头颅破开,也不记得见过本相石。我以为自己看漏了,原来,根本就没有!”

    阴司酒脸色微变:“真如此,那就坏了……”

    “桑杰被杀之时,乂司空应有所察觉,但新复活的桑杰只是维持着死前的状态,没有老桑杰的记忆。乂司空只得下令,让周边的教徒过来调查情况。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最简单高效的方式,就是从义庄将尸体盗走,直接交给乂司空。”

    “需要盗走的,是死在桑杰附近的尸体,比如那名刺史府修士,比如……花梨儿。”

    九华越听越觉得恶寒,想都不愿意去想:“你是说,花梨儿,她!”

    阴司酒语气变得极为沉重:“梨儿妹妹不是修士,没有本相石,也就不会如桑杰那般复活……你如果再见着她,就是见着鬼了,一只被乂司空控制的鬼。”

    “可恶!”

    九华愤怒了,他吼叫出声,但还有一口气堵在喉咙,咽不下去,心中郁结,却不知道要以何种方式宣泄。

    阴司酒苦笑:“九哥且止悲愤,生气改变不了状况。乂司空必然能从梨儿妹妹那里得知一些事情,他愤怒之余,会派人来追杀我们。好在他与阴荒川的情报不会共享,不然就麻烦了。”

    控制好情绪,九华问:“有什么办法能将花梨儿从乂司空手中解救出来?”

    阴司酒想了想,无奈道:“就算有方法,也得先找到她才行,从长计议吧……如今情势很危急,两边的追兵随时可能到来,我们还是先回山寨躲起来吧。”

    “唉,只得如此……本来还想待到明天,见着兄弟们下葬的。”

    “不是时候,九哥日后再去他们坟前祭拜吧。”

    ……

    两人赶着驴车,拉着一车的物资,还带着橘猫阿拾,就像搬家似的,走上离城之路。

    路过城门,守卫前来盘查,阴司酒随手塞了两钱银子,安稳过关。

    顺着山道,依稀辨认着来时的路。

    只是车轮宽大,许多地方不能通行,需要绕道平坦之处。如此这般,日暮时分,还未赶到山寨。

    两人就地安营,升起篝火做饭。

    “哈哈,这猪蹄真糯啊!就是缺点香料佐味,才不成十全十美。”

    阴司酒大口大口啃着烤猪蹄,还不忘撕下来一些精肉喂猫。

    九华又拿了一块肘子,以桀骜本相从当中剖开,用树枝串着,架在了火上。

    “不止买米买面,居然还买了三扇猪肉,哈哈,真像你才会干的事情。”

    这一车物资,除了布匹棉被,还有三十把短刀,剩下都是食物,塞的满满登登。幸亏拉车的驴子壮实,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带回去。

    阴司酒吃饭很认真,没有听清九华的前言后语,气道:

    “你才像猪呢!”

    九华哈哈大笑,也不做辩解,专心地烤肉煮饭。

    ……

    山中寂静且漆黑,篝火之光显得分外明亮,在极远处都能看着。

    正在吃食的橘猫,忽的抬起了头,聚精会神地望向一处,动了动耳朵,似是听见了什么动静。下一刻,它就被吓的炸了毛,飞也似的窜入了阴司酒的怀里,瑟瑟发抖。

    见状,九华与阴司酒都戒备了起来。

    “吼!”

    吼声响起的同时,一头吊睛白额的猛虎自深草中扑了出来,四爪飞奔,快如雷霆。

    九华两人俱是一惊,正要应对……

    那虎却并未袭来,径直朝着被拴在树上的驴子去了,毫不费力地将之摁倒在地,一口咬在它脖颈上。

    驴子惨叫一声,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阴司酒大怒:“我寻遍了骡马市,就挑着那么一个好的!刚用半天,就让你这孽畜咬死了!”

    她左手捻起法诀,面朝老虎,吐字清晰地念出:“鞭笞。”

    虚空之中,似有十余条皮鞭挥打,重重的抽在老虎背上。

    老虎发出一阵闷哼,利齿张开,放下了驴子,炸着胡须,吼叫着逼向阴司酒。

    九华挺身而出,引动桀骜本相,就要用出赤璋之法。

    阴司酒忙道:“别弄死它,还要靠它拉车呢!”

    “什么?”

    九华不可置信的扭头,望向阴司酒:“你要用老虎拉车!”

    此时,老虎已扑来。

    “我来!”

    阴司酒推开九华,双手粉拳虚握,口中低低念道:“棒杀!”

    她双手各涌出一股黑气,凝而不散,顷刻间化作一对鸡腿型棒子,似虚似实,大的惊人。

    老虎被这突然冒出的大棒吓到,勉强止住了前冲的势头。

    阴司酒动了,她抡动棒子,砸向了老虎!

    九华看的分明:那棒子被阴司酒举着,如若无物,但抡起来之后,带的风声猎猎,倒似硬木一般,显得极有分量。

    嘭!

    老虎被打飞了!

    它翻滚的撞在一棵树上,引起枝头摇晃,叶子都被震落了不少。

    “好大力!”

    九华由衷喝彩。

    阴司酒闻言一笑:“雕虫小技罢了。”

    老虎趔趄的起身,似醉似迷地晃了晃头,看都不看阴司酒,本能的就要逃走。

    “得罪了姑奶奶,还想走!”

    阴司酒抡动大棒,又向老虎砸去,正中虎腿!

    啪嚓!

    一道清晰的骨头断裂之声。

    老虎哀嚎,瘸着腿也逃不快,被堵一处石崖边,已是无路可走。

    它蜷在成一团,尖牙利齿仍张,胡须根根立起,样子还是威武狰狞,眼睛却是惊恐不定,吼叫声也失了神采。

    阴司酒恶笑,举着大棒,步步逼近,对着一顿老虎猛锤。

    九华全程旁观,竟然开始觉得这头老虎可怜……阴司酒打它,就像打狗似的,还是打未成年的小狗,它毫无反抗之力,就这样单方面的被欺负。

    “司酒,差不多了吧,我看着你要打死它了。”

    阴司酒心满意足,满肚子的怒气都发泄完了,双手张开,那对大棒消失不见。

    老虎瘫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

    阴司酒从怀中取了一枚金蛊,用本相碾碎,一脚踹开虎嘴,将金粉扬了进去。

    老虎被呛的直喘,好一会儿,才挣扎着起身。

    阴司酒左手捻法诀,右手抬手,竟然要去摸虎头。

    老虎怒吼,露出獠牙利齿,伸头去咬。

    “鞭笞。”

    老虎哀嚎一声,缩了回去。

    ……

    阴司酒又要去摸虎头,老虎仍是要去咬。

    “鞭笞。”

    ……

    阴司酒又伸手,老虎刚张嘴。

    “鞭笞。”

    ……

    如此,反复十余次之后。

    阴司酒再伸手去摸虎头……老虎没有动作了,任由手掌摁在了自己头顶上。

    阴司酒一笑,收回了手,后退几步。

    老虎见状,乘机逃跑。

    “鞭笞。”

    ……

    一个时辰之后,经过阴司酒的各类调教,老虎又是遍体鳞伤,此刻乖乖的伏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阴司酒右手拿肘子啃,左手在老虎头上抚毛。每抚摸一下,老虎就发一下抖。

    她吃完肘子,随手将骨头强行塞进虎嘴里,老虎也只是衔着,不敢吐出来,更不敢咬。

    九华见状,皱了皱眉:“它被你欺负的好惨啊。”

    “九哥你懂什么,这是驯兽的基础!”

    阴司酒看着老虎,冷哼一声:“你看着吧,今夜它还要找机会逃跑,我熬着一晚不睡,也要将它教育好。”

    ……

    翌日,山寨之外。

    一头极没有精气神儿的老虎,像只骡子一样被绳子缚着,拉车前行。

    这车不止车内满当,车顶还搭着一头死驴,轮子碾过石子路,竟能留下深深的印记。若非是老虎,还真不一定能拉动此车。

    山寨的望楼上有盯梢的人,远远看见老虎拉车的奇景,已尖叫着去通知众人了。

    此刻,不大的寨子里乱哄哄的。

    阴司酒喊道:“开门!你们当家的回来了!”

    寨子里更乱了……

    “开门!我是黑当家!”

    许久,门都没打开。

    阴司酒一撅嘴:“这群废物,也欠调教!”

    九华叹了口气:“他们是被吓到了,要不我找地方翻进去,将门打开。”

    “不行!绝不能开这个头。”

    阴司酒奋力大吼:“再不开门!我放老虎咬人了!”

    很开,寨门被打开了。

    “九哥你瞧,训人和训老虎是一样的。”

    阴司酒说完,朝着老虎屁股上踢了一脚。

    “走。”

    老虎乖乖地拉着车,进了山寨。

    寨中二十四人,没有一个迎接的,全躲在了屋子里。

    屋门关的严严实实,门缝都不透光,似是门后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一排脑袋,从半掩的窗户里冒出来,扒着头向外瞧,一颗挨着一颗,整整齐齐。

    阴司酒恼了,一声声喝斥着,叫众人出来卸车。

    九华苦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