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天楼里那些老家伙是坐在井里观的天吗？一群老狐狸，机关算尽，迟早给他一锅端了。”唐星河言辞犀利，推料最近天都发生的种种，“黑金两甲已经出现，且此番更似有幕后之人在操纵整盘棋局，刺杀、围剿，明明都不像是偶然。”

    “既然观天楼的那群老狐狸早已通过观天仪推算出其中一二，却秘而不宣，只能说明他们同样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白水月说完靠近唐星河，附到耳旁轻言几句，闻罢，唐星河会心一笑，眼中一抹狡黠一瞬闪过。

    “参与这场生死局的人越来越多了。”

    天都明光大殿之上，自海外远渡而来的几位阴阳师一身白袍遮掩，难以辨其真容，每人手持一柄蛇首鎏金权杖，只是那蛇首数量按几人等级由少到多，依次递增，大殿金銮宝座之上，圣明皇威严庄重，龙姿凤骨，众臣在高台之下皆俯首而立，有一大臣跨出行列，手持笏板，向圣明皇陈述道:几位阴阳师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他们此番前来，是仰慕陛下圣德，愿为陛下排忧解难。”

    “早有耳闻阴阳术士可观星宿，相人面，测方位，知灾异，画符念咒，施行幻术，这倒是不一般能耐，上官大人倒是好眼力，物色了这样一群能人异士。”

    “百里大人消息也是灵通，不过四海之地，殊类之人、珍奇物宝多如牛毛，况且能为陛下解困，他们荣幸之至！”上官青云瞥见身侧一直同自己不睦的百里溪明争锋相对，眼里满是鄙夷不屑。

    “好了，你们二人莫在争辩，既然他们有此能耐，且遣了去观天楼同我朝元老一同做事即可。”

    众臣同那几位阴阳师得了吩咐，便稽首弯腰作拜，纷纷退下。

    “这中原王朝不愧为礼仪之邦，一路行来，言谈举止，文人才子所赋，貌美佳人所礼，真可谓让人赏心悦目，心生拜服。”

    那为首的阴阳师同上官青云感慨，二人你来我往，直至去了那耸入云端的观天楼，楼中藏书万卷，楼梯盘旋而上，一台巨大的观天仪器置于正中，中间圆体悬浮于空，数条刻有繁密古文符号的环带围绕其旋转，下方方体数万铁格，进进出出，每一铁格表面刻有古文字，上方仪器每一微变，下方铁格便变化排列，再由观天星司誊写到纸卷之上，交至长老译读。

    “这观天仪由上古陨铁炼制，用它来观天测算，精度不差分毫，造价之大，人力所用之多，那真可谓是国之重器啊！”上官青云仍在神气活现的宣讲着。那阴阳师见自己手中权杖上的蛇首红眼不停转动，不由得惊叹，心中暗道：这个观天仪磁力竟如此之大，精妙至极。真是奇宝一件。”

    来到楼顶，众人才是惊呼出声，楼顶之上一架架长筒观天镜围绕陈列，目及之远之广，千里之外，尽收眼底。身着星象图案紫白服的一众星司学员手握毛笔，飞速记载，他们旁边的机关锁柜摆放着满满的观察笔记，从此处望去，楼下之人，彷如蝼蚁。

    “是啊，对于他们而言，众生皆可俯视。”唐星河望着那座光点闪烁的观天楼，他之前在此设了阵法，阻隔了那楼里星司的窥探查看，否则，就凭着他和前朝军部余孽相聚一事，就够他去天都黑水地牢待上一辈子了。

    哐啷一声，二人急忙回到屋中，见唐沐离扶着墙摸索前进，不小心碰翻了桌椅，“阿离，”唐星河唤着，可那少女明显是听不到，未做任何反应。

    “现在的她除了触觉，其余四感皆失，那钩吻之毒已入心肺，恐……”水月先生上前搀扶起她，在她手掌心写道——清渊，唐沐离不安的手才慢慢摸索着他身着衣料和手掌上的老茧，微微点头；然后用同样的方式在他手心写下谢谢先生四字，然后又写下刀一字，唐星河取了她的断刀递过去，她紧紧握着那把断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阿离，对不起、对不起，”唐星河的话她再也听不到了，他静静地望着她，泪痕沾湿雪白狐裘，此心却是不知该恨谁，无限悲凉涌上心头，难以诉说。

    “你又何须感到抱歉，”去拿了食物的白水月站在他身后，“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命运如此。”

    “命运？那命运可还真是不公啊。”

    唐沐离谢绝了白水月的好意，其实她明白现在的她吃什么喝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很快她就可以了此残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又在他手中写下糖一字，唐星河见此，忙将腰间系挂的绣着桃花的小香囊解下，递了过去，白水月打开，里面装满了各色糖果，他了然一笑，拿了一颗递于唐沐离，又把一包糖塞往她手里，唐沐离则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子，开心一笑，将糖果含在嘴里，在白水月手上写下甜一字。

    甜蜜的糖果，是剩下的最后念想，一颗又一颗，是藏在记忆里最美好的梦。

    “是啊，很甜。哥哥知道，阿离最喜欢糖果了。”

    唐沐离吃着糖果，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味道的她还是开心地笑了笑，想着自己能在死前吃一颗糖已经很好了。

    等到唐沐离歇息，二人离开房间，唐沐离起身撕下一块床帘，咬破手指，以血为墨，以指作笔，缓缓书写，反复几次，已将手指咬的破烂不止，写好后将布折起，塞入怀中，抱着那把收在刀鞘里的断刀，静静地蜷缩在床上，慢慢的闭上了眼。

    “阿离，你又爬树了，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呢！”小小的唐沐离懒洋洋的躺在院里老桃树一根粗枝上，午后的阳光从缝隙间透过来，她伸了伸懒腰，将手中的糖葫芦几下吞入，望了望八角亭中下棋的大哥三哥，又望向正在练武的二哥，回了他一句“哎呀，二哥，就那点功课我几下就搞定了。不是还有大哥三哥嘛！不急不急！”

    唐星河回头打趣道：“我们可是已经完成了喔。”随即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唐沐离急的一晃，从树上翻下来，三位哥哥见状，丢棋丢兵器，齐刷刷奔过来接住这个调皮蛋，“阿离，你以后再这么调皮就不给你买糖葫芦，买糖果，然后还有……”“二哥啊，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唐沐离打断一直叨叨说不停的二哥撒娇道。

    几位哥哥看着小沐离的嘟着小嘴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大哥摸了她的小脑袋，温柔的说着以后可不许这么调皮了，手上却是给她递了一颗包装的很好看的糖果，他们宠溺的望着这个扎着两个小丸子头的调皮妹妹，感叹着真拿这个混世小魔王没办法了。

    桃花纷飞，一切恍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