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的高楼竖立在无垠虚空。

    顶层之上，是一个个亮眼的霓虹灯牌。

    “大虞悲天坊？”

    血蟒望着那一行字，喃喃自语。

    它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走进了大门，自动感应门随着它的靠近开合。

    “这......是谁！？快出来！”

    血蟒又惊又怕，对着身前的感应门大喝。

    门怎么会自己打开？而且这能直接看清对面的东西是何物？暗中必然是有人操控！

    但半晌过后，一切重归平静，血蟒只得谨慎地朝前靠去。

    安全无恙。

    大厅内，指向不同科室的指示牌闪烁着幽幽绿光，好似幽冥骨火。

    呼吸内科、消化内科、神经内科、心血管内科、肾内科、血液内科、免疫科......

    这些都是什么！？

    “欢迎来到大虞悲天坊，我是坊主...也是你的主治医师。”

    就在这时，一道干练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血蟒凝神望去，顿时瞳孔微缩。

    只见一个浑身白袍，面白没有五官的女人正冰冷的“看”向自己。

    而在她的身后，是一行数十人，他们同样没有脸庞。

    “你们是谁！？”

    血蟒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它快速地朝着四周观望而去，希冀着发现能够逃跑的地方，可就在这时，它忽然注意到了一丝异样！

    ‘怎么会——’

    它的额头冒出了一丝冷汗。

    它竟已然不见了蛇躯，取而代之的是一具陌生的人类躯体！

    “我是大虞悲天坊坊主，我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你呢？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坊主的音调毫无起伏，她平静地问道。

    “住嘴！！我要吞了你们——”

    血蟒色厉内茬，它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它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序列途径【血公】、【血母】！

    它癫狂地笑出了声，眼前的这些家伙马上就要变成自己的养料了！

    用来供给它的蛇子蛇孙们！

    坊主无面的脸庞上看不出异样，但却有一种溢于言表的情绪——

    怜悯。

    怜悯！？

    给我死——

    血蟒的表情骤然一滞，它的一双瞳孔中流露出了不敢置信。

    ‘为什么自己的序列途径会不听使唤？’

    “很多有精神疾病的患者并不相信自己病了，这一点我十分理解。你认为自己是活生生的存在，你有记忆、有感情、有感觉......”

    坊主和她身后那沉默的一行人一同走上前来。

    “可你如何能确定那是你的记忆、你的感情、你的感觉......”

    她探出手，轻覆在血蟒的下巴，然后缓缓抬起。

    “正因为你病了，你才会出现在大虞悲天坊，才会遇见我。”

    下一刻，血蟒汗流浃背，它失措地看着身前的一群人陡然消失不见。

    接踵而至的是一处逼仄的空间。

    昏暗、孤寂、黏腻。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

    光芒从中闪现，蛋壳破碎，它看见了一条巨蛇，青灰翠绿，冰冷的竖瞳里只有扫过它时才会流露出一丝柔情。

    而于此同时，数百道破壳声纷至沓来。

    一条条幼小的身形从中露出。

    ‘这是......’

    血蟒怔怔地望着这一切，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时间一晃而过，它随着年岁的增长蜕皮了很多轮，蛇躯更为粗壮，几乎超过了它母亲的大小。

    ......

    “伟大的蛇母，您是要抛弃我们了吗？”

    祭台之下，一群人跪伏在地，神情悲怆。

    蛇母盘踞在高耸的祭台之上，睁开了慈悲的瞳孔，注视着下方的众人。而在它的身旁是隐匿在阴影之下的血蟒。

    嘶嘶。

    年老的蛇母即将撒手人寰，它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身边的这个孩子。

    “伟大的蛇母降下谕示——它便是我们下一任的守护神！”

    人群激昂热烈，高声欢呼。

    而血蟒听到了蛇母对自己的嘱托，它垂下了头颅。

    ‘我会接替您的责任，保护这些人类世世代代。’

    嘶嘶。

    蛇母欣慰地看了一眼它，接着闭合双眼，了无生息。

    血蟒猩红的竖瞳中显现出一抹悲伤。

    人群依旧欢呼雀跃。

    巨蛇却已身死道消。

    它缓缓地从阴影中游出，将自己沐浴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之中。

    “伟大的蛇母，与世长存——”

    “伟大的蛇母，与世长存——”

    在人群激昂热烈的叫喊声中，血蟒终于开始了接替仪式——

    嘎吱咔嚓嘎吱——

    蛇母巨大的蛇躯被它吞入腹中，令它整个身子都涨大了一圈。

    下一刻，血蟒猩红的竖瞳中露出了慈悲。

    众人欢欣鼓舞。

    ......

    “你想起来了，但还不够。”

    坊主清冷的声音环绕在它的耳畔。

    血蟒骤然一惊。

    它又回来了——

    不，它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只见在它的身前，一张巨大的幕布缓缓地落下，接着光影投落，画面开始了运作。

    “从今以后，你就排行老四了！”

    一道黄色的身影狞笑着捏碎了一人的头颅，然后阴恻恻地对着它说道。

    ‘这是——二...哥？’

    血蟒忽然有些不确定，它为什么会叫眼前的黄鼠狼二哥？

    然而幕布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妖魔——伟大的蛇母，救救——呃...啊啊啊！’

    只见它的祭台之下，满目惊恐的人被树木贯穿了躯体，无数的藤蔓从他的五官中溢出，攀附而生。

    与此同时，那些它本应保护的人俱都惨死在了它的面前！

    嘶嘶！

    它愤怒了。

    怒火淹没了它的理智，几乎是瞬间，那些被藤蔓寄生的尸体就化作了血雾，生出一条条手腕粗细的长蛇，铺天盖地地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

    嘶嘶......

    烈日当空。

    刺目的光线遮蔽了眼前的身形，它只能看见一道黝黑的影子。

    “你的序列途径真不错，够资格加入我们了。”

    “怎么样？你是想死在这儿，还是和我们一起？”

    那黝黑的影子陡然凑近。

    血蟒猩红干涩的竖瞳猛然一缩。

    那是——屠灭它信徒的黄鼠狼！！

    那条该死的黄鼠狼！！！

    无终恨意蓬勃而出，它怒火满盈。

    ......

    下一刻，坊主那无面的白色脸庞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她注视着血蟒眼中的愤怒和憎恶。

    “很多有精神疾病的患者并不相信自己病了，这一点我十分理解。你认为自己是活生生的存在，你有记忆、有感情、有感觉......但你现在明白了，所谓活生生的感觉只不过是你内心逃避现实的错觉。”

    “你现在知道自己得病了吗？”

    坊主扭头望向了它，而坊主身后的那一行人也都“望”了过来。

    十数张无面脸庞直勾勾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