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序章?
没有风,没有水。只有断垣残壁,这里不见生灵。
战争失败了,代价可想而知。没有人能再抵挡住异族的入侵。从此,这片繁华的废墟里再没有人间的烟火气。白墙黑瓦的房屋染上了鲜艳的颜色。这些屋子不会说话,它们只会安静地记录下这段历史。
自尽,哭泣,掩埋,腐烂。
驻扎在这里的官兵没有人再有战斗的欲望。他们一致认为此时投降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武器已经锈了,甚至根本不是人手一把。已经没有箭了,更别谈火器。已经有人出去求援,但没有回来。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结局也可想而知。终于有人向长官这样问道:
“我们再守下去有什么意义呢?你只是在浪费我们的生命!”
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很久,长官才转过头,对那个人说道:
“快了。”
他自以为理解了长官的意思,但是他理解错了。他回去向所有人说明了这次的结果。
“长官说我们已经快要不行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
但没有一个人去找长官申诉,即便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长官的对手。所以他们开始暗地里准备好投降。如何避开长官的视线?如何异族向表达自己的忠心?他们计划得非常详细,事无巨细地列出所有要点。
那么,什么时候去投降呢?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领头的人。领头的人鼓足所有勇气,结结巴巴地说:“后天。”
驻扎在这里的官兵们从此开始计算投降的时间,无心守护。训练的时候形不成形,意不在意。布置防守措施也布置得漏洞百出。
长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他自己清楚,就算这些人真的认真防守,也没有丝毫胜算。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能改变这种现状的人。而且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个人快到了。
变化往往比计划来的更快。已经计算好的后天投降,在第二天猝不及防的攻势下没能来得及完全实施。由于两族之间的语言不通,凭借官兵们的理解,无法成功说服异族接纳他们。前些天的恶果终于在他们身上降临。
“即使快也来不及吗?”长官叹出一口气,准备以血战来缓解这种无法遏制的攻势。就在他即将虚脱的前几秒钟,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不用。”
长官没有力气回头,但他知道他赌对了。只要交给身后之人,就能获得胜利。他慢慢地趴下去,不再有什么顾虑。
“睡吧,等你醒来,一切就结束了。”
说完,身后的人就不再讲话。
她慢慢地向前走,挡在趴下去的长官前。
侵略的步伐暂停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一种变故,没有确定之前异族不敢出击。
于是他们的首领站了出来。大家都没有说话,她等着对方先动口。
对方以一种异常正确的口音说:
“阁下想必有非常的自信能够战胜我们。”
她等着对方继续开口。
“我们没必要争斗,在你的身上,我能感觉到我们这一派最古老的气息。”
“你本不该感觉到这件事。因为你曾经是人,而我从来都不是。现在你反倒带着异族的大军来入侵你原来的种族吗?不如说这真是滑稽可笑。我守护你的种族,而你反过来侵略他。”
“你根本不知道他原来对我做了什么。”
“我不清楚,我不在乎。”
“这片土地是没有希望的。他们的制度相当不完善。毁灭他,再能创造一个更好的。”
“他们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我相信人类的可能性。他们本是从无到有发展起来的。已经克服了很多很多的困难,我坚信他们也能克服这种困难。”
“看来你执意要在这里挡住我们了。”
“你们不会再有过去的机会。只要你们不再向前走一步,我保证没有任何生命会受到伤害。但你们非要抵触我的底线的话,那就尽管试试吧。”
她伸手握住了一把凭空出现的剑。没有华丽的装饰,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不必等待。除了你没人会动手。”
对方的首领向后望去。灰压压的军队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你的血脉真是足够古老。居然能达到这种地步。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你到底是什么生物?”
“我不知道。我自天地孕育而生。我没有父母,你可以骂我是孤儿。但是这片土地把我养大到了这种程度,我有义务守护它。我会像守护父母一样守护这片土地。有什么招式你最好尽快使出来,否则你可能不会再有机会。”
她抬手挥出一剑,半座山不见了踪影。
并没有停顿,她转身又向前方劈去。
巨大的寒流席卷着前方的土地,冰块蔓延而去,这股力量似乎并没有尽头,只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一直蔓延下去。
对手已经浑身都被冻僵了。他几乎无法呼吸。
“已经结束了。你甚至没有出手。”
“你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和背离亲生土地的你比起来,我好得多。”
对方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感觉并没有来临。
“我不会杀你。”
“你不会斩草除根。”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我一贯如此。回去告诉你的首领,如果他愿意好好坐下来谈判,我可以给出让他满意的条件,如果他不愿意,让他试试。”
“不用,我就是首领。”
“那更方便。现在我向你提出三个条件,如果你每个都能做到,我们就此休战。可以吗?”
首领几乎趴在地上,艰难地喘着粗气。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咬牙点了点头。现在无论对方狮子大开口提出什么要求,他也只能接受了。
“第一,你带好你的军队回去。在接下来四百年内,不能侵犯这片土地。”
沉默。
“第二,接下来四百年内,创造两个国家之间稳妥的外交关系,并且不存在明争暗斗。”
依然沉默。
“第三,以你个人的身份向全体人类公开道歉。”
首领在等待下文。
“没了。”
“就只有这些?”
“你还想要什么?你觉得这些条件太宽容了?”
“不。但是你的要求实在太少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压迫你们,为什么生物不能和谐共处?你和我都是反派的典范。”
她的剑又凭空消失了。她将双手背到身后,歪头,对首领说:
“别趴着了,以你的实力可以走的。”
首领十分艰难地站了起来,抖抖身上的积雪,打了个哆嗦。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如火一般的怒意在空气中即将爆发。
“怎么?你还有想说的话?”
怒意消失了,无影无踪。而这不是凭空消失的,有人用一种极为强横的手段消除了这股即将爆发的能量。首领知道,如果面前的人想杀死自己,恐怕也只是一念之间。
“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做。可是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我们刚攻打的时候也不见你来支援。你现在也没有提出任何有价值的条件。”
她转过身去,灰白的头发从她的头上披落而下,无风自动。
“你看,那是太阳。无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它都把光洒在你的身上。”
她重新转过身来,空洞的眼神中慢慢显露出光彩。她慢慢开口,不啻为神话中的神谕。
“我忘记了所有不幸,目之所及,皆为奇迹。”
她的眼神又回归空洞。
“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容器而已。你再强也是要死的。那我们该好好活着吧,去体会更多的世界,去感慨不同的人生。我不知道自己经历过多少次忧伤,直到我忘却忧伤的感觉。这种事没必要在别人身上再发生几次。”
她再一次转过身。这次她没有回头,直接离开了。
在她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首领叫住了她。
“你是很有趣的人。或者说生物。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她回头一笑。
“我叫宫水三叶。”
“这绝不可能。”
她又笑了一下。
“你暴露了一件事,知道吗?”
“什么事?”
这次她没有笑。她举起右手食指对着首领的心脏,装模作样地开了一枪。
并没有死亡的事情发生。
“你在做什么?”
“我在确定一件很重大的事。那现在我已经确定了。”
在那个瞬间,首领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你也……?”
“答对了。”
“那可真是有意思啊。”
她的神情瞬间变为严肃,收起手放在口袋里。刹那间的寒意弥漫在空气中,气温也因此而下降。
“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但如果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你就该背负起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你应该知道的吧?”
首领点了点头。
她开口了。极寒之力贯彻他身体的每个角落,是似乎要将血液都冻结一般。在一种无法辩驳的严寒中首领得知了她的名字。
“记好了,我的名字是……”
“葛多罗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