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现的这种血红色光芒让两人都转移了注意力。

    “那是什么？”万殊低声问道。“血红色代表什么意思？”

    “坦白地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那本来是游荡在银月镇附近的一只孽祟。”

    卡米耶密切地注视着面前那道巨大的血色烟雾环，它的大小让之前两人看到过的所有孽祟都显得相形见绌。

    “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在银月镇附近意外检测到了这股气息，但它的出现和消失都极为突兀，我派人前去搜索，最后却都一无所获。那家伙非常危险，和其他孽祟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危险……我能够隐约感觉得到。”

    万殊静静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沉默地思索着什么。卡米耶的目光仍旧放在那道烟雾环的上面，他轻轻动了动手指，瞳孔猛地一缩，却还是语调平淡地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这股气息的最近一次出现，应该就是在两三天前的晚上。那个时候，在宁谧山脊的附近似乎爆发出一阵巨大的闪光，但在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剩下来了。根据现场调查得到的结论，那家伙似乎比较喜欢以其他孽祟为食，所以我们特意将一部分位阶较低的孽祟放在邻近区域，希望可以靠它们中的某一只将它吸引走，避免和这家伙直接发生冲突。”

    万殊的表情正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不知道卡米耶为什么要突然提到这种事情，但是宁谧山脊和闪光这两个关键词令他隐约意识到一股正在蔓延的不安感。

    “不过在事后令我们感到意外的是，不知道那家伙用了什么方法，把我们分散安置在不同的地点的孽祟都一次性地吸引了过来，其中甚至还包括我们本来想要尝试收服过的几只——它们在那天之后都没法再从隐孽识板上面找到踪迹了。”

    卡米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向万殊投来一个审视的眼神。他慢慢地继续说了下去。

    “现场被清理的很干净，我们的人搜索了许久，才发现那个不知名的孽祟留下一把沾染着它气息的刀柄，刀刃的部分已经全部消失。我们当时还在想，一只孽祟怎么会用人类的切肉小刀呢？这把小刀为什么又会落在这里？这种诡异的事情着实是令人费解……”

    万殊冷冷地开口。“你有什么想说的事情尽管直说，不必这样遮遮掩掩。”

    卡米耶收回看着那张地形图的目光，平视向万殊的方向。

    他脸上曾有过的疑惑和不解的神情在此时终于消失殆尽。

    “到刚才为止，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是那种轻易就能够应付的对手，但却为何迟迟不拔出你的摧刃，反倒是只肯用一些秘律和小聪明来同我争斗。”

    “关于这个问题，你的答案是……？”

    万殊的视线并未再被那枚血红色的巨大烟雾环所夺走。他注视着卡米耶的一举一动，有丝丝缕缕的雾气开始在他身前成型。

    “问题的答案很简单：那就是你的摧刃实在是过于显眼，以至于你每次使用之前都必须确保现场不能有其他人发现这个秘密，对不对？它可能有着某种特殊的能力，比如说让一个孽祟可以伪装成人的形状……”

    是的，就是他。为什么我没有早些想到用隐孽识板？如果我在碰到他的第一面就用它对附近的孽祟气息进行过排查，那么我或许很快就能够发现他身上的秘密——不，等等。卡米耶回忆起当时的情况，暗暗想道。或许那个时候也不行。

    “……又或者是让人得到变成孽祟的力量。”

    “怎么，你是说我吗，——‘得到变成孽祟的力量’？”万殊有点不解地看着他。“抱歉，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露出大人在面对胡闹的小孩时常有的苦笑。

    “就因为我觉得对付你不需要用到摧刃，你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要我说，既然你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珀涅罗，隐孽识板，其他什么贝操的时间线之类的东西，现在还怀疑我是孽祟——说实在的，和窝在这里当地下教派的教主相比，我更建议你去当一个在酒馆里卖故事的作家，这可能会让你一炮而红。”

    “喔，当然。也许在某个时间线上，我能够像你说的这样靠着编出一些常人难以相信的故事为生，但肯定不会是在这里。更何况，我告诉你的都是毋庸置疑的真实。”

    卡米耶点头，将手伸向隐孽识板，它像一条听话的哈巴狗一样顺从地回到他的怀里。

    “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这种东西可以探测出隐匿得极好的孽祟气息，除非某些有着极为强力的隐匿渊谕的孽祟，不然都会被它识别出来，因此它能够在最大程度上保护平民们的安全。”

    说到这里时，卡米耶的双眼一直紧紧盯在万殊身上。

    “但就在刚才，尝试着找了找那股气息的来源——因为血红烟雾环的覆盖范围太广的缘故，很多时候用来搜索这股气息来源的功能都会因为距离太远而被强制中断，难以成功定位，只有在距离极为接近时才有可能成功——但也许你可以猜猜看，我刚才那次尝试的结果是什么样？”

    眼见万殊沉默着没有回答，卡米耶伸手指向烟雾环，斩钉截铁地说道：“结果就是这种气息来源于你的身上，万殊。这枚血红色烟雾环的来源就在你的身上。我必须弄清楚你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刚好出现在这里，年轻人。而我刚才甚至差点又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我竟然会打算邀请一只来历不明孽祟加入到我的教派里，这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是吗？我倒觉得，像我这样碰到一位会随意污蔑其他人是孽祟的家伙才算是不凑巧呢。”

    “啊，是的，就像这样……我很怀疑你是否会自己承认这件事情，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妙招。”

    万殊耸耸肩。

    “你可以说给我听听看，但丑话说在前头，就像我不相信你说的那些时间线之类的鬼话一样，我也不相信你能有什么真正的妙招。”

    “不，你当然得相信这一点。”卡米耶专心盯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在和它们对话，接着终于抬头。

    “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孩子：如果你还不打算拔出你的摧刃的话，你一定会死在我的下一击上，我对这一点毫不怀疑。”

    “是吗？”万殊并未因对方如此轻慢的话语而动怒。“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在成为卡米耶-萨蒂之前，人们曾经用另一个名字称呼我，而我在那时被叫做塔努米尔-蔼林。”

    卡米耶用低沉的声音答道。

    当临具术的光芒在他身上绽放，那套肩部、胸甲和护腿上都嵌着黑色宝石的神衣披挂其身时，没有人能够怀疑他不是他自称的那个人。

    ——那位传奇的圣阶净界武士，魔枷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