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简单直接的原因就是那个时候的我很需要钱。”他说。

    和简单直白的奇幻故事相比，现实生活中常常会面对更多真实的障碍。

    在所有的故事中，假如一个小男孩的父母遇害，他要开始报仇，那么接下来他就要去寻找协助。

    他可能会在旅途中经过森林，碰上口吐风刃的狼型孽祟，受到某个学院外出历练的小队的救援，他们把他带回学院里，小男孩将在那里面遇到对自己另眼相待的美女教师，被年级第一的冰山美人的指点，得到公爵之女的慷慨解囊，在酒馆里为隐瞒杀手身份的美丽女招待所偏爱……

    此种故事引人入胜，但真相并非如此。收养万殊的爷爷同样出身卑微且贫困，他们的眼前所需要克服最大难题就是金钱的匮乏。他用毕生的积蓄为万殊赚来了一张能够参加大光明宫内新生选拔的门票，而万殊选择的正是人们在白天也不敢谈及的第七宫。

    负责对考生进行登记的书记员在听到他的意向后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万殊平静答道，“因为只有他们可以提供佣金和补助。”

    和其他六宫那些需要缴纳学费和杂费的学制相比，在第七宫进修期间的就连食宿费用也可以由学院承担。而这部分资金都来自于光明之锋对内部学徒们下达的任务完成后的赏格。

    “即便是有着多年经验的成熟武士也不见得能够通过第七宫的考核，”书记员的表情冰冷，和之前相比判若两人，“而且我们的训练极为严苛，是连成人都无法忍受的严苛。报名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希望你再重新考虑一下。现在收回你之前说的话，我可以重新为你登记一次意向。”

    “谢谢你的好意，考官先生，”万殊笨拙地回答，看上去显然是心意已决，“但爷爷的病情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需要钱给爷爷治疗，立刻就需要，因为老人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办法再等待下去。只有尽早赚到足够的药费，先开始第一个阶段的治疗，爷爷才有可能有一丝生机；而若是不能筹到的话，那么他的病情只可能越来越严重，直到无法挽回的境地。

    “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痛苦而束手无策，我必须要尽一切的努力把他救回来。”

    书记员再次打量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他低头在报名表上面写写画画了一阵，最后抬起头来，对万殊露出一个带有深意的微笑。“希望你可以顺利加入我们，祝你好远。”

    万殊在讲述中省略了一些不必要、又或者是不便透露的细节，但大体上来说依然真实。

    那些日子现在已经离他远去，以至于当回忆到这里的时候，万殊几乎以为那是发生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人身上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在最后这样做出总结。

    但令万殊隐隐有点不安的是，卡米耶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并未多做评价，只是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胸有成竹地开始了他的讲述。

    “好吧，应该从哪里开始呢？”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看着万殊的表情。“在介绍珀涅罗之前，你知道孽祟是怎么诞生的吗？”

    “当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孽祟并非这个世界上先天存在的东西，它们的诞生和人类密切相关。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在离世之后，大念便随着肉身而一并消亡，但在比较少见的情况下，有些死者的大念会继续残留在世上，这就是所谓的【残念】。

    这种会继续残留下来的东西通常包含着人们还在世时内心深处的渴望或者是最为深刻的记忆，其中有好有坏。通常来说，残念是无害的，至少它们本身是这样。

    好的部分会在经年累月的灵韵冲刷之下缓缓消散，然而其中并不美好的那一部分却如顽石般难以消散，并且因此而唤起灵韵中的一种特殊机制——至今为止人们对于这一机制依旧是众说纷纭，同时流行的至少有六七种猜想——这部分恶质的残念将会和灵韵相互作用，并且因灵韵本身的特质而幻化出各类样貌。

    因此，人们在陆地上所见的孽祟多为走兽，高山上所见常为飞鸟，而河间海畔所见就是游鱼海兽。而在这之上，还有一些自诞生起便能够以类人形态、甚至是人形出现的孽祟，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就是它们原本的残念过于强大，也因此使得此类孽祟往往有着能够超越同类的危险性。

    大致上来说，人们将孽祟称作是那些自星球诞生起直至今日的死者们对于生者的仇视的化身也没有什么不对。

    至于应该如何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或许弄清楚灵韵中那种对人们死后残念产生作用的特定机制能够有奇效。在众神的预言之中，那能够用来解答这一现象的关键答案就埋藏在一座名为终末之都的城市里。

    然而，到了今天为止，仍旧没有人能够找到这座传说中的城市的存在，任何和它们相关的蛛丝马迹最后也只被证实为捕风捉影的传言，因此这条线索也就如“净界武士的第一要务是消灭孽祟”一般被世人们当作是早已听得烦了的陈词滥调罢了。

    卡米耶说：“很好，既然你清楚孽祟的由来，那么让我来解释这枚由珀涅罗制造的戒指有什么用途就简单多了。”

    他随手摘下戴在自己尾指上的戒指，将其抛给万殊：“摸摸看，万殊。以侍锋者的见识来说，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

    万殊伸手接住那枚黑戒，放在掌心中仔细观察，眉头微微一皱，在看了卡米耶一眼之后，终于用另一只手去触摸。这戒指本身带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触碰起来的感觉像是某种玉石。

    不会错的，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那熟悉却给万殊带来一个令人感到可怕的猜想。

    “这是……这是破念石？”

    万殊悚然一惊。当他再抬起头时，他看见卡米耶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是的，你猜的没错。”异影教派的教主若无其事地说。“珀涅罗就是用破念石经过特殊手段加工后生成的新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