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耶摇头表示不赞同。

    “抱歉，侍锋者，你对我们的偏见和误解实在是太深了。我们的确有某种可以用来控制孽祟的手段，但那不是为了满足我们教派的一己私欲，而是为了更多的普通民众着想，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是一致的才对。”

    “净界武士最原始，也是最本质的能力就是用来斩杀孽祟，”万殊从喉咙中喷发出冰冷的怒火，“而你们竟然甘愿与孽祟为伍，这难道不是对临具术的背叛吗？”

    临器于世，具念为形——这是临具术这个名字的由来。

    从临具术被人们所学会的那一天开始，由其凝聚成形的摧刃就被赋予了唯一的一条使命，那就是除尽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孽祟。

    然而时至今日，人们用摧刃对准同胞的次数正在渐渐追赶上他们用它对准人类大敌的次数，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对于初创者们所持意愿的背离。

    至于为了更多的普通民众着想……这种鬼话万殊绝不可能相信。

    “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普通民众着想，那你就不应该一边用异影之神之类的鬼话去骗取他们的钱财，一边把孽祟驱赶到这座小镇的附近，将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卡米耶的眼睛一眨不眨。“噢，是的。既然你固执地认为我们所说的都是假的，那么我难道会有向你证明我所言非虚的必要吗？”

    万殊冷冷地说道。“除你之外，是否还有任何人能够证明那个神国的存在？”

    “……没有。”

    “除你之外，是否还有任何人能够证明其他世界的存在？”

    “这也没有。”

    此刻已经进入多说无益的局面。

    “若是一切都只存在于你这颗脑袋的妄想之中，”万殊冷笑。侍锋者们通常不会在战斗中带入过多的个人情感，但今天不知道是因为哪里出了问题，他感觉自己的情绪比往常的波动要更大一些。“那就让我把你这危险的思想连同容器一并打碎。”

    卡米耶的唇边浮现出笑意：“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看来我们终于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下一秒，万殊的第一枚上时就毫无征兆地扎在了埃德温的脑门上。

    莫涅的红犬如半天前在医馆内那般被定在原地，接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顺着光滑的斜坡滚入黑暗之中，门外的暗道里传来一阵越行越远的骂娘声。

    留在屋内的两人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对方身上，就在刹那之间，两股强烈的念威从房间内轰然爆发。

    万殊率先扔出的自然是无往不利的上时，三道接连不断的针状闪电呈品字形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却在即将命中卡米耶的前夕忽然失去目标，只因一片泛着点点银光的球形水幕已经在异影教主的面前延展开来。

    滋滋滋！

    三道上时扎在那片奇特的水幕上，却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万殊抬头一看，只见另一片水幕在正对着书桌的窗外逆向展开，卡米耶必然是想要借着这种手段从这里逃出生天。

    但万殊怎么能让他如愿？

    他向着书桌挥一挥手，径自卷起几本不知作用的文件典籍，转头便义无反顾地冲破窗户，向着那层悬在空中的水幕飞身而去。

    卡米耶如万殊预料般从那片逆转的水幕中显露身形。

    他踩在一片平缓流淌着的水幕上，正从高处俯视万殊：“这里对你来说是否有点太高了？”

    万殊低头向下望去：他们刚刚待着的房间位于异影之神雕像的面部，这里距离地面大约有十一层楼的高度。

    从这个角度来看，整个浣世之厅看上去极为空旷，而那几位原本拦着他和埃德温的亲卫们似乎正仰着头朝这里指指点点，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状。

    “快看！”他隐约听见地面上有人在喊。“那是教主大人，有人袭击！”

    在一阵失重感之后，万殊清楚意识到自己脚下此时只剩空气，因坠落而死的下场本能性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种行为或许显得有些过于贪功冒进，但是他并不是那种只知道一味前进的莽夫。

    在冲出窗户的瞬间，万殊就已经向前方扔出了怀里的最厚的一本书——它的封面是一张毫无花巧可言的纯黑色纸张，其名为《孽祟的起源及演变》，手感还不错——接着朝着它哗啦啦展开的硬质外壳放出一式秘律。

    当浅蓝色的光芒在空中亮起，一层形似冰块的盔甲虚影正罩在那本刚被扔至半空的书本上，在无所着落的高空之中凭空创造出一个全新的落脚点。

    那是最为基础的防御型秘律，霰铁衣。

    “这招是……”卡米耶微微一愣。他这是打算做什么？

    卡米耶的疑问很快便被万殊的行动所解答。

    本应向下坠落的万殊纵身一跃，竟是轻巧地踩在那层念威形成的盔甲之上，就此稳住身形。

    他在短暂的滞空中平视向卡米耶的眼睛。“这对我来说还是太矮了，但对你而言则是刚刚好。”

    侍锋者从手中抽出明雷斩，同时往身下的大部头扔出一团极小的念威，并将其附着其上。

    咚！

    在它们开始产生向下俯冲的势头前，万殊已经猛地向下一跺脚，借着反冲的力道高高跃起，挥刀刺向承载着卡米耶的那层水幕。

    “不知所谓。”

    卡米耶冷哼一声，面前水幕倒转，伴随着一阵波动，另一片水幕在更远处的高空中显现。

    万殊一击落空，脸上却并未出现任何失望之色，而是又立即随手扔出怀里的两样物事，分别是一本写满了字的账本和一只文件袋，接着一刻不停地使出秘律。

    只见两道浅蓝色光芒在其上炸开，霰铁衣再度凭空形成两个新的踏板，令万殊在眨眼之间完成变向，他手中电光攒动的明雷斩如影随形般地劈向卡米耶再次出现的方位。

    咻——

    而最先被他一脚踩落的那本《孽祟的起源及演变》则是在念威牵引下从空中绕过一道曲线，再度飞向万殊手中。

    几乎就在万殊接到它的同一秒，大部头又打着旋儿被扔了出去，霰铁衣的光芒已经开始在其上涌现。

    刷刷刷刷！

    仅仅在短短的数十秒内，两人就在高空中交锋了十几个回合，他们的身位在极短时间内不断变化，令人看得眼花缭乱，仰头观看的几个亲卫即使是想要出手帮忙，一时甚至都找不到他们各自的位置到底在哪。

    万殊凭借着霰铁衣创造的落脚点和念威能够不断回收这些被踩落空中的书本的特性，像是穿花蝴蝶一般在高空之上闪转腾挪，时而前冲，时而退避，攻势绵密如从天而降的骤雨，其间不断向对方射出上时的电芒，以图一击建功。

    而卡米耶只是一味躲避，泛着银光的漆黑水球在空中来回闪现，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这如同暴雨般凌厉的攻势中，时刻防备着万殊手中亮起的电光，甚至于在万殊故意卖出破绽的时候也并不肯上前，只因他深知隐匣秘律的威力，绝不肯被它擦中哪怕是一丝一毫。

    两人之间惊心动魄的追逐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