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东西放这儿吧。”

    随柳冉进入档案室，被一身黑色警服衬托的英气逼人的夜无忆，把书包放在了入口处，由两张褐色长桌拼成的桌案前的黑皮座椅上。

    两张长桌拼凑，自然形成的沟壑两侧各立有一排文件，桌案上其他位置，参差的堆满了一摞摞敞开着的，纸张已经泛黄的案宗。

    案宗在呈暖色调的充满文艺气息的复古台灯下，叠出大片阴影。

    “跟我来，我带你去找沈明。”

    柳冉前方带路，夜无忆后面跟进，双眼中带着浓浓的好奇，扫视着每一排标有年号顺序的棕黑色放置案宗的书架。

    偌大的档案室内光线昏沉，寂静的能听到脚步回声，因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前来定时打扫，所以书架上未见灰尘。

    行至末端，两人在一九三五和一九三六年的两书架之间发现了沈明。

    “哟，小子回来了？”站在一块踮脚高木块上，沈明合上正在观看一本卷宗，“穿上警服了啊？不错嘛，人模狗样的！”

    哈……哈……人模狗样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好吧，你故意的……

    夜无忆无语，对他的性子已然习惯。

    寒暄了一阵，无需言说，他便知晓了柳冉带夜无忆前来的目的，于是招收手，“小子，过来帮忙查卷宗！这两天我们找到了些线索，北川学府前身确实是座乱葬山，当时的人们喜欢称其为鬼山，因为据卷宗中的描述和记载，鬼山一入夜，隔着很远都能看见那满山的鬼火！”

    “来，快来帮忙！把卷宗中所有与鬼山有关的，较为离奇的，或者至今没有侦破的，和因当时警方的大意失误而酿成冤案的案宗，都找出来，进行筛查。”

    夜无忆环望了圈暗无天日的房间，又看向书架上仿佛路漫漫无穷尽的卷宗，知道自己接下来几天的枯糙乏味的工作，要开始了…………

    两天后，档案室内，夜无忆兴致勃勃的翻看着卷宗。

    起初，他对于此事是比较排斥的，认为这会是相当无聊的一个过程，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自己挺喜欢做查阅卷宗这种事的，那感觉……嗯，就跟看故事小说似的，还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另外，一件比较神奇的事情，就是因为几天前失败的仪式，致使自己记忆力增幅了许多，自己仅用这两天查阅卷宗的业余时间，就记下了一本书籍的内容，这要放在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民国十五年，九月中旬，鬼山迎来了一位自称是玄真道人的道长，此人五官极度不堪，衣衫褴褛，神态疯癫又秉性低劣，自其临至我北川，城内处于花信年华的女子的失踪之案便频频发生，遂………”

    夜无忆眼睛中绽放出氤氲霞光，“找到了！”

    “在哪儿？！”沈明距离他仅有一面书架之隔，闻声迅速探出头，激动的夺过了卷宗观看，柳冉也是在此刻赶来。

    “太好了，我们距离真相和秘密又进一步！”

    大体浏览了一遍，他抓住了并总结出了其中关键信息，“从目前已知的信息中我们可以得出，七十多年前，在北川学府还未建立之前，这个被当时人们‘亲切’的称为鬼山的地方，曾来过一位天道教的邪徒，他在鬼山上进行过一场可怕的仪式！”

    这是他从档案中那些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的少女的死相推断得出的，因为一个被以正常的手法杀害的人，尸体不可能呈现出漆黑的干尸状，而且，她们之间还存在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不同年，但同月同日。

    与刘艳艳洛晓晓两人的死法和年龄特征如出一辙！

    柳冉从沈明手中接过卷宗，一目十行，面色凝重，“有人在重新举行当年的仪式，目睹了杀人凶手面目的行凶过程不是导致她遇害的直接原因！”

    只因她也刘艳艳的出生日期在同年同月同日！

    真相大白，当时洛晓晓就算没有看到他（她）行凶的一幕，也会是其下一个目标。

    “他们要做什么？布置这伤天害理的仪式有什么作用？”夜无忆联想到了九清镇，心中涌出强烈的不安。

    “仪式，是祈求神灵的方式，纵观历史，仪式的作用无外乎讨好神灵祈求某种庇护，或通过付出某些代价从而获取某些好处。”

    柳冉解释道：“就像位阶晋升仪式，我们选择侍奉主，付出虔诚的心，并负责在人间传播主的理念，信仰与恩典，主便会给予我们力量和恩赐……”

    啪的一声合上卷宗，拿在身侧，她抬臂看了眼腕上秀气的手表，此刻已是下午六点。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沈明你给小雅他们通个电话，问问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嗯，好。”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沈明知道她与夏胖子的那群成员中除了小雅外的人不对付，所以没有多言。

    三人缓步离开档案室，锁上门，沈明无声的挂断电话。

    “无人接听吗？”

    “嗯，”他点头，“可能还在查（卷宗）吧，等她空闲下来后会自己打过来。”

    沈明柳冉熟络的对沿途遇见的同事一一打着招呼，夜无忆这两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档案室内，对自己的新身份还不太适应，对警局很多明面上的同事都不熟悉，就连名字都不清楚，但还是努力地对他们抱以微笑，示好。

    走完地狱般水深火热的长廊，三人在分有男女的更衣室换下警服，离开警局。

    残阳如血，三人填饱肚子，驱车前往了天眼的北川分部，夜无忆已经可以再次进行晋升仪式了……

    还是那间传承室，还是那口木制浴缸，夜无忆饮下魔药，与上次相比更为清晰的感受到了身体方面的变化，自己的灵魂正在由模糊透明向淡绿和凝实转变。

    同样的，比之先前更加刺耳的信徒的各种或善或恶的祷告祈祷，也是瀚海狂涛般震撼拍击着他的鼓膜，冲击摧残着他的意志。

    简直太痛苦了！

    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撞墙轻生的念头！

    这种状态持续了四五分钟左右，便如潮水般褪去，时间很短，夜无忆却感觉像是度过了一年那样漫长，以至于结束后他依旧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

    “没变成傻子吧？”老苏辞取出了那本《低阶巫术》和早先夜无忆选中的那只宝石钢笔，“给，拿好，它们是你的了，恭喜你成为了一名巫师，再过几天，等最后一位新晋巫师完成任务，你们就可以一同跟随夏笛尔学习古灵语了。”

    “嘿，你也可以先让小冉和小沈教你一两句古灵语，学两个简单的低阶巫术，不过记住，千万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

    “你的一些证件办理下来了，你可以让柳冉沈明两个带你去领，顺便……”

    “浮起（古灵语）！”

    看着手中的钢笔和巫术书，夜无忆涣散的瞳孔中凝聚出亢奋的光芒，他仿佛没有听见苏辞的声音，激动的抬起钢笔，指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自己刚刚站出的浴缸。

    “……”

    “……”

    苏辞没有对夜无忆打断自己说话生气，反而因他时隔一个星期还能清楚的记得浮空术古灵语发音而诧异。

    浴缸没有反应，沈明撇了撇嘴，柳冉眼睛眯起，苏辞则耐心解释说明加安慰道：“别灰心，浴缸体积太大，里面又装满了十竹筒的晨曦之露，很有重量的，你应该先从小的物体上……”

    “浮起（古灵语）！”

    夜无忆再次大吼。

    咔哒咔哒咔哒～～

    浴缸轻微颤动起来，浴缸中清色稍浑的晨曦露随着舞动。

    “浮起（古灵语）！”

    哗！

    浴缸不受控制的拔地而起，缸身迅速倾斜侧飞，晨曦露则带着乐动的流水声泻下。

    “停下（古灵语）！”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苏辞臂膀伸直，手中魔法棒散发出水蓝色的星芒；柳冉纤细的十指张开，大拇指和十指相抵，横于身前，胸口处挂着的项链浮空，一层层波浪涟漪荡漾开来，空中的晨曦露瞬间静止，唯有撞向墙壁的浴缸发出的巨大轰响能够证明，此刻不是时间被静止。

    火光摇曳，定格于空中的大大小小的水珠，折射出明亮的晶光，肆意的改变着自身的形状，这一幕多少有些神奇与梦幻。

    沈明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掉下巴，直到浴缸落地才堪堪回神，急忙跑过去把浴缸扶正。

    空中的水流开始移动，朝着浴缸的位置划去，汩汩溪流注入其中。

    “呃……”夜无忆把钢笔揣进口袋，有点儿小激动和惴惴，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但最终只憋出两个字，“……抱歉……”

    沈明自浴缸前靠向另外柳冉苏辞，柳冉项链缓缓落下，苏辞也是不急不缓的收回魔法棒，三人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

    “呃……你们能别这么看我吗？搞得我和动物园里的观赏猴子似的！”

    “收回刚才的话，”老苏辞感觉自己被打击了，自己当年晋升为巫师后两年，才能用巫术移动起这般沉重的物体！而夜无忆居然一次就成功了一半，“你很有学习巫术的天赋，但我还是要告诫你，千万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

    “你的证件下来了，让沈明和柳冉带你去领！之后记得去任务坊领取自己的功勋！”

    “还有，我劝你在领完功勋后，最好兑换一些忘忧草粉末，也就是忘忧香，如此一来，即便你真的迫不得已在普通人面前使用了巫术也会有办法清除他们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