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平修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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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铜锤赴死

    陈家冲内。

    此时的天空中,隐隐有一道黑气旋转,形成长宽各约十丈的漩涡,四下里阴风阵阵,细细去听,似有许多人声低语,婉转哀怨,如泣如血。

    真空和尚所化的那团黑雾又扩大了许多,足有一间屋子大小,漂浮在半空中,颜色愈发的黑亮,如浓墨重染。

    那十多根宛如巨蟒的触手,在饱食血肉后,逐渐安静下来,每一根都笔直地刺向天空,远远看去,好似一棵发满了长芽的水仙花球。

    每根触手时不时会从根部冒出一圈黑光,顺着触手上下游走,缭绕不去,触手宛如会呼吸一般,吸时体型膨胀,黑光如潮,上下乱窜,好似游龙惊电,呼时体型缩小,黑光又好似落花繁复,阴刻在触手表面,形成大小不一,晦涩难明的花纹。

    陈胜躲在自家屋内,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紧皱,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身后是几个老汉和一群妇人,此刻正在低声交谈,妇人们时不时用衣袖擦拭眼泪,大家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惊动到屋外那个妖物。

    陈二驴和铜锤先是在陈胜身边,外面的那一幕让他们两人既害怕又好奇,嘴里便不曾消停,陈胜不胜其烦,瞪了一眼,将他们赶走。

    两人便坐在堂屋的大门后,一边一个,用后背紧紧抵住大门。

    铜锤忍不住先道:“二驴哥,你说那个妖物这时候怎么不动了?”

    陈二驴瞪了他一眼,道:“我他娘的哪里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我不就成妖物了?!”

    铜锤嘿嘿一笑,沾沾自喜道:“我知道!”

    陈二驴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铜锤见陈二驴不理他,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凑得更近一些,低声道:“我平日里,若是肚子饿了,就心急火燎的,做什么事都不得劲儿。非得饱饱吃上一顿,再找个地方一躺,要多舒坦有多舒坦。”说着,铜锤用手朝黑雾的方向虚指了一下,接着道:“喏,就跟它一样,一动都不想动,非要把肚子里的东西化干净为止!”

    陈二驴豁然坐起,两只眼睛盯着铜锤,一动不动,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铜锤被他吓了一跳,用手摸着脑袋,讪讪道:“咋啦,二驴哥?”

    陈二驴双手揪住铜锤两个嘴巴子上的肉,狠狠地拉扯了一下,夸道:“铜锤,你小子真是个福星!”言罢,他翻身站起,摸到窗边,把铜锤的话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胜。

    陈胜一脸的怀疑,问道:“你是说,这妖物此刻吃饱了肚子,正在化食,所以定在那里动也不动?”

    陈二驴满脸得色,笃定道:“若是我们此刻跑出去,手脚轻一些,不要闹出动静,没准就可以跑出村子。只要出了村子,那便天大地大,再不怕这狗日的了!”

    陈胜略作沉吟,陈二驴急道:“叔,我看外面这家伙也是个饭桶一样的东西,若是给它缓过劲来,只怕又像刚才那样发狂,到时候再想脱身可就千难万难了,你不会以为就这一间破屋子就能挡住它吧?”

    身边几个老汉都觉得陈二驴说的在理,陈胜也不含糊,点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只是要想法子挨家挨户的知会到!”

    陈二驴重重点头,道:“叔你放心,我和铜锤先带着你们从村东头出去,然后我们从外面的林子绕过去,从西头进村,每家每户的找!”

    言已至此,毋须多言。十来人在屋内四下翻找,那些老汉和妇人们把陈胜的被窝,褥子都拿了起来,陈二驴举着米缸的盖子。

    铜锤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个能遮掩的东西,他钻进西屋,见屋内停放着一具棺木,里面摆放的正是陈张氏的尸首。他吓得一哆嗦,跪下来给陈张氏连磕了几个头,翻身站起时见屋角放着的棺木盖子,他大喜,上前抱着就欲往外走。

    陈胜跟着进来,兜头就是几个脑瓜子,让他一起把棺盖盖在棺材上,他一边做,一边低声道:“可得护好平娃子他娘的尸首,陈福回来也有个念想!”

    说完,老头再不耽搁,回到堂屋,冲着早已等候的陈二驴点了点头。

    陈二驴轻轻拉开门栓,打开堂屋大门,他举起米缸盖子,把腰弯到不能再弯为止,缓步走到院中。

    紧跟着他的是铜锤,他手里抓着陈胜被子的一角,高高举过头顶,自己则弯腰躲在被子侧面,在他身边,是几个老汉,前心贴着后背,团在一起,最后一个老汉同样也举着被子的一角,整个被子好像一块幕布,将几人挡在侧面。

    最后面的是几个妇人,她们照葫芦画瓢,手里举的是陈胜的褥子,只是这褥子有点小,好在妇人们身材本就不甚高大,倒也遮了个滴水不漏。

    此时阴风阵阵,呼号声此起彼伏,那黑雾仍旧保持先前的样子,十几条触手在风中缓缓摇动。外面到处都是被丢弃的火把,因为烧的是油脂,不易被风吹灭,只是随风摇曳,凭添了几分森然。

    陈二驴弯着腰,轻轻迈着步子,走几步停一下,不时地透过米缸盖子观察不远处的黑雾,他身后的众人俱都弯腰潜行,大气不敢出一个。

    眼看着来到陈胜家院门外面,距离东面村口也就一箭之远,众人心中一松,正待加一把劲,忽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妇人,被她身后的妇人踩到了鞋跟,正巧她将要迈出的就是这只脚,于是一下子翻身摔倒。她身后的妇人跟得太紧,都是收摄不住,齐齐跌坐在地上。

    众人被吓得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齐齐往黑雾看去,只见那黑雾之上,有几根触手抖动了几下,便无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陈胜招手示意几个妇人站起身来,其中一个妇人双手撑地,正待站起,忽然间觉得手下按着一样物事,软乎乎,黏糊糊,她忍不住拿起一看,赫然是半张人脸,上面全是伤痕,根本看出主人是谁!她只觉得全身汗毛一下炸起,再也忍不住,放声惨叫。

    陈二驴猛地站起,朝着众人高呼道:“快!快!往村口跑!”

    他回头看向黑雾,只见那黑雾一阵抖动,其上有两根粗大触手,摆动了几下,忽然向他们所在地方探身而来!

    陈二驴又看向众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

    陈胜此时正站起身来,老头的发髻松了,头发在黑夜中随风四散,宛如疯魔,他挥着手,嘴里不知道在喊着什么,依稀是让妇人和几个老汉赶紧向外跑。

    几个老汉倒也硬气,他们没有一个跑在前面,反倒是转身去扶身边的妇人,其中有个老汉正是陈二驴打小就怕的海子叔,他老喜欢用手指头去弹陈二驴的小雀雀.......

    那几个妇人乱作一团,有的鞋掉了,有的裙摆被扯了下来,嘴里哭着、叫着,相互攀扶,又相互推搡,一时间乱做一团!其中有个妇人面容姣好,身材丰腴,陈二驴心中一热,暗道:“不知道桂娥嫂子知不知道我和铜锤经常去偷看她洗澡......”

    身边的铜锤双手拉住陈二驴的胳膊,脸上全是惊恐,大声的喊着什么!

    陈二驴哆嗦了一下,立刻清醒过来!

    他忽然对着铜锤笑笑,用劲拨开他的双手,将铜锤往后推了一把,喝道:“铜锤快跑!”自己则转过身去,使劲地敲打着手里的米缸盖子,发出巨大的“嘭嘭”声,迎着两条粗大的触手,发力向它们奔去!

    人群中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叫声:“二驴哥!”那是铜锤的声音,陈二驴暗骂道:你狗日的叫唤什么?!还不赶紧跑!

    带着最后的念想,陈二驴向迎面而来的第一根触手撞了过去!

    “咔嚓”一声,陈二驴手中的米缸盖子被撞的粉碎,他好像迎面撞到一匹疾驰过来的烈马,整个胸口的肋骨全部碎掉,身体如同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面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陈二驴只觉血气一阵翻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迷迷糊糊之际,依稀看见铜锤冲向那两根触手,先是躲过了第一根触手的横扫,接着被第二根触手穿胸而过,第一根触手甩过头来,咬住他就是一拉......

    陈二驴心如刀绞,眼前一阵发黑,歪头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