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巨响！

    随即便是炮弹破空的嗡嗡声，一发黑乎乎的炮弹出膛，向着远处一条西夷战船射去。

    这枚炮弹准确的命中了西夷战船的侧舷，却只是镶嵌在了船壳上。

    弹丸所携带的动能有限，并不足以在西夷战船的侧舷撕开一个口子。

    钱朗见此，不免感到丧气。

    “都说西夷的水师乃是坚船利炮，以往还不相信，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竟然就连我军的120舰炮都无法击穿其侧舷船壳！”

    但很快他便重新恢复了振奋，大吼道。

    “快！快！快！”

    “继续装填，准备第二轮炮击。”

    之所以能迅速恢复振奋，因为钱朗知道，此战明军最大的依仗并非是舰炮，而是火箭弹。

    而他们现在所做的，就是为己方的火箭弹发威创造有利的时机。

    舰炮被重新装填完毕，伴随着一阵轰鸣，又是一轮齐射，数颗弹丸接连向着远处的西夷船只射去。

    狭窄的水道内，硝烟弥漫，激射起一道道水柱。

    伴随着双方一连串的炮击，海面上开始漂浮起了大量的碎木。

    不少的水兵都是在船沉之后落水，于水中拼命的挣扎扑腾着。

    但十分明显的是，战沉的几乎都是大明的战船。

    战场上，不管是站在大明这边的法国和荷兰船只，还是英葡两国的盖伦船，都只是伤损，而没有沉没。

    西夷人之坚船利炮可见一斑！

    轰隆隆！轰隆隆！

    战场上的炮击声连绵不绝的响成一片。

    一发发炮弹在前山水道中来回穿梭，所过之处，呜呜的破空声不绝。

    随着距离拉进，又有好几条明军的战船战沉。

    钱朗所在的船只接连被好几发大铁球命中，船体龙骨断裂，承重结构损害，变得摇摇欲坠了起来。

    每次波浪涌来，都能听到一阵嘎吱嘎吱的木头扭曲断裂声。

    轰隆隆！

    钱朗强忍着左腿上被迸射的木片划开的口子处传来的疼痛，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不断的冒出。

    但他却是没有痛叫，而只是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勒住了伤口上方的血管，以免大出血。

    甚至连伤口中残留的碎木屑都没有清理，囫囵着包扎了一下伤口，便继续指挥起了战斗。

    “炮口左移十五度，仰角上调五度，开炮！”

    钱朗一声令下，火炮继续发威，一发炮弹呼啸着向着玛利亚公主号射去。

    轰的一声，烧的通红的纵火弹一下子命中了玛利亚公主号的甲板。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炮弹凑巧砸中了玛利亚公主号的桅杆。

    咔嚓咔嚓声连成一片，桅杆受到重击，直接折断，倾斜着向着甲板倒去。

    桅杆迅速倾斜，倒塌砸在了甲板上。

    顿时，将甲板上的好几名英国水手给砸在了下面。

    被帆布盖住的倒还好说，死不了，最多懵一下。

    可却有倒霉蛋直接被桅杆给闷到了脑袋上，咚的一声，脑袋就被桅杆给砸进了胸腔。

    死的不能再死了！

    纵火弹将帆布点燃，火光熊熊燃烧，在船只甲板上到处蔓延。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焦臭味！

    几名英国水手直接被火焰包裹，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只能是从甲板上一跃而下，跳到海水中灭火。

    但是，钱朗那边却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便见又一发炮弹飞来。

    咔嚓一声，炮弹砸穿了船壳，灌入了船舱。

    只是瞬间，一名明军水手被炮弹命中，眨眼间，整个人便被从腰腹部拦腰截断。

    上半身和下半身径直分离，鲜血如同不要钱般喷洒的到处都是。

    这名明军水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惨死当场……

    但那枚炮弹却是去势未减，又接连打穿了好几层舱壁。

    伴随着一阵轰鸣，船身直接断为了两节。

    大量海水倒灌，钱朗所在的这条战船缓缓沉没，海面上只剩下了一片片碎木片。

    以及惨叫挣扎着的明军士卒！

    随着双方的距离不断的拉进，战况越来越惨烈。

    接连有明军战船战沉！

    明军的伤亡数字更是打着滚的上升。

    甚至就连张河这个水师总兵的座舰，也是被英葡联军的火炮命中了好几发。

    船身上燃烧着熊熊大火，水手们正在忙里忙外的灭火。

    当然了，英葡联军那边也并不好过，船身上被炮弹砸出一个个大洞，桅杆断折，帆布燃烧。

    场景触目惊心！

    随着距离拉进，双方都不约而同的开始使用霰弹，以求对敌人甲板上的人员造成有效杀伤。

    炮声变得低沉，密集的霰弹低空掠过甲板，所过之处一片死伤。

    明军这边由于战船的船舷要低些，是故吃了大亏，伤亡数字相当的庞大。

    整条船只的甲板上，都像是被鲜血给糊过一遍一般。

    到处都是哀嚎惨叫着的伤兵。

    幸而，霰弹能造成有效杀伤的距离，其实和火箭弹的有效射程相差不多。

    在双方使用霰弹对轰的同时，明军那些躲在大船后，等待恰当的作战时机的小船也动了。

    小船上的桨手们拼命的划动船桨，小船速度暴增，在海面上留下一道明显的涟漪。

    从大船身后杀出，径直向着英葡联军的战船冲去。

    “快！快！快！”

    “拉进距离，火箭弹准备！”

    “调整射击诸元，最后一次，调整射击诸元！准备发射！”

    “干他娘的洋鬼子，为战死的兄弟报仇了！”

    “……”

    圣保禄大炮台上，乔治看着前山水道内的战局变化，不屑的嗤笑一声道。

    “呵呵，这些东方人还真是没长进。”

    “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准备要用几百年前，老掉牙的纵火船战术来对付我们的舰队。”

    “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看着那些忽然从明军大船后闪出来的小船，乔治以为那些是纵火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屑。

    就连一旁的沙丹耶也是一换忧虑的神情，看着战场上的局势，满怀信心的说道。

    “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勇敢的士兵就能为我们带回来胜利的喜讯了。”

    因为，现在战场上的局势，确实是对英葡联军有利的。

    法国和荷兰的盖伦船损失惨重，一条荷兰的盖伦船已经因为桅杆被摧毁而退出战斗。

    明军更是接连战沉了三四十条大小船只，人员伤亡更是不计其数，损失快接近五分之一了。

    可英葡联军这边的船只，失去战斗力的却只有两条桅杆折断的盖伦船，剩下的船只都还能继续战斗。

    如果战局再这样继续演变下去，英葡联军有很大概率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只是，乔治的话音刚落，战场上变故陡生。

    咻！咻咻！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响起，一只只尾部拖曳着长长的尾焰的火箭弹升空，在天空中划过一条条优美的弧线，向着英葡联军的战船射去。

    距离被拉进到了一百多米后，火箭弹发射架放平瞄准，然后点火齐射。

    明军的火箭弹有着相当不错的准确性！

    火箭弹的发射声连成一片，这一瞬间，明军的小船最少释放出了几百枚。

    瞬间，火箭弹接天连地的射了出去，直射的火箭弹前后相连，仿佛恶龙在咆哮。

    咻咻的破空声震惊了所有人！

    战场内外，一道道目光都满是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一枚枚火箭弹破空的动静，真的好似神迹。

    咚的一声，一枚火箭弹命中了桅杆折断的玛利亚公主号的侧舷。

    火箭弹的弹头狠狠的钉在了侧舷上，很快，引线燃尽，火箭弹内部的装药被点燃。

    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火箭弹的弹头贴进爆炸，在玛利亚公主号的侧舷上开出一个大洞。

    只是，这个大洞没开在水线上，是故未能给玛利亚公主号造成致命损伤。

    但问题是，明军的这轮火箭弹齐射，打出去的火箭弹可不是一发两发，而是数以百记的覆盖性射击。

    接连好几发火箭弹命中了玛利亚公主号。

    隆隆的爆炸声中，几团火光爆起，玛利亚公主号的侧舷变得千疮百孔，好几个大的破洞贯通，连成一片。

    伴随着一阵咔嚓声，海水开始倒灌，玛利亚公主号开始沉没……

    并且，被击沉的盖伦船可不只是玛利亚公主号这一条！

    明军的第一轮火箭弹齐射，便有三条盖伦船被摧毁了船体结构，海水开始倒灌，船身迅速沉没。

    而剩下的那些盖伦船也都是损失惨重，船身上那一个个破洞可谓是相当的显眼。

    这一幕，震惊了战场上所有人。

    待在己方船只上的夏尔和费洛萨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目瞪口呆，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当中。

    但在震惊过后，便是浓浓的后怕。

    若非他们选择站在了大明这边，那他们现在岂不是要和英国佬与葡萄牙人一起，直面如此恐怖的武器了吗？

    还不等他们震惊完，明军的第二轮火箭弹齐射便又开始了。

    好似恶魔低吟般的咻咻声再次响起。

    一发发火箭弹破空，平射向了英葡联军的船只。

    下一瞬间，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彻了整个大海。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非但在摧毁着英葡联军的船只，还在海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涟漪。

    一枚火箭弹落在了船只甲板上，甲板上的水手们迅速躲避，但只是瞬间，火箭弹的弹体猛然炸开。

    火光和冲击波席卷四周，离得较近的几名洋人水手身体直接被冲击波撕碎，残肢断臂被迅速扩散的气浪抛飞上了天，最后坠落在了海水里！

    场景触目惊心！

    第二轮火箭弹齐射后，英葡联军剩下的那几条盖伦船几乎无一幸免，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没。

    爆炸产生的火光点燃了船身，火焰熊熊燃烧，飞快扩散，一名名英葡联军的水手从船只上跃入海水中逃命。

    战场上大局已定！

    刚刚还不可一世，占据上风的英葡联军舰队，在明军的火箭弹齐射面见，表现的简直不堪一击。

    但是，明军的船只却是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像是发泄般，向着那些仍旧漂浮在水面上，还未彻底沉没的英葡联军船只，打出了第三轮，第四轮火箭弹齐射。

    这一瞬间，前山水道中的海战战场上，仿佛只剩下了火箭弹破空的咻咻声，以及爆炸的轰鸣……

    夏尔看着眼前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神情有些呆滞的询问道。

    “这……这到底是什么武器？射速怎么会这么快？威力怎么这么惊人？”

    一旁的安东尼也是感觉一阵手脚冰凉。

    语气中满是凝重的说道。

    “夏尔先生，您真的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否则的话，现在我们应该和那些英国人葡萄牙人一起，被中国人这种奇怪的武器送到大海里喂鱼了……”

    “如果中国人手上能有数万枚这种奇怪的火器的话，我相信英国人即使能把他们的无敌舰队调到东方来，怕也是要吃大亏的。”

    夏尔一手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表情凝重的说道。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

    ……

    而在另一边，圣保禄大炮台的瞭望塔上。

    看着眼前陡然变化的战局，乔治和沙丹耶都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乔治，看着明军所使用的那种奇怪的火器，他的心中满是危机感。

    这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大英帝国的海上霸权受到了威胁。

    如果全世界范围内的所有国家都拥有了这种火器，那大英帝国凭借坚船利炮所建立的海上霸权，还能维持的下去吗？！

    如果说乔治还只是忧虑的话，那一旁的沙丹耶却是早已经慌了神。

    “完了，完了，舰队全军覆没了，澳门这下真的要保不住了。”

    舰队的覆灭，对澳门的葡萄牙人来说，仿佛是敲响了丧钟。

    别看他们好像还有一座圣保禄大炮台。

    但是，一座已经荒废了一百多年，期间几乎未曾修葺过的炮台，就算是之前真的再怎么的固若金汤。

    在岁月的摧残下，防御能力又还能剩下几分？

    更别说澳门还是一个连水源都得靠从大陆往过运输的地方了。

    只要明军打定主意了要取澳门，澳门几乎不存在守住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