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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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5.16

    现在是凌晨两点。

    寝室里只有三个人,一个在外面鬼混。两个已经睡了,我还醒着。我像鬼一样抱着手机,脸上映着惨白的光在敲字。

    现在的我确实和鬼别无二致。本来已经躺下,可是脑海里莫名其妙翻涌这以前的那些事,各种各样的事,羞耻的后悔的痛苦的感动的令人唾弃的,像潮水一般冲刷我的情绪。其中羞耻感和负罪感是最强的,我对以前各种一切事情,都后悔得无以复加。我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上冷汗涔涔,没开空调的寝室燥热难安。如果不是限位窗的存在,我一定能从13楼跳下去飞上几圈。

    世界上如果存在某个能够逃避一切的洞,哪怕只有一立方米,我也会立刻躲进去,死在里面永远不再出来。

    这样的事确确实实存在,每回忆起一次就是一次折磨,甚至回忆越多折磨越甚。我无论如何想不出来任何摆脱的方法,没有人会原谅我,如果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话。

    我想唯一的方法就是现在立刻马上去医院检查出个绝症。以我的作息来说这甚至不是不可能,我想象自己其实已经得了某种绝症还没查出来,但是终有一天会查出来,然后我就去昭告天下。一切都将得到原谅,好的坏的新的旧的。既然是要死的人,应该把手机号微信QQ都换了,独自一人度过生命中最后时光,想象着曾经认识我的人像谈论吃了饭没一样谈论我的命运。命运对我好时我饱受世界折磨,而对我张开血盆大口的时候一切都将安详而平静。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家里人,但是我是个不爱负责任的人,就连这点也将在痛苦中得到原谅。

    这种想法毫无疑问是病态的,但是确实看不到任何希望。我缺乏改变和尝试的勇气,对任何事情也不存在半点天赋,仅仅称得上存在而已,世界上哪里也不需要这样的人。无法想象老去时的情形,按我这要死的性格和为零的社交能力必然孤独,所以也必然是找不到任何兴趣和爱地走向死亡。

    今天晚上大概是不打算睡觉了,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去上一个上午的课也未尝不可。

    可就连上课也不再必要。我这个星期一节课也没去上。今天上午是满课,早上八点到十二点,我醒来时是十一点二十,然后在床上继续躺了半个小时去吃午饭。下午又睡了个午觉,晚上打游戏。我对于我在消磨时光这一事实再明白不过,可是我找不到任何更有趣和有意愿去做的事,世界上的事情大抵都无聊。我没有一个目标,只能消磨时光。而且我不能把别人追求的事情强行当做是我的目标,骗不过自己,而且提不起半点干劲。但有干劲就能做成?哪里也没有这样的事。

    我不好意思把自己比喻成咸鱼,我至多只是烂在地上的烂泥,我恨的牙痒痒,可谁也恨不着,只能恨自己,但我又狠不下心咬自己一口,把皮肉撕得稀烂,没那勇气。只能说自己的坏话解气,可就连意识到这点都让我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写这些什么用处也没有,我害怕有人看,可是得写。

    明白得不行,有些事。可是知道了还是要做。明白有些事不得不做,可是无论如何不愿意做。

    这书是真的一点读不下去。我对社会一无所知,并且害怕得不行,像是第一次踏进森林的猎人,连猎枪都没有,只有一把吉他。猎人用吉他打猎就和厨师用马桶搋子做菜一样滑稽。

    好想搞份工作做,能一个人独立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意义什么的以后再说。可我都不知道我到底能做什么,因为觉得缺乏能力。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难道真的一个戏份都找不到?

    恶心得不行。

    因为我仍然抱有寻找同情的期望,而这必然徒劳无功。

    讲点别的。我觉得今天晚上应该能写挺多字,可是都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难道有人不希望好好睡一晚上的觉神清气爽醒来而是在黑暗中像老鼠一样舔舐断掉的尾巴?

    前两天也睡不着觉。不过不是因为被负罪感所困扰,单纯是这两天看了点小说又想起了故事。小说还是村上春树的。名字叫《国境以南,太阳以西》。我仍然和大一那会一样对这种风格喜欢得不行,可是对情节无论如何莫名其妙。三四十岁的男人何苦因为见了小时候喜欢的女孩一面就要彻底抛弃现在的妻子儿女跑去出轨,而且无论是谁都对此十分冷静,像是在看一个童话。

    印象里我以前就写过,看小说的时候总是会联想起自己的事情,以至于盯着一面十几分钟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看书。所以思维比较活跃。躺在床上想那些事也因此睡不着,我就想个故事。从一点想到四点,感觉整个故事大概发展都想好了,我打定主意要写出来,觉得是个好故事,虽然没有勇气给人看。

    后来发现一个故事不是有情节就行的,我花了一个上午中的两个小时,堪堪写了个开头。和躺在床上的文思泉涌不同的是,一旦我坐在屏幕前,我的所有奇思妙想都被封印了,我想不出半点有趣的东西和有意思的句子。我对于一个故事该如何自然地进行下去毫无了解,我大概想好了故事情节和出现的各种各样的人,可是下一段应该写什么,按什么样的顺序,这里的环境描写是必要的没?这些是充塞我整个大脑的问题。像是在搭一堆乱七八糟的积木,怎么叙述都觉得不自然。

    后来我放弃了。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对此我已经习惯。

    可见故事还是不能只有设定。疑似我是个设定癖,但是一个晚上又能想多详细呢?大概是缺乏组织语言的能力,哪怕写现在这些也是想到哪写到哪的胡言乱语。

    我这人大概是有点什么做不到又不愿意学的毛病。可是做不到的事情多了,无力感也体验足够了,怎么样都好。

    这个就先停在这里。也许我应该试试第一人称,毕竟写日记写的多一点,第三人称始终觉得别扭。写的时候无论如何不能理解是如何客观地写主角做什么想什么,像是看人表演。可是看小说的时候又不觉得怪异,真是奇怪。

    海里的光崩塌的灯塔

    忧伤的夜晚云里的纱

    所有死去和活着的人相互倾轧

    银河倾泻而下

    遍地是玻璃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