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什么他心知肚明。这一个月来躲着不见她可不仅仅只是气那件嫁衣，他双手插腰昂了昂头一副自得意满的样子，道：“巧了，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李四月看着他心情畅悦，神清气爽的模样，动了动嘴唇，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说自己的事。却听他道：“两个事，第一明雅一直说来见你，可惜上次回去后被她父王逼着相了几次亲，这会子被关家里出不来了，不过她让我给你带话说等她一得自由立刻来寻你，可得把她的回礼准备好。”

    李四月怔了怔，他又道：“第二个，昨天我从军备所回来的路上听别人提及城外祈山傍晚夜色如画十分美丽，而且山顶有一处绝佳的观赏日出的地方，这两日我正好无事，你收拾一下，我们今天下午就出发去祈山，明天看日出。”

    他侧身低头过来俯看了她一眼，额头与她的额头间就那么一粒米的距离，她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他笑了笑，抬头挺直腰身，继续笑道：“我还有点事需要在出发前处理，你就先赏荷花吧。”

    “可是我......”她要说的事还没有说呢。

    “哦对了。”他转身，“你想说什么等我们上山后慢慢说。”

    这是回绝她了，她叹了口气。周丰翼看起来就像是选择性失忆了一般，完全不记得之前他们弄得有多么的不愉快。

    “将军就是这点好，转头就忘了不高兴的事，对姑娘你可以说是即便红脸也绝不会记仇。”小安凑上来说道。

    李四月却是沉着眉，他的心思她何尝又猜不到呢，他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明明知道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可他还是一味的想法设法讨她开心，什么好的贵的精的都只紧着给她送来。

    望着那满园盛开的荷莲，她叹了口气，此时美景又如何与彼时相比。

    这一个月，虽然没能干成什么事，可她却是把周丰翼书房里的书都看得差不多了，南楚的山川河流，起源史载等等，甚至连眼下南楚朝堂局势也稍作了了解，对于这一点，一些是从书本上，另一些则是从二姨娘罗心莲处。

    李四月本不欲跟姨娘们打交道，可是罗心莲来寻了她好几次，只说自己很喜欢看书，可因着好些书只有周丰翼书房有，她实在羡慕希望李四月可以带着她去就好。

    这种要求李四月实在不好拒绝，好在她也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在书房也只是看书，甚至交流都极少，这倒正如李四月之意。即便有时会奇怪这个姨娘的作派，但到底也不是李四月一心想探究的事情，也就没过多在意了。

    周丰翼送了缸莲风风火火又走了，丽姬在岔道口拦人没拦住，指桑骂槐的叫了半天也没半个影儿回一句，甚觉无趣也只好揪着帕子回去了。这时候罗心莲才来找李四月，望着满院的别致景象，她不免感叹：“将军对姑娘可真真是好到了极致。”

    罗心莲倒是极好相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叫了李四月一句妹妹，瞧出她不开心，立刻便改口叫姑娘了，不似李荃，司马昭之心都写在脸上了，还一副自以为聪明的模样。

    李四月看了她一眼，罗心莲似只是欣赏莲花，竟无一点艳羡嫉妒之意，这个妾室未免过于奇怪了。

    “走吧，我们去书房。”她淡淡道。

    “若是换了旁人早就兴奋得不成样子了，难得你竟还能如此淡定。”罗心莲笑道。

    李四月苦笑一下，不以为意。

    “那丽姬妹妹骂了半天，你竟也是一句嘴不回。”罗心莲继续道，“将军若在府里，早就丢她出去了。”

    李四月脚步慢了半拍，看了罗心莲一眼。

    罗心莲忙摇头，直道：“姑娘你可别误会，我没有挑拨你去对付丽姬的意思。只是觉得她三番五次针对你，你一直默不作声未免给人太过好欺的印象，将军这是还不知道，若是知道是不能容她的。”

    “我不在意。”李四月面无表情的推开书房门，“还是看书比较清静。”

    罗心莲呼了口气，她其实也是费了老大的劲才得以跟李四月走近，自然不希望这么点子误会生疏了关系。有李四月在，她进出书房也无人敢阻实在轻松很多，这么好用的棋子，她可不想失去。

    一进书房，李四月还捧着昨日没看完的一本县志继续看，而罗心莲也如往常一般在书房里上下翻找着书籍，她似乎总是很难找到自己中意的书。

    李四月曾提出帮她一起寻她想寻的那一本，可她又说不想打扰李四月自己的进程，反正都是打发时间，不在意多寻找一时。就这样，她们一人看书，一人寻书，直到太阳渐渐西斜周丰翼归来。

    推开书房的门，罗心莲还在找书，他倒是知道罗心莲常来陪李四月打发时间，其他姨娘他是不许的，但罗心莲倒无所谓。

    “还在看呢？明日回来再看吧，我们走了。”

    罗心莲忙停下手上的动作，笑道：“既然将军要陪李姑娘外出，那妾身也先告退了。”

    周丰翼点了点头，罗心莲退至门口，封檀突然进来在周丰翼耳边说了几句话。周丰翼明显的皱了眉，压低声音道：“去告诉王相，今明两天我有要事在身无法赴约，改天我主动约他。”

    “王大人说是为两家婚事，觉得一直拖着......”

    “关于这件事我也正想跟他说。”周丰翼道，“行了，我说没空就没空，我自会去寻他的。”

    罗心莲默然离去，只觉得越发奇怪，他们这位将军以前只一心扑在建功立业上，应酬交际也绝不会落下；可如今却一心只扑在那李四月身上，即便是丞相相约也如此推托。

    李四月站起身，道：“一定要去吗？”

    “你之前也没说不去啊。”周丰翼笑了，“若是要拒绝总得趁早吧，怎么能默认了又来反悔，我可是连马车都叫人套好了。”

    李四月：“......”

    可他也没给人开口拒绝的机会啊。

    祈山美不美的她不知道，也不想欣赏，不过能出来转转也许能解解心中愁闷，正好可以寻着机会好好跟周丰翼说道说道。

    马车一路颠簸，直爬到半山腰上，周丰翼才让带了她下来，说剩下的半截山路只能脚爬上去，马车是上不去的。无奈她只好紧拽着周丰翼的手一步一小心的爬山了，许久未曾这样剧烈运动，李四月累得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大汗。

    周丰翼到底是行伍之人，身体素质就是比常人好，最后的一小段路李四月行得艰难还是他不顾李四月意愿抱上山来的，可到得山顶他却完全没有劳累的意思，立在迎风坡头展臂高呼，十分惬意。

    李四月瘫坐在一旁的草地上，累得直呼气。不过山顶风光确实美极，展望山脚翠林掩映，绿色成洋；清风过岗，晚霞如画。

    周丰翼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帐篷搭了起来，又取出食物来，烧起火堆，忙得不亦乐乎。李四月后知后觉，他这是要在山上过夜啊。

    “我，我们要在山上留一晚吗？”

    “看日出不留一晚怎么看得到？”周丰翼笑她。

    李四月看着忙得满头大汗，却一脸笑意的某人，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算计了。

    见她不说话了，闷闷不乐的坐在那儿抱着膝，周丰翼拿了袋包子坐到她身旁递给她：“这是在明雅最喜欢的那家包子铺买的，吃点？”

    “不饿。”

    ‘咕......’才说完不饿，肚子就出卖了她。她脸色一时涨红，周丰翼则笑得前仰后翻。李四月看着他这副欠打模样，却也只能无力叹气。

    “本意是看日出，没想到还捡了个晚霞看。”他一边吃包子一边道，“还不错吧。”

    是挺漂亮的，那晚霞金黄中带着紫色，铺就了整个天边如云缎撒开，光芒笼罩着整个山顶，有一种肃穆而柔和的美。

    他吃得太香，李四月也不想跟自己过不去了，伸手拿了一个。

    周丰翼见她动手，笑了，道：“你知道吗，明雅说让我带你到山上看日出，把该发生的不该发生都发生了，你自然就乖了。”

    “咳咳咳。”李四月被呛得不行，涨红的额头和脖子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周丰翼直是笑：“那是小说本子里写的，我可不会那么无赖。”

    李四月看向他，他靠近她一步，只道：“四月，我说过的，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跟其他男人一样可恶讨厌，只要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强迫你。”

    “那只怕你一生都没有机会了。”她继续吃包子。

    周丰翼不以为意，只道：“以前你虽然常帮我，但应该还从来没有真正注意过我吧。你知道嘛，其实那时候我就一直留意你关心你了。”

    李四月默默吃着，他继续说道：“那段时光虽然在徐家作仆人很辛苦，没什么自由尊严可言，但我每天最盼望的就是那姓徐的去找你，说是盼望，可有时又不盼望。虽然他去万花楼我能见到你，可相对的我知道你又得受他折磨了。”

    “这种心思可真纠结啊。”

    姓徐的？！李四月早就忘了，哦，他以前的东家是姓徐，她是有一个恩客姓徐。

    －－－－－－题外话－－－－－－

    今天大太阳，带着二宝去晒了圈太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