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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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池阳之围(二)

    北地郡池阳城外魏军大营主将帐

    “报!”一名传令兵匆忙跑入帐内,身后竹篓中的插槽分别插着三面不同颜色的旗帜,单膝跪倒在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面前,随即抱拳道:“启禀将军,第一梯队,第二梯队损失殆尽,第三梯队现已发动冲锋,八辆攻城塔现已完好无损贴近南门城墙,其余三门的战况尚且未知。”

    那名中年男子淡淡的看了他以及周围将领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落回墙上的一副兽皮地图上,双眼如洪荒猛兽凶狠,被他扫过的每个人就感觉自己犹如一只即将被捕食的猎物,浑身散发喋血狂战之气,一看就是一个不好招惹的人物。周围众将纷纷低头,竟无人敢与这位平西将军对视,每人都生怕惹恼了他,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此人正是徐掣,官居平西将军,现任贺州兵马守御,北伐西路军副将,现负责征讨北地郡一带。其人身材魁梧,勇冠三军,从小在魏国西境出生成长的他,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在魏国抵御以及西征西岐的作战中屡建奇功,曾一战裸衣鏖战西岐西蜀两国联军。

    在那次突袭中,魏国毫无防备,使两国联军得以长驱直入,一路上不断烧杀抢掠,只有徐掣及时察觉,只带领亲兵数百骑前往抵御。两国联军先是以为行踪暴露,大军就开始躁动不安,随即却发现徐掣手下只有数百骑,顿时都松了口气。

    而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徐掣一言不发,悍然脱下盔甲,撕下上衣,一人一马一枪双刀三壶烈酒,在倾盆大雨的洗礼下率先发动冲锋,其余亲兵紧随其后,个个悍不畏死,如一把尖锐的长刀刺入了敌阵之中。徐掣一声暴喝,率先在万军丛中斩杀了联军数名大将,随即趁乱展开屠杀,大雨之中人挤人,马撞马,敌我不分。发现帅旗后,他暴喝一声,勒马冲向防卫森严的中军,只听战马嘶鸣一声,他越过了前排的塔盾兵,直奔穿戴一身华丽盔甲,插着高高如鸡毛般盔樱的联军统帅。统帅身旁十几名精锐警卫见状,赶忙持盾结成盾阵,将统帅团团围住保护起来,这些警卫个个忠心无比,由专门的导师从小培养到大,思想意志十分坚定,愿意战斗到最后一刻,敢为上级而亡,不顾性命!为了这一刻,他们准备了将近二十年,二十年间日日夜夜的痛苦与付出只是为了换取他人的性命,想想看,甚是悲凉。徐掣见这盾阵,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这绝不好对付,但他没有退路。

    “大魏无名小将徐掣,来此取阁下性命!”徐掣怒吼一声,握紧虎头枪,二话不说驱马狠狠撞向盾阵,而就在战马撞在盾阵时,盾阵开了几个口子,数杆铁戟从中而出,迅速刺入战马的皮肉。“希吁吁!”战马惨叫数声卡,直直地倒了下去,而就在这时,徐掣抓住机会,虎头枪顺着盾阵开的口子突了进去,然后一挑一横扫,盾阵顿时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保护大帅!”警卫们悍不畏死,一个接一个挡在了徐掣的面前,一道道骨肉碎裂声后,留下了一地的尸体。雨水击打在脸庞上,冲刷着身上的鲜血,液体顺着枪杆从枪尖流下。他看着面前仍一脸镇定平静的主帅,徐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可敬可畏,是条汉子!给本帅留个全尸!”主帅愤然拔起佩剑,死死盯着他,徐掣微微鞠躬,随后猛然掷出虎头枪,冰冷的枪头无情地钻入主帅的胸膛,临死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战下来,徐掣以及其麾下亲兵共斩首一千余人,两国联军群龙无首随即如潮水般败退回大凉山内。

    战后,徐掣裸衣鏖战的事迹响彻西境,成为了西境家喻户晓的英雄,威名远扬。致使西蜀西岐二国闻风丧胆,自此没敢再踏入魏国西境半步,而是集中兵力,全力进攻在他们看来比较弱小,无能的赵国。

    徐掣虽武艺高强,但脾气火爆,只要手下办事不利就会重重责罚,曾有一名新兵因怯战,不敢上前迎敌,结果徐掣大怒,随手抄起一把烧火棍,说是要好好教训一顿,结果将其活活打死,那场面可谓是胆战心惊,自此,军中将士都对徐掣十分惧怕,整日惶惶不可终日,活在恐惧当中。当然这只是徐掣的一面而已,另一面的徐掣却显得十分不同。他甘愿与将士同甘共苦,同吃同住,经常亲自为受伤的士兵包扎。到了冲锋陷阵时,他作为将军也都总是冲在最前面,大军需要人断后时也都是他主动留下。因此虽然军中将士惧怕他,但又十分敬佩爱戴他。

    “报!”一名校尉灰头土脸,脸上甲胄上布满了火炭残渣,一路连滚带爬地闯入了帐营,脸色极其慌张,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大事不好了!我军后方一处粮草大营起火了。”

    什么!众将听闻后突然脸色大变,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乃大军的命脉所在,魏国乃农耕之国,可不像北狄,西戎那帮蛮夷,渴了直接喝马奶,饿了可以直接吃随行的牛羊,或者直接射下天上的大雁。粮道要是断了,大军要么饿死,要么背水一战,要么只能撤军。

    “这股赵军现在何处!而你为何又活着回来了!难道是当逃兵不成!”徐掣雷霆大怒,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的可怕。

    那名校尉吓得魂都掉了一半,急忙解释道:“将军冤枉啊!由于事发突然,守军毫无防备,这才被敌军得逞!小的拼死杀出重围,就为了尽早将消息禀报中军大营,还望将军明察!至于敌军动向,小的只记得敌军旗帜上有着一“赵”字!其余尚且不知。”

    这时旁边一名将佐挥退了那名校尉,以防徐掣又因手下办事不利对自己人大开杀戒,并对着徐掣说道:“现如今栗粮尉恐怕凶多吉少,粮草恐亦燃烧殆尽,为保其他粮草大营无虞,是否派兵追击?”

    徐掣突然冷静了下来,挥了挥手道:“不了!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必理会,想逼本将退兵可没那么容易!一座小小的城池,我一万大军连续围攻了数日也不得拿下,真是奇耻大辱!传令下去,暂时鸣金收兵,全军修整两个时辰后,令将士挑灯夜战,第四,第五,第六梯队统统压上,本将军亲自上阵,一个时辰之内,拿下池阳城!”

    “徐平西万万不可啊!”见徐掣要亲自披挂上阵,一名军中老将急忙上前阻拦。除了可以用某某将军来称呼一位将军,也可以以姓加军衔名称的前两个字来称呼一位将军,但通常只有同级关系才会这么称呼。比如徐掣的军衔是平西将军,而他姓徐,所以可以被称呼为徐平西。

    “怎么?你还敢拦本将不成!赵军已是强弩之末,覆灭只在旦夕之间,本将要先登城楼,彰显我大魏雄威!”徐掣恶狠狠的看向他,心里顿时不悦,拳头紧握,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徐平西乃国之栋梁,若将军有碍,我等恐难辞其咎,还请将军三思啊!”见有人带头,其中诸将也纷纷硬着头皮,抱拳跪倒在地。

    “哈哈哈!好好好!”徐掣先是大怒,随后又笑出声来,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将其架在那名老将的颈边。

    众将大惊,急忙上前求情,生怕他又开始杀自己人了。“徐平西!王老将军只是人老了,一时糊涂罢了,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放过他吧!”听了众将的求情,徐掣本来也没想杀他,只是威慑一下而已,他虽然鲁莽,但也不是不顾大局,随即收回了佩剑,道:“今日看在众将的情面上,饶你一条小命,如有下次,军法处置!”徐掣说着冷哼一声,猛推了一下那名老将,使其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之后走出营帐,骑上一匹北狄骏马,在一群亲兵的随从下扬长而去。

    “不与竖子为伍!”这名老将缓缓起身,摘掉了头盔,无力的坐在了地上,脸色有些憔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无力道:“我王殷从军四十年,征战沙场无数,论诚心,我不负魏国子民,论忠君,我不负陛下,论杀敌,我每每身先士卒,绝不负军中将士!可如今却了这么一个下场,唉!也罢,人老,也该卸甲归田了。”

    王殷在军中颇有威望,官居镇州长陵郡太守,被任命为北伐西路军护军,负责监护与护卫一军之师。虽能力一般,但忠君忠国,仁义双全,受人尊重。

    一名年纪稍大的将领心里气不过,大喊道:“老将军切勿妄自菲薄,当年老将军是何等的威名,如今却要受此等竖子的欺辱,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是个出身寒门,未见世面的草包罢了。如何能与我等相提并论!”

    “将军慎言啊,万一被徐平西听到,恐有杀身之祸啊!”一名年轻将领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其他人后不禁松了口气。

    “哼!那又如何,大不了就是一死,老子早就活够了,天天受这糟气!”听了这名将领的话,众人不禁都叹了口气,但那又如何,军令如山,他们又如何反抗的了?

    “烧得好啊!”池阳城郊外,黑夜中一路队伍正匆忙赶路,‘赵’字样的蓝底白字的旌旗迎风飘扬着,显得异常耀眼,为首的正是赵陵!

    赵陵在正午时分领了唐家的八百家兵,集结了马岭县仅有的一旅郡兵后,刚出了马岭城不久,便遭遇了一支魏军偏师。这支魏军偏师共一旅兵马,也就是一千人,是徐掣特意安排在马岭县境内,就是为了防止马岭城内的守军出城营救。

    “撤!”领头的魏军校尉见大队人马正朝着他这个方向行军而来,二话不说领头就跑,他只不过是洛阳城中的一个勋贵子弟罢了,他的职位还是他身后的世家给他安排的,跟着大军北伐不过是来镀金罢了。这要是把性命给丢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大魏都城洛阳城中的所有青楼他还没全部逛过呢!

    赵陵见这支魏国偏师自行离去,便也不予理睬,他早在出城之前就派出了十几路斥候打探魏军粮草大营的位置,并一路疾驰。粮草大营一般是不会存于中军大营内的,为的是防止一旦被人劫营投寨,粮草也还尚在,这与不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是同一个道理的。所以通常粮草大营都会远离中军大营,藏于隐蔽之地,但也不会太远。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到一路斥候来报,魏军其中一座粮草大营就在远处一座小山坡之后,防守兵力不到一千。斥候还补充到这还是附近百姓提供的信息,否则自己还真注意不到,至少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找到的。

    赵陵大喜,随后便以冲阵厮杀能力最强的杨仁与唐猛为先锋,共领一百精骑也就是一屯兵马,率先杀向营寨,为大军开路。营寨里的魏兵多为随军的民夫和工匠,且没有骑兵,再加上没一点点防备,如何抵挡的住这一百精骑外加为后援的兵马?

    就见杨仁率军迅速杀入营寨,放火烧粮,营寨中顿时火光四射,干燥的粮草一点即着,熊熊大火疯狂燃烧着,所产生的浓烟呛着人胸口发闷,忍不住干咳起来,烟气直冲天空。其余千余步兵由赵陵,林坚,陈易等小校统率,负责推进,掩护并接应。战斗在不到十分钟内就结束了,地面上留下了魏军数百具尸体,缴械投降者亦不在少数,虽然有部分魏兵及时逃了出去,但在杨仁麾下骑兵的收割下,逃脱者寥寥无几。

    赵军这方也阵亡了百余号人,这让赵陵不禁感叹,即便在面对小规模魏军,并且在偷袭的情况仍损失了这么多大赵好男儿,由此可见魏军的战斗力实在不容小觑。至于这些俘虏,由于时间紧迫,虽然其中有许多只是为了养家糊口而随军的民夫和工匠,但赵陵只得沉声下令全部杀死,不留活口。俘虏见状,一个个气得大骂了赵军所有人十八辈祖宗,但声音并没有持续太久就重新消沉了下来。至于这么做会不会不太人道,赵陵是管不着了,留给后人评价去吧!

    离开了营寨,林坚往后瞧了瞧,不禁疑惑道:“小陵,你说这魏军会不会狗急跳墙,派出重兵来追剿我们?可这么久,一个追兵都没见到。”

    杨仁不以为然的大笑道:“这帮魏狗肯定是被我们打怕了,吓得魂飞魄散,不敢来追了吧!哈哈!”方才一战,他一马当先,一杆梨花枪使得神乎奇妙,破甲力度极强,普通木盾根本挡不住他的枪尖,死在他枪下在魏卒少说也有十几个。

    “切不可大意轻心,刚刚不够侥幸得逞罢了,下次可就要咱们的命!全军快速前行,命令杨仁,唐猛继续率领骑兵迅速出击下一座粮草大营。因为魏军的粮草大营绝对不止一座!必须赶在魏军主力反应过来之前撤离!”赵陵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