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明月摇头：

    “等着吧，道佛已然入京，鬼物公然挑衅，必会被尽快捉拿超度。”

    虽说世外之人不计名利，但同行是冤家，道佛同至京都，总免不了暗中较量一番，这只鬼将，自然沦为两方较量的棋子。

    不是一只聪明鬼。明月心中暗道。

    果然，不过两刻钟，茶楼便来一名仙风道骨的紫衣道士，以及明黄僧袍的白须高僧……

    片刻，茶楼衙役尽其去，茶楼中人皆已脱离嫌疑，明月执扇浅笑：

    “长曦，我们也回府吧。”

    “好。”

    谢长曦点头，牵住明月的手掌，迈步下楼……

    茶楼已然清冼干净，仿若一切都未发生过，唯有空寂的大厅，见证着先前的血色事件。

    ……

    谢府，邀月院

    明月百无聊赖的倚在长青树下，团扇轻摇，遥望天际星光闪烁。

    茶楼命案，乾景帝召了谢长曦入宫，至今未归，而她……道佛入京，五族乱世，她还是别出门了……

    “吱吱……吱吱……”

    墙外微弱伴着抓挠的尖叫声，唤回明月走神的思绪，嗯……哪来的妖物？

    邀月院紧邻谢府东墙，冬暖夏凉，院中充斥着谢长曦本身的文昌极阳之息，这小妖好胆量。

    明月抬手，阴气成丝，将雪白一团捆入院内，两指拎住后颈皮，提至眼前，细细打量：

    “一只妖将初阶的小狐妖？”

    “吱吱……吱吱……”狐狸挣扎着。

    “还受了重伤，不能口吐人言？”明月指尖微扬，汇聚一缕精纯灵气注入狐狸体内，缓解伤势：

    “筋骨断裂，妖府重创，小狐狸，你这伤，是想去见狐狸祖宗吧？”

    “才不是呢！”小狐狸反驳道，随即惊诧道：

    “咦，我能说话了。”

    “对哦……”明月神情温和，但周身散发着极强的威压，慢悠悠的询问道：

    “小狐狸，你来谢氏做何？”

    冰凉窒息的威压，让狐狸有种下一刻就要断气的感觉，不由尖叫出声：

    “我找谢玉溪。”

    “玉溪？”明月瞬间收敛威压：

    “小狐狸，找他作甚？”

    “救……救命，救清寒……”

    小狐狸奋力挣扎，露出腹部狰狞恐怖的伤口，上面附着熟悉的鬼息——

    茶楼挑衅之鬼。

    “带路吧。”明月飘出院墙，清寒，便是谢玉溪口中的故人，他的师兄。

    “谢玉溪……”

    “玉溪不在谢府，你还不带路？”

    “这边……”小狐狸抬爪指路，只要能救清寒，谁去都可以，她等不及了。

    片刻，明月飘至京郊百里之外。

    幽暗山谷上空，阴气与寒光极速交锋，伴着缕缕血气散出，小狐狸挣扎着想要冲进去，明月冷声道：

    “小狐狸，你修为浅薄，进去只能连累他人。”

    交锋两方，处于半步鬼王及半步凝丹之境，势均力敌，以小狐狸的状态，连战场中心都无法到达。

    明月话落，小狐狸果然安静下来，哀求道：

    “鬼王殿下，求您救救清寒。”

    “放心，死不了的。”明月抬手抚过狐狸雪白的皮毛，心情甚是愉悦，还不忘汇聚灵气给小狐狸疗伤：

    “小狐狸……”

    “我叫清霜。”小狐狸反驳。

    “清霜清寒，名字倒是般配。”

    待谷内寒光渐弱，明月方才抬手，阴气凝聚，重重击入山谷，护佑清寒，击向厉鬼。

    好歹是谢玉溪的师兄，又有漂亮的小清霜在手，可不能让人出事了。

    明月心中感叹，伸手揉了一把狐狸毛，静静等待着。

    十息，寒光冲天而起，落入明月身前，高挑清冷的道士手中捆着一只半透明的鬼影。

    此时，道士直直望着明月怀中的狐狸，不由得上前一步：

    “清霜，过来。”

    清霜满身兴奋，明月顺势松开力道，别人的狐狸，可不能抢。

    清霜猛然跳到道士怀中：

    “清寒，你没事吧？”

    “无事。”

    清寒一脸平静，仿佛真的没事，明月也不准备拆穿，修行之人，只要不死，皆无事，随即望向鬼影：

    “你身染百条人命，罪孽深重，本王这便送你入冥府听判。”

    “鬼王……”沙哑尖利的女声，咆哮道：

    “那些贪财好色的男人，自愿订下鬼契，又达不成契约，自当以命相偿，我有何罪孽？”

    “审判非本王之责。”

    明月神情淡漠，鬼王之责，仅是将身染罪孽之鬼打入冥府，审判，是冥府阴司之责：

    “罪孽因果，尔自入冥府陈情。”

    “我不要！”女鬼怒吼，但她本就身受重创，鬼王威压之下更是动弹不得，浑身散发着执拗绝望之息：

    “段郎，芸娘回不去了。”

    芸娘哀声抽泣，片刻，芸娘总算恢复了些许理智，艰难的抬起头颅，：

    “王……小鬼自知在劫难逃，唯心中有一疑惑，请王赐教一二。”

    明月沉默不语，芸娘自顾说道：

    “古书记载，阴阳有别，人鬼殊途，又道凡为鬼王者，魂修灵体，形若凡人，可结人鬼之姻，合欢之缘。

    小鬼飘零人世三十载，未曾面见尊者，今命数将尽，得遇王……恳请王解惑。”

    芸娘之惑，明月倒是可以解答：

    “阴阳有别，人鬼殊途，此为天地秩序，不可改之，若人鬼之间情难断，缘未散，可缔结冥婚，以求来世之缘，但今生绝无合欢之缘。”

    “绝无吗？”芸娘低声默念：

    “可段郎说，待小鬼修成鬼王，便迎小鬼为妻，生儿育女，白首相偕。”

    “不可能。”明月断然否定：

    “人与鬼，间隔着天地阴阳两界秩序，绝无半丝可能。”纵使修得鬼帝尊位，也与凡人缺少缘份。

    “段郎是骗我的……”芸娘声音颤抖。

    “是，世间那有多少人鬼情未了的故事，多的不过是一心哄骗、一心痴妄者，芸娘，你着相了。”

    芸娘默默垂泪，明月微微摇头：

    “芸娘，你在茶楼杀人，挑衅人间秩序，还是快些入冥府吧！”

    久留人间，恐有灰飞烟灭之祸，人间道佛两门，灭杀一只罪孽深重的鬼将，可是无量功德呢……

    沉默间，抱着狐狸的清寒上前，揖首道：

    “清寒拜谢殿下救命之恩。”

    “无妨，本王亦有事请你相助。”

    “请殿下吩咐。”

    清寒揖首，明月正准备说话，身前凭空浮现一封红帖，明月伸手接过，鬼气微拂，闪现道道文字：

    很好，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