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华仙门内，何来邪术传承？”

    “师傅并未言明，晨曦亦不知。”

    方晨曦确实不知道，百年前陈平复被逐后，苍华仙门抹去了一切痕迹，若非此次被紫竹妖主抓回，他都不知道曾有这么人存在。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明月轻摇折扇，轻笑一声：

    “邪道之人，理当处死。”

    “是。”

    方晨曦点头，他也这么认为的，但百年前宗门为何仅逐陈平复出宗，他同样不得而知。

    故事听完，明月抬眸远望，御花园中各色繁花争相竟放，诧紫嫣红。

    皇城，少有鬼怨侵袭，终是凡域气数未尽。

    方晨曦悄然起身，走到明月身后，站定：

    “姑姑，待凡域事了，晨曦将归仙域，您有何打算？”

    “我去妖域。”

    明月不假思索的回答。

    “您……”方晨曦声音一顿，语气低沉：

    “您可以邀晨曦同往吗？”

    明月执扇的手一顿，只觉眼前繁花霎时褪去颜色，不在引人欣赏，让她不自觉的想要回头。

    明月眼神复杂，微微垂眸，终是轻轻摇头，声音平静甚至有几分冷漠：

    “晨曦，妖域不适合你，仙域才是你的归宿。”

    明月起身，并未回头，直接踏上小径：

    “时辰将至，去宫门吧。”

    一缕灵体，三魂七魄尚且不全，何来七情六欲，一切情绪，不过沾染了妖体欲念而也。

    身处其中，红尘纷杂，明月也有些许迷惑，但她绝不会忘记轮回入世的初心，凝魂魄，求大道。

    凡尘一切，不过匆匆过客。

    一步一念，明月眼中复杂渐消，再度平静无波。

    方晨曦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些许血珠，眼眸微敛，入目所见，桃木长剑上，繁花如初。

    只是送剑的人，已然远去。

    姑姑，明月，你……

    讨厌我吗？

    可，是你先招惹我的呀。

    ……

    皇城宫门

    明月立于宫口，方晨曦静立一侧，两人并肩而行，皆神色平静，一切，仿若从未发生过。

    唯有两人相距不过一步的距离，悄然见证着那句请求。

    由方晨曦主动拉开的三步距离亦由他主动拉近，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有什么悄然改变。

    祭天大典，有特定的举行地点：

    祭天云台。

    庞大的队伍，从宫门出发，延绵不绝，向着京郊而去，直达位于燕云山巅的祭天云台。

    明月两人静静地跟在队伍后方，目睹这场匆忙而隆重的祭天大典，听着帝王庄重严谨的祭文。

    金乌高悬，祭天礼成。

    一股莫名的气息悄然汇聚，又缓缓扩散，刹那间，龙吟声声，响彻云霄。

    灵动生息，栩栩如生的银龙腾云驾雾，萦绕在空地中的鬼怨之息被尽数抹去，整片天地如被洗礼般，焕然一新。

    明月抬首眺望，远方是蓝天白云，花繁锦绣。

    山巅之下，是见龙脉显形，恭敬拜礼的百姓，身前供奉着各色祭品，皆神情激动，更有喜及而泣者。

    祭天大典，就这般轻易的完成了。

    龙脉复苏，凡域大安，这场劫数仿若天意偏爱般，安然散去。

    太反常了。

    明月心中暗叹，望着神情欢笑的众人，与方晨曦悄然离去。

    京郊城外

    “姑姑，您要回妖域吗？”

    方晨曦望着神色安然的明月，莫名有些悲伤，就这般着急吗？

    “恩，凡域事了，不必多留。”明月点头：

    “小侄儿，你当尽快归仙域，红尘繁华，莫要留恋。”

    “姑姑。”

    “红尘虽好，也当归家。”

    明月目视远方，那是妖域的方向：

    “回去吧。”

    话音落，灵光微闪间，明月身形悄然散去。

    小侄儿，方晨曦，我也是红尘繁华的一员，莫要留恋，归去吧。

    姑姑……

    ……

    “不想带走？”

    南安客栈，明月正在出神，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

    “妖主。”

    “你不用顾及苍华老儿，本妖主替你拦下他。”

    “妖主言重了。”

    明月神色平静，既已做出选择，便决不后悔：

    “缘份浅薄，不必强求。”

    见妖主满脸兴趣，明月很明智的转移话题：

    “妖主，此次凡域劫数，是否渡得太过容易了？”

    祭天大典后，明月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劫数，厄运，灾难也。

    虽凡域因此亡者无数，但仙妖两域出手及时，从未真正混乱过，却又骤然消去，实在令人费解。

    “明月，你很是聪慧。”

    妖主神色微敛，突然站起身望向横渡山脉：

    “凡域仅是大劫序幕而也。”

    “序幕？”明月震惊。

    妖主沉默不已，片刻后，再次出声：

    “待你了却凡域事，既刻回妖域。”

    “是。”

    明月恭敬行礼，再抬首，妖主已然失去踪迹。

    大劫序幕啊！

    明月眼眸深沉，久久不语。

    “明月，我们何时去妖域？”

    胡笑轻摇狐尾，她本性天真柔善，言笑晏晏，最能让人忘却烦恼。

    明月转身，眼神再度恢复平静，先办好眼前事吧。

    “再等等。”

    明月抚着狐狸毛，踏出南安客栈。

    当日时间紧急，古宅之中，关押着众多妖鬼，都需要安置好。

    小妖中不想去妖域的可以留在南安城，阴魂则了其执念，渡入幽冥。

    总之，十日后，一切安置妥当，明月这才踏入最后一站，京城。

    水波粼粼，明月再度出现在湖底岩洞，感应到明月气息的龙脉悄然现身，小巧精致的龙身，欢快的游动着。

    “龙灵，我来取回土之本源。”

    十日光阴，足够龙脉蕴养灵体，是时候取回了。

    龙尾一摆，土黄光团便浮现在明月眼前，两相蕴养下，散发着纯粹的龙息。

    明月指尖微触，光团渗入体内：

    “龙灵，你以后可要藏好。”

    龙灵轻轻点头，回应着明月的嘱咐。

    明月宛然一笑，天地灵物，果然惹人喜爱。

    自岩洞离开，明月隐去身形，轻摇漫步，身侧人流如川，笑颜满面，丝毫看不出十日前的恐慌，京城的百姓心真够坚韧的。

    不知不觉便走入桃花巷，小小宅院，记录着她凡间历练的十年光阴。

    明月挥手，收走一切物品，小院又回到她初来时的状态。

    就这样吧！

    明月微微凝神，终是离去。

    凡域，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