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域疆土相较于仙妖两域总是不够宽广的，化形大妖可日行万里，植妖更能沟通草木，借以探查。

    短短半个月，明月便踏遍大半凡域，所遇妖鬼十之八九皆是扰乱凡世之辈，尽为明月所杀。

    余者多修为浅薄，长居深山修行之妖，亦或是心愿未了，难入幽冥之鬼，尽被明月抓入古宅。

    乱世之秋，她不放心这些留在凡域的妖鬼，但也不能尽数杀之，只能先行关押，待劫后再行处置。

    每走完一片地域，明月便以桃花幻香侵染大地，千年桃妖的气息会短暂压制鬼怨之息。

    然因人心私欲而诞生的鬼怨之息无法根除，唯龙脉方能镇压，但愿京城众位前辈能够尽快恢复龙脉。

    夜半子时，银月高悬，明月碾碎足下妖尸，抬眸凝视着眼前手掌，月光映衬下显得洁白如玉，美仑美奂。

    “明月，你没事吧？”

    蹲在一旁的胡笑望着静立的明月，满脸担忧。

    “无事。”明月声音冷漠，带着难言的深沉。

    “不，你有事。”

    胡笑跳到明月肩上，半个月来，明月连最喜欢的折扇都没拿在手中，气息也愈发冷冽刺骨。

    “明月。”

    胡笑伸出双爪，想要抓住那只漂亮的手掌，只是身子一探，另外两只爪子没能站稳，不由向前一跌。

    “啊……”

    “小心。”明月及时拎住狐狸后颈，免她摔落在地，望着那呆萌的小表情，不由得浅浅一笑。

    “明月，你笑了。”

    胡笑悬在半空，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而跟着明月一起笑出声。

    明月一愣，将小狐狸放在怀中，纤细的手掌放在狐狸眼前：

    “小狐狸，半个月，就是这只手，杀了数千生灵，你不怕吗？”

    “不怕呀。”胡笑眨巴着着天真可爱的狐狸眼，毛茸茸的脸上尽显真诚：

    “那是恶妖历鬼，残害同族，吸食人魂，扰乱凡域，该杀。

    违背两族盟誓，意图挑起两族战争，叛族之妖，死有余辜。

    明月，你是奉妖主之命镇压凡域，又不是擅管闲事。

    况且，那些听话的，你又没乱杀，只是把她们暂时关起来了嘛，不是啥大事。”

    “如此吗？”明月轻念，似问自己又似问胡笑，频繁杀戮让她有些心境不稳。

    “对呀。”胡笑点头：

    “大不了，以后将那些关押的小妖带去妖域，将那些小鬼渡化便是。”

    胡笑生而为妖，纵心性纯真，但强者为尊的生存法则早已融入骨髓，她并不觉得明月的做法有丝亳不对。

    “好。”

    明月轻轻点头，抬手揉着小狐狸光滑的毛发，心情愉悦几分，浑身冷气都有些微消散。

    清风微拂，明月静立山峰，目视远方城池，那里，是她此行最后一个目标。

    山峰之巅，顺溪流而下，轻摇慢步，赏月观景，直至晨光微熹，明月方立于城门之下。

    微微抬首，城墙之上，南安二字，镶嵌其中，古朴苍劲，透着岁月沉淀的气息。

    南安城，位于凡域最南边，与妖域相邻，是凡妖两域的交界点，凡域以横渡山脉为界，妖域则设封印结界，两相隔绝。

    对凡人而言，南安城是一座历史悠久但地处偏僻的小城，居住其中的多是故土难离之人。

    对于妖域而言，南安城是一处游览历练之地，大多钦羡红尘繁华者，皆隐居于此。

    总之，南安城，是一座人妖混居、鱼龙混杂之地。

    故而，明月选择最后来此。

    明月一脚踏入城中，抬眼望去，城中一片寂静，仿若了无人烟的空城。

    细细感应，城中混杂着无数妖仙鬼或强或弱的气息，她没来错地方。

    明月抱着小狐狸漫步城中，走走停停间，观遍全城。

    城中衣食往行，吃喝玩乐样样俱全，唯一古怪的便是尽皆闭门谢客，唯有客栈开门迎客。

    明月便顺势踏入城门唯一的客栈，南安客栈，指节轻悄，打瞌睡的掌柜迷迷糊糊的站起身。

    明月感到一股微弱的妖气袭来，尚未靠近便被她的护体妖气磨灭。

    “一间上房。”

    明月冰冷的声音，如一盆彻骨寒冰，让掌柜骤然惊醒，特别是那缕被湮灭的妖气，更让他打了个冷颤。

    “贵客楼上请。”

    掌柜颤颤巍巍的引路，那怕明月是个绝世美人，他也不敢多看一眼。

    “南安城，很是热闹嘛。”就连客栈掌柜都是一只小老鼠。

    “贵客来得巧，今晚是南安城一年一度的欢庆节，这才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欢庆节？”

    “是小的们仿照人间灯会，举办的狂欢节。”

    “城中的人呢？”

    明月相信掌柜听得懂她的意思。

    “我们邀请了他们参加欢庆节，这才白日休息的。”

    “你确定？”

    “是，小的确定。”

    说话间，掌柜将明月引到一间装饰华丽宽敞的客房：

    “贵客请。”

    “你退下吧。”明月扔给掌柜一颗妖晶，示意对方下去。

    妖晶，是以妖力凝聚而成纯净结晶，手指大小，可吸纳提升修为，故为妖族货币。

    道行越高者，凝聚妖晶越快。

    仙域同之，乃是以灵气凝聚而成的灵晶。

    待掌柜离去后，明月推开窗户，望向空荡荡的街边，抚着小狐狸的脑袋，道：

    “看来南安城中，人妖相处很是和谐。”都好到让全城的凡人参加妖族节庆了。

    “是挺热闹的。”胡笑摇着尾巴，眼神充满向往：

    “明月，我们也去看看吧。”

    “好。”

    明月轻轻点头，既然有缘遇见，去看看也好。

    最重要是确定他们言行合一，这座城池不会为祸人间。

    ……

    南安城，一处隐秘宅院

    “大人，城中来了位尊者，会影响我们吗？”

    刚刚招待明月的掌柜正跪在地上，恭敬的请示。

    “什么人？”阴沉的男声，冷意十足。

    “一位强大的女妖，小的从未见过。”

    上首沉思片刻，冷声道：

    “计划照旧。”

    ……

    正在房内闭目修行的明月眉心一跳，神魂之中金光微闪。

    时空之书，有缘人吗？

    明月眼眸微凝，望着正在认真修行的胡笑，瞬间消失在房内。

    两个时辰后，明月悄然回到房内，闭目静修，就像她从未离开一般。

    一切，且静待日暮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