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恩情？

    明月仔细思量，漫漫岁月如浮光掠影般悄然闪现。

    明月最终摇了摇头：

    “没有。”明月望着小狐狸明亮的眼神，重重的点头：

    “我降生在你我初见之地，清修九十载，于十年前移居京郊，入世修行。

    百载光阴，虽时有幻形游历，然受限于本体，亦不能远走。

    方平县周围并无强大妖修，捉妖师亦道行浅薄，并不足伤到我，又怎会欠凡人恩情？”

    “如果你本就不知道呢？”胡笑蹲在桃枝上，漂亮的狐尾垂落而下，微微幌动。

    “恩？”明月不解。

    “若有凡人，于你有恩，但你并不知情呢？”

    胡笑进一步解释，她们狐族传承中，多得是莫名其妙的恩情，也因此毁了多少前辈的修行。

    “还能如此论恩情？”明月摇扇的手一停，神色莫名：

    “我为桃树，生于世间，确当谢天地养育之德，人间灵气之泽，先辈传承之恩。

    但莫不是还要谢凡人未砍之恩不成？”

    “我也不知道。”胡笑也说不清楚，但狐族很多恩情都是这么来的。

    “凡人缔因，凡人结果，做为无辜的桃树，还要我去还因果？”

    说实话，明月有些无法理解，因果因果，还能如此论吗？

    恼怒间，明月抬头仰望天空，淡淡橘色光晕，斜倚天边，不知不觉天都要亮了。

    明月猛摇几下折扇，终是无奈的妥协：

    “小狐狸，去把小侄儿找来，我再想想。”

    “好，我现在去。”说完，小狐狸跳下桃枝，向城门奔去。

    她身上有方晨曦和明月留下的护身印记，又混迹京郊十余载，熟门熟路，知道怎么找人。

    胡笑走后，明月倚靠在桃树，认真仔细的再次回忆。

    最终确定她没犯什么错，反而功德无量，帮过无数人妖鬼，解过无数红尘恩怨。

    那就只能是恩情了。

    明月皱着眉，有些烦燥的打扇，她是时空之灵，轮回修行，时空史书记载无数，但实在没想到此界竟有如此规则。

    还是经历得少了，思想不够开阔！

    没等明月想出过个前因后果，小狐狸便领着方晨曦来到桃树下。

    “姑姑。”方晨曦依旧恭敬有礼，丝毫没有昨晚刚分离，今日天将亮又被叫来的不满。

    “小侄儿，我与你小姑姑议了桩事，论不出结果，想问问你。”

    “姑姑请说。”

    “关于我化形之事？”明月三言两语说明情况：

    “做为人族修者，你如何认为？”

    “姑姑应是欠了凡人恩情未了。”听完明月的讲述，方晨曦点头，肯定了胡笑的想法。

    “我不知欠了谁的恩情。”明月也很无奈，天道就不能直接告诉她吗？还要她费力去猜。

    “这……”方晨曦沉思片刻：

    “姑姑可还记得您百年来去过那些地方？”

    “记得。”明月直接说出来：

    “方平县小弯村后山方圆九十里，京郊方圆百里。”

    “如此，请姑姑稍加等待，晨曦这便前去调查。”

    明月眼神微愣，随即点头：

    “好，多谢小侄儿。”

    “晨曦告退。”方晨曦恭敬的行礼，悄然退出桃林。

    “小侄儿好像奇怪。”小狐狸默念一句，明月执扇的手微顿，并没有说话。

    灵光微闪间，明月散去幻形，桃枝轻摇，花香四溢。

    翌日，伴着天边第一缕阳光，行色匆匆且略显疲惫的方晨曦出现桃林间。

    他身上有明月留下的印记，可以轻易穿过桃花幻境，走近明月的本体，一株花繁叶盛的桃树。

    “姑姑。”三步之遥，方晨曦恭敬的行礼问安。

    霎时，桃花树下，花瓣飘飞间，透明身影缓缓凝实，粉衣轻纱，明媚端丽，倾世绝艳。

    方晨曦眼神闪过一抹惊艳，又瞬间隐去，只是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小侄儿，找我有事。”

    明月执扇半遮容颜，打了个呵欠，修为无法进步，她也有了些许凡人的爱好，比如睡觉。

    “姑姑，事情查到了。”

    闻言，明月下意识的抬头看天，晨光微熹，林间还透着些微雾气，距她找方晨曦不过十二个时辰。

    “你不必如此着急的。”明月有些叹气，又有些无奈。

    “事关姑姑化形，岂可轻呼？”

    “你……，罢了。”明月微微瞌眸：

    “你说吧。”

    “四十年前秋日，方平县来了一名专做桃木制品的商人，看中了小弯村后山满坡桃树，想要买下砍走。

    商人与小弯村民议好价钱后，正准备动手，时任方平县令闻声而来，以方平县的发展为由，阻了这桩交易。

    因后来花海锦绣，的确吸引了不少踏青之人，增进了方平县的发展，继任县令便将这桩交易当做趣闻写进了县志中，这才查到的。”

    听完方晨曦的话，明月久久不语，直到轻风吹散薄雾，这才语气复杂的开囗：

    “所以，我当感谢那位县令的救命之恩？”

    四十年前，正是明月沉睡，进入深度修行的时候，难怪她不知道这桩事。

    “是。”方晨曦点头，很是沉默，他看得出来明月不太高兴。

    “那我是不是该去找那商人寻仇？”

    “这……”方晨曦最终摇头：

    “不必。”

    “那我就必须报恩？”明月的声音深藏怒火：

    “四十年前，我已六百年修为，桃花幻境，惑人心神，漫山桃树，凡人根本见不到我的本体。”

    “姑姑。”

    “明月。”

    两道声音，一清冷一柔美，让明月稍微冷静下来。

    抬手一拎，将不知何时醒来的小狐狸，摸着柔软的狐毛，良久，心绪总算平静下来。

    “明月，你别生气。”感应到明月平静下来，小狐狸甩着尾巴，轻声安抚：

    “我们狐族多得是莫名其妙的恩情，先辈已经总结无数套报恩流程，你挑一套，去走一圈就好。”

    “恩，小侄儿，那县令家中还有什么人？”

    待她足够强大，便去凑一顿天道，现在只能先遵循规则。

    “尚有一书生，如今正从方平县入京赶考途中。”

    “书生，这可是妖族报恩，最难搞定的一类人了。”小狐狸哀嚎不已，为难的开始转圈。

    见小狐狸这般为难，明月方晨曦皆是一脸疑惑。

    “书生的愿望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