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前三年，黄得华一直没有找到女朋友，没想到大四时却谈起了恋爱。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女子自称是会计系的大三学生，名叫赵丽娟。他们是在舞厅相识的。黄得华经常出入于舞厅，有一次差点惹出了事。幸好那天碰到了李飞虎，帮他了了难。对他来说，舞厅的诱惑力太大了。他没有因为那件事就不再去舞厅了，只是每次在寻找舞伴时多长了一个心眼。

    他跟以前一样，跳舞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揩揩女生的油，打发一下那寂寞难耐的夜晚。他每次跳舞时，都尽可能把舞伴搂得紧一点，想尽办法假装无意地去触碰舞伴的身体。由于他心思缜密，小心翼翼，一切都做的那样自然、妥帖，让对方感觉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无意的。他以前在舞厅认识过几个女生，也试图建立起长久的关系，哪怕仅仅是周末一起跳跳舞而已，只是最后都没能如愿以偿。

    那天在舞厅，黄得华注意到了一个女生。凭他久经舞场的经验，她是一个人来舞厅的。他于是有礼貌地走近她，并且伸出热情的双手邀请她跳舞，女生乐意地答应了。跳舞时，为了打破彼此之间的尴尬，相互之间不时也会说说话。通常是男生主动先问，你读大几？哪个系或是学什么专业？女生为了表示礼貌，回答以后，往往也会反问男生。有胆大的男生，还甚至可能问，你有没有男朋友？聪明一点的女生，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或是虚荣心所致，就算没有男朋友，一般也会说是已经有了。

    步入舞池以后，黄得华跟往常一样，礼节性地问道：“你是哪个系的？”对方回道：“我学的是会计。”黄得华带着一丝奉承的口气说道：“女孩学会计好啊。”女生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呢？”黄得华反应还算快，他说道：“学会计要心细啊，这刚好符合女生的性格呢。”女生笑了笑，回道：“还好吧。”黄得华接着问道：“大几呢？”女生似乎犹豫了一下，回道：“大三呢。”隔了一会儿，女生问道：“你呢？”黄得华回道：“我是环境工程系，大四了。”女生说道：“真好，大四了，就要毕业了！”她接着问道：“你们毕业以后，一般是做什么？”黄得华开玩笑似地说道：“当环卫工人呗！”他看到对方笑了笑，表示不相信，于是补充道：“只是不会亲自去扫马路了！”黄得华看得出，对方对他并无反感，于是继续说道：“我叫黄得华，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经常涉足舞厅的黄得华，在交际方面已经很有套路了，问的话让别人不好拒绝。果不其然，对方回道：“那有什么关系呢，我叫赵丽娟。”

    黄得华经常出入于舞厅，也算得上是一个舞林高手了。他带着赵丽娟有节奏地进步、退步或是旋转，对方能够很好地配合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知道，舞跳得好不好，除了个人的舞蹈技能过硬之外，还在于男女双方的配合。男生要会带，女生要会配合，只有这样，跳起舞来才会让人感到身心愉悦。跳舞的最高境界，就在于双方在身心上能够合二为一。经常在一起跳舞的，上一个动作还没结束，双方就知道了下一个动作是什么。男生在女生腰上（女生在男生肩上）或是手上劲道的一点微妙变化，双方就能够会意彼此的意图。或是避开身后的人群，或是进步，或是退步，或是旋转，或是变化方向。不常在一起跳舞的，难以达成这种默契。

    他们两人配合得很不错，这就让黄得华更专注于跳舞本身带来的乐趣，而不完全是她的身体带来的诱惑了。碰到这样能够很好的配合他的舞伴，是需要一定运气的。他跳着跳着，就有些情不自禁地说道：“你跳得很好！”赵丽娟有些害羞地回道：“谢谢，关键是你带得好呀！”黄得华试探性地问道：“等下我可以继续请你跳舞吗？”赵丽娟笑道：“当然可以呀！”黄得华开玩笑似地说道：“我怕你男朋友吃醋呢！”赵丽娟娇羞地回道：“谁说我有男朋友呢？”

    黄得华说话的水平越来越高了，这话既不失大体，又能套出对方有没有男朋友。他没想到对方回答得那样直接，只是这种结果让他很开心。听了对方的回答，黄得华血管里似乎涌动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感觉到有一股暖流迅速流遍了全身，这种暖流里，带着某种强烈的渴望和希冀。他顿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感，于是把头抬得更高，腰身挺得更直。

    他知道她对他并没有什么设防，觉得她好像是一个不太懂事的小姑娘。舞厅里灯光闪烁，他只好趁自己处于暗处那一瞬间看看她的脸，她脸部的轮廓在他眼前时隐时现。他知道，这种环境里看到的人与真实情况会有一定的出入。但他还是能够大体做出判断，她虽然不够漂亮，但也还过得去。他心旌开始荡漾了起来，他甚至感觉对方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安妮”。

    跳完了一曲后，黄得华礼节性地向对方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赵丽娟也礼节性地回鞠了一躬，走到了舞池以外。他壮起胆子移步过去，站在她的一侧，借此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她看他跟了过去，大方地付之一笑。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她接纳了他，于是变得更加大胆一些。接下来的时间，他鼓起勇气，邀请她跳了一曲又一曲。他们一边跳，一边聊，感觉很是开心，也很是投缘。

    跳完了中场，黄得华依然是意犹未尽，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沉浸在对她的爱恋之中了。只是赵丽娟似乎感觉有些累，她说道：“你继续玩玩吧，我要先回寝室了。”黄得华虽然不好勉强，却也有诸多不舍，于是回道：“那我也不跳了，我送你回寝室吧。”赵丽娟身子战栗了一下，她似乎被吓了一跳。她果断地说道：“不要！”她说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她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不用，你继续玩吧，我自己回去就行。”黄得华没注意到她的语气和脸色，仍然厚着脸皮坚持要送她一下。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那行，你陪我走一段就回去，怎么样？”得到了她的许可，黄得华犹如领到了圣旨一般。他高兴地回道：“好呢，就算能陪你走一段，那也是我的荣幸。”

    赵丽娟出了舞厅，专拣路肩上的树荫下走，似乎是怕被别人看见。黄得华像个跟屁虫一样，时刻不离她的左右。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单独与一个女生走在一起，他感觉自己的心中就像有一只快乐的小鹿一样在跳来跳去。他的心情似乎跟她完全不同，他甚至希望能遇上一两个熟人，以表明他跟一个女生单独走在一起。他想向朋友展示，不是他黄得华没有魅力，不是他黄得华追不到女生，而只是姻缘迟来得一些而已。

    在离女生寝室不远的地方，她停了下来，说道：“我就到了，你也回吧。”黄得华很是依依不舍的样子，说道：“我下次怎么找你？”赵丽娟回道：“你不要来找我，如果有事，我来找你就是。”黄得华继续问道：“明天是星期天，晚上一起来跳舞，怎么样？”赵丽娟犹豫了一下，接下来回道：“好啊，还是来今天的舞厅吧。”黄得华高兴地回道：“好的，那我明天来你寝室门口等你。”赵丽娟很是不自然地说道：“别，别，别，千万别！你直接去舞厅，我自己来就好！”黄得华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些太急躁了些。哪有第一次刚认识别人，就表现得如此迫切的。还算他会变通，于是赶快说道：“行，那我就在舞厅等你，你一定记得要来啊！”赵丽娟看他如此说，于是回道：“好呢，我会来的，你赶快回吧。等下舞会散了好多人，被别人看见了不好。”黄得华表示能理解作为一个女孩子的矜持，于是说道：“好吧，那我看见你进了寝室大门我就走。”赵丽娟做出有些生气的样子说道：“你先走，我看着你走了，我才会进去。”黄得华怕惹得她生气，于是说了声“拜拜”，才不依不舍地走了。

    第二天晚饭后，黄得华精心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兴高采烈地就往舞厅去了。为了晚上的约会，他特意用茶缸装了开水，把他那件白色短袖衬衫跟黑色西裤烫了又烫，直至没有一丝皱纹为止。他发现自己那两根领带（一根是手系的，一根是自动的带有拉链的那一种）褪色得有些厉害，于是又特意跑去校园里的精品店买了一根深红色的新领带。

    赵丽娟如约而至，可以看出，她跟黄得华一样，为了那天的约会，在打扮上也应该花了不少心思。只见她一袭翠花连衣裙外罩了一件白色棉织小披风，脚下蹬了一双中跟黄皮鞋，结成一束的头发上别了一个蝴蝶结似的发夹，露出了耳垂下一对精致的小耳环。这完全是一副千金小姐的打扮，只看得黄得华心旌荡漾。这真可谓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则容。这不免让黄得华哼起了新近流行起的一手田震的歌曲《野花》里所唱的：山上的野花为谁开又为谁败，静静地等待是否能有人采摘......

    大四以来，李飞虎几个不再像以前那样迷恋于舞厅了，只是偶尔去赶赶中场。跳完中场舞，黄得华赶紧过去跟他们打招呼，满脸透着自信与骄傲。他指指不远处的赵丽娟介绍道：“她就是我昨天跟你们说的新认识的那个女生，你们感觉怎么样？”李飞虎知道，黄得华无非就是想显摆一下。他沿着黄得华手指的方向看去，没想到那个女生也在看着他们。李飞虎朝那边看了一眼，接着收回了眼光，说道：“你小子还没死心啊，都大四了，还在费尽心思找‘马子’？”黄得华有些尴尬地笑道：“或许以前是缘分没到吧！”李飞虎说道：“我劝你还是先弄清楚，是不是名花有主了，到时别搞得羊肉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膻。”黄得华知道李飞虎是指以前，他不小心招惹了别人的女朋友，差点挨打还要赔钱的事。他很是自信地回道：“这次不可能，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她没有男朋友。”李飞虎说道：“你们还才认识一天，八字还没一撇，不要高兴得过早了。哪天搞定了，请我们喝酒，我们准备回了。”黄得华手舞足蹈地回道：“那是必须的，到时一定请哥几个喝酒！”李飞虎说完话，对黄得华挥挥手，接着对着不远处的赵丽娟挥挥手，就从舞厅出去了。

    黄得华回到赵丽娟身边，她很是不开心地问道：“他们是谁？你跟他们在说些什么呀？！”黄得华回道：“他们跟我是一个寝室的，我就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刚才你注意到了没，他们可是学校里跳自由舞的顶级高手。在工大甚至附近这块地，他们也是几个没人敢惹的狠角色呢。”赵丽娟还是有些不开心地说道：“以后你少在你同学面前说起我。”她似乎看到黄得华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接着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我们才认识不久，觉得不太好。”

    那天黄得华回到寝室的时候有点晚，只是他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李飞虎看到他那喜形于色的样子，于是问道：“他娘的，看你这开心的样子，是有了新的进展？”黄得华眉飞色舞地说道：“爱情真是个美好的东西，我简直完全被幸福包围了！”李飞虎问道：“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你他娘的，快点说啦，不然老子就要睡觉了。”黄得华靠近他，神神秘秘地轻声说道：“今天跳完舞，我们去了月桂圆。我摸了她的胸，还摸了她的‘小妹妹’。”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足够让全寝室的人都能听见。已经躺在床上的胡宽听了这话，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似乎很有经验似地说道：“俗话说，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你以为老子没谈过恋爱，才认识两天，就让你摸了胸还摸了‘小妹妹’，你跟鬼去说吧！”

    赵波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把手伸向袁英的胸时，就被她打了一个耳光。是那一耳光，让他走了神，结果被摩托车撞晕了。不是同学联合部队里的人及时找到，他差点都丢了性命。也是那一个耳光，似乎让他对于女生的胸产生了一种畏惧感。尽管袁英后来一直主动跟他示好，他对她总提不起兴趣，以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到目前还一直处于扑朔迷离的状态。想起这些，赵波说道：“哪有一个黄花闺女这么随便的，我看你是一天到晚想泡妞想得发疯了吧！”听赵波也这样说，黄得华心里一下子很是着急。他看到他们不相信自己，于是说道：“我对天发誓，如果骗你们，就遭天打雷劈，怎么样？这下你们总得相信我了吧！”

    李飞虎也不相信，只是看到黄得华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又是真的一样。他看着黄得华说道：“你如果说的是真的，那你还真得注意点，别一下子被爱情冲昏了头。他们说的没错，哪有一个女孩子这么随便的。”黄得华开始以为是胡宽和赵波在嫉妒他，或是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他一直都是很信任李飞虎的，听他的口气，也跟其他们一样。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一下，只是他知道，那一切，绝对不是梦到的，而是真实的。他难道自己也会骗了自己不成？他知道，他刚才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是编的。黄得华躺在床上，按下了单放机的播放键，没想到一曲李茂山的«迟来的爱»飘然而出。这首歌他不是第一次听过，只是他以前从来没想到，这首歌原来是那样的凄美忧伤、深情感人。

    听罢一曲，他独自躲在被窝里流下了几颗激动的泪水。他抹干眼泪，回想起两天以来所发生的事情。晚上跳完中场舞以后，赵丽娟与昨晚一样坚持要先回寝室，说是出了很多汗，要回去洗澡洗衣。黄得华与昨晚一样，提出送她一段路的请求，她并没有拒绝。只是经过月桂园的时候，他来了一点小心思。他带她走了进去，她也没有多问。工大的学生都知道，月桂园跟“越轨园”谐音。人们一般提到月桂园的时候，总带有一层暧昧的意思。当时黄得华就在想，怎么带她走进月桂园，她都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反应。舞厅、电影院都还没有散场，月桂园里也没什么人。在一棵桂花树下，黄得华突然壮起胆子，抱住了她。赵丽娟挣扎了几下，只是黄得华并没松手，她也就顺其自然了。看到她不再挣扎，也没有叫喊，黄得华胆量越来越大，他隔着她的连衣裙，把手伸向了她的胸。只是后来当他想有进一步举动，把手伸向她的“小妹妹”的时候，她挣脱了他，往月桂园外面跑去。黄得华发了一阵子呆，当他追出月桂园的时候，已经不见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