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要来猜猜看吗？”杂耍艺人抬头，望向华林道。

    “我？”

    华林·波尔多呆萌地指向自己。

    “一次只要十枚利弗尔。”杂耍艺人循循善诱，“如果你猜中的话，我就给你一枚银币。怎么样？”

    十枚利弗尔，换一枚银币，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一旁的人窃窃私语。华林捏了捏自己的钱袋，作为为难的表情，道：

    “好吧。”

    她摸出十枚利弗尔放到地上。

    随后在众人的期待中，华林指向左侧的杯子，道：“在这里边！”

    四周响起一阵应和声。不少人都看到了红丸在那个杯子里，暗道赚钱的机会被人抢走了。

    杂耍艺人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他装作一副善意的表情，对华林道：

    “您确定吗，小姐。开了可就不能变了！”

    “嗯！”

    华林·波尔多重重点头。

    杂耍艺人的手扣到杯子上。他很清楚，红丸在他的手心，不在任何一个杯子里。

    这个脑袋空空的傻女人，杂耍艺人缓缓掀开杯子，同时想到，今天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她。看上去她钱袋里可有不少钱，说不定还会有一枚金币呢。

    杯子掀开。

    四周响起一阵叹息声。杂耍艺人轻车熟路地开口道：

    “很抱歉，小姐，你……”

    看向地面的杂耍艺人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噎住了一般，脸色煞白。他惊愕地发现红丸正躺在杯子底下。

    这怎么可能……？杂耍艺人一脸绝望。

    “哈哈哈哈，我猜中了，快给钱！我要把我今天买零食花的钱都赚回来！”

    华林·波尔多开心地拍着手，对杂耍艺人道。

    杂耍艺人脸色阴沉地掏出一枚银币，道：“你很幸运，小姐。怎么样，要再来一把吗？”

    “好啊，好啊！”华林·波尔多兴奋地答应。

    伦纳德这才意识到华林那么开心的原因。

    靠着巫术和路边的杂耍艺人骗钱这种事情，有些无法评价。

    伦纳德离开人群，返回旅店。又赚了杂耍艺人几波的华林这才意识到伦纳德不在了，连忙裹了钱跑路，留下生无可恋的杂耍艺人，绝望地望着红土溪。

    “你跑那么快干嘛啊，师兄！”华林从后方追上来，一把挽住伦纳德。

    “我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伦纳德回答。

    “切，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你别说，不当人的感觉真爽！你不知道那家伙看到红丸时候那表情，真是绝了！”华林·波尔多开心地鼓掌道。

    伦纳德无言以对。

    这天中午，克里斯返回旅舍和几人一同吃了午饭。

    下午无事，伦纳德打算好好睡一觉。

    他站在二楼的走廊，靠在栏杆上，等替身男仆米修尔出来，把他叫住。

    “克里斯遇到了什么问题。”伦纳德问道。

    “伦纳德少爷……”米修尔的脸色愕然。

    “别告诉我什么你不能说之类的话，”

    伦纳德望着下方，“有问题我会负责。你只要把事情告诉我就行了！”

    “是！”

    米修尔微微低头。

    他没想到，克里斯表现得那么正常，还是会被伦纳德看出端倪。米修尔想了想，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当地的领主西格里斯家的小儿子，塔利·西格里斯突然来到红土镇，要求加入骑士晋升试炼。

    西格里斯是红土镇领主莱顿·科林的封君，这样一来，莱顿恐怕不得不偏向塔利，让塔利·西格里斯成为骑士。

    而我们之前说过，一名骑士只有一个册封骑士的名额。

    对于其他人来说，问题可能不算太大。因为他们还可以前往男爵领，子爵领，从贵族处获得骑士爵位。

    但谷地人和外面的领主关系一向不好。简单来说就是天高皇帝远，谷地人很少纳税，这条门路对克里斯来说很难走。

    原本就对自己实力没那么有信心的克里斯，自然情绪低沉，想要隐瞒也无法完全掩盖自己的心思。

    “我知道了！”伦纳德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对于塔利·西格里斯来说，他想成为骑士，完全可以从自己的父亲处得到骑士册封。

    他想成为一名骑士易如反掌。

    可他却偏偏要跑到红土镇来，抢夺一个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名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只是为了好玩？但他的好玩，却要以至少五个人的未来前景作为代价。

    …………

    下午，无事，躺平。

    伦纳德啊，伦纳德，你怎么能这么颓废。

    振作起来。

    次日上午，继续躺着不动。

    伦纳德躺在旅舍的床上，清冷的阳光和喧闹的人声从窗外爬进来。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伦纳德在想自己接下来该做点什么事情。

    但他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想做，一点也不想动。

    这样很好，不会有人来敲门：“伦纳德阁下，议会请您去一趟。”

    “伦纳德阁下，今天有您的黑魔法课程。”

    “伦纳德阁下……”

    这样真的很好。

    伦纳德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回想起巫师塔的生活。并非他自己去想，而是对方钻进他的脑子。一直等到伦纳德突然惊醒过来。

    华林上午一个人跑出去，又玩了半天，中午还给伦纳德带了一个大大的烤红薯回来。皮烤的恰到好处的焦黑，轻而易举撕下的皮下冒着丝丝热气。

    柔软带丝的红薯肉看上去就很甜。

    “师兄，你说为什么我们都过得那么辛苦呢。”华林·波尔多摇晃着小腿，突然问道。

    “嘶嘶——”

    伦纳德大口吞下烤红薯，满足地长出一口热气。

    在伦纳德十四岁那年，他就对‘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失去了兴趣。

    人生就像一张白纸，在上面乱涂乱画的人，的确容易感到困惑。

    “你问到我了！”伦纳德回答，“但我过得不辛苦，所以我不知道。”

    华林·波尔多或许并不是想从伦纳德口中得到答案。她自言自语道：

    “从进入巫师塔开始，我就日复一日的把所有时间花在学习，练习上。后来我成为一名真正的巫师，开始跟着其他人一同参加位面战争。

    我一刻也不敢停下来。往往刚结束战斗返回巫师塔，还没睡上三个小时，便要爬起来，炼化材料，制作魔药和巫术道具……”

    华林·波尔多望向伦纳德，想要从后者处得到认同。毫无疑问，华林的生活也曾是伦纳德的生活。

    “哦，”伦纳德扔掉红薯皮，拿起手帕擦干净手指，“对不起，我完全没看出你这么努力。”

    “啪。”

    华林抓起一团毛巾掷向伦纳德。伦纳德弯身躲过，走到华林面前屈指弹了下对方的额头。

    “你知道对巫师来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吗，华林？

    魔力，咒语，材料……？不，是时间。”

    但时间只是一种错觉。

    伦纳德直起身，在华林错愕的眼神中，开门离开。

    他还得去处理一下克里斯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