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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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喜得贵子

    于吉一个普通到甚至有点俗的名字。而人如其名,于吉相貌平平,学历平平,工作平平,放在同龄的人群里面一定是最不会被人注意的角色。如果说有什么可能高于平均线的特点或者特长,大概就是身高了。一米八二的个头,在他出生的大东北或许不算出众,但在神州大国经济第一的南方大省,却可以称得上是出类拔萃啦。三十岁的他,经过八年奋斗,总算是在这个一线的省会城市买了一个小小的房子,算是安下了家吧。从买房到装修,他一个人折腾了半年多的时间,总算是可以入住了。按说他也是有点小小的成就感的,毕竟在这个城市打拼的数百万外地人,能真正定居下来的人也不多。可是,他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请了几个死党带着他们的家人一起在新房吃了个开伙饭,发了个朋友圈宣告吉屋入住。可是,送走了死党几家人,他一个人收拾打扫完毕,洗了个热水澡,反而感觉一种压抑和烦躁袭来。本是喝了不少酒,有些醉意的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坐在卧室的飘窗前,于吉拿出了一支久违的香烟,纠结着要不要吸上一支。毕竟,自己已经坚持了三个月没有吸过一支了,难道在今天这个乔迁之喜的日子,要破坏来之不易的坚持吗?看着楼下不远处,这个城市的主干道上,依旧车水马龙,这个城市的灯光照亮这的远方的天空竟然还能依稀看到几颗星星,让于吉有些诧异,随后却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想着神州最北方的家乡,好像任何晴朗的夜晚都能看到满天的星斗。想起曾经幼小时,几乎每一个夏天的夜晚,父亲总喜欢在自家的小院里,抱着他仰望星空,指着某一个星座或是某一颗星星,给他讲起那时他为之着迷的神奇的故事。于吉的父亲并不是天文学家,可是他就是对每一个星座,每一颗星星都了如指掌;他的父亲也不是一个文学家,可是他就是能够编出那么多不重复,又引人入胜的神奇故事;于吉的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边防军人,他的一生也不过就是在边境上巡逻和训练,无论是春来凌汛、夏有蚊虫、秋浸淫雨、冬雪封山。在于吉所有的童年记忆中,似乎父亲除了巡逻和训练,能看到他的时间里父亲就是看书和睡觉,偶尔招待战友到家里喝喝酒。而每次喝多了之后,父亲最喜欢的就是给他讲哪些神奇的故事。当然,也会经常和母亲吵架,因为母亲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听到太多没有什么教育意义的甚至有些玄幻的无聊故事,甚至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像自己的丈夫一样,成为一名驻守边疆的军人。尽管就是这个会讲故事的军人,深深地吸引了她,才有了后来的于吉。

    可能每一个男孩都会觉得有保护母亲的义务,无论母亲是对是错,母亲都是对的;而为了保证母亲是对的,父亲则无论是对是错,都应该是错的。尤其是一天天长大以后,于吉向大多数的男孩子一样,不但不愿意听父亲的话,更要向着父亲最希望的方向反向而行。

    就这样,在上初中的时候,他没有按照父亲的希望留在边疆小镇唯一的中学,而是去了外婆家所在的边陲重镇北冰市的重点中学住校。从那以后,于吉就再没有听过父亲夏日夜晚的故事,因为他无论寒暑假,都极少回家去看爸爸,因为和父亲相处不了多久,两个人总会不欢而散。于吉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取得什么样的成绩,父亲总能挑出他的毛病。于吉考试得了年级第一,父亲却说他不好好锻炼,身体素质下降了,导致有点近视了;于吉获得了市里运动会一百米和跳远、跳高三个冠军,父亲却说他没有参加一个团体项目,这样不好……于是,可想而知,在青春叛逆一开始,于吉就和父亲越走越远。等上了大学以后,于吉甚至干脆连寒暑假都不回家了。虽然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会因为于吉上大学而有任何压力,但是他总是号称勤工俭学来缓解家里的压力,说是因为自己上学的地方离家太远了,回家即使做飞机都需要5个多小时,还要再转几个小时的火车,实在是浪费钱又浪费时间。

    事实上,爸爸妈妈都知道于吉是因为考大学的时候没有按父亲的意愿报考任何一所军校,导致两父子彻底决裂了,因此在于吉上了大学之后,父亲和于吉从来没有过任何直接的交流,甚至在于吉打电话回家的时候,父亲接起了电话也只是打声招呼就让于吉和母亲去聊了。

    和父亲这样的冷战,于吉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了。然而,就在这个三十而立、乔迁新居的日子,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父亲,想起了那些已经渐渐模糊的关于星空的故事。可能这就是,他要从一个男孩转变成男人的开始吧。或许也可能是因为母亲今天在电话中催他,买房不算安家,赶紧找个女朋友尽快结婚,才是真正的安家立业。又或许是因为今晚的开伙饭上,看着好兄弟们一边喝酒还不忘时不时地照顾自己三四岁大的孩子们,不经意间就要夸夸自己的孩子,或者低声在耳边教训几声孩子。总之,就是不管什么原因,于吉失眠了,想起了他远方的父亲母亲。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几点,于吉就在飘窗前坐着睡着了。梦里又出现了二十几年前,总是在梦里出现的场景:自己身处在一个不知道怎样的空间之中,目光无论望向何处,都是无尽的星空。而只要自己意念一动,自己就会瞬间到达某一颗星之上,俯瞰那颗星星上的的众生,而那众生的沧海桑田似乎只是自己的一转眼之间。自己仿佛是一名旁观者,但又似乎参与到了那众生的兴衰演进之中,甚至是参与进了整个星球的诞生和毁灭之中。

    第二天,在已上三竿的阳光照进于吉身前的飘窗时,他终于醒了过来。难得阴雨了几天之后,竟然在周末放晴。于吉不由得心情大好。洗漱完毕,于吉在想是坐地铁去哪里晃晃,还是骑自行车和骑友们去老地方骑行个几十公里,他却意外地看到了手机上已经大半年不联系的前女友发来的信息:曾柔——今天中午,学校边上的川菜馆一起吃个饭吧,有事和你商量。

    眼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于吉立刻换好衣服,开上车去往逸仙大学北门那个他和曾柔一起吃过三年的川菜馆。

    停好车,站在川菜馆的门口,于吉也不禁感慨,十年多过去了。第一次请曾柔一起吃饭的时候,这家小小的川菜馆还刚刚开张。老板强哥为人仗义热情,后来于吉不仅经常和曾柔、一帮兄弟们经常来照顾生意,居然也和强哥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现在,强哥已经是有着几十家分店的川菜餐饮公司的大老板了,还想着让于吉和几个逸仙大学的校友一起帮他看看怎么让公司正规化,筹备上市。

    于吉并没有和强哥打招呼,只是让店长帮他留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从窗口望出去,就是他和曾柔经常一起进进出出的北大门边上的小门,号称小北门。店长是强哥多年前培养的一个小学徒,强哥和于吉都喜欢叫他浪仔,因为他就是一个标准的浪荡子,十几岁离家出走混社会。跟强哥学手艺的时候还不到十六岁,却是天天换女朋友夜夜做新郎。连强哥都诧异,这臭小子哪来的本事,几乎可以说是下到八岁上到八十,只要是女人就都禁不住他几句话就看好他。当然,他也是很有原则的,他选女人首先必须漂亮;其次不用自己出钱,当然也不一定倒贴;最后,必须是成年人。据他说不论对方是否愿意,如果女方低于十四岁,那就是犯罪。至于,是不是真的,又算是什么罪名,于吉从来没有花时间了解过。因为,一旦聊到这,强哥和于吉一定会一致投去鄙夷的目光,再马上说一句:禽兽啊。

    走进店里,浪仔就迎了过来。一脸神秘地低声说道:“吉哥,大半年不见你和嫂子了。你们俩这是玩哪一出啊?都有孩子啦,也没有跟兄弟们说一声。让兄弟们也去道个喜啊。另外,嫂子这是不是产后抑郁啊?见到我就跟见到陌生人似的,不问她连话都不说。”

    “我这半年多去申城常驻了,就偶尔回来搞搞房子,确实好久没和兄弟们聚聚了。另外,你别瞎说,我们早就分手了。她的孩子跟我没什么关系!”于吉有些尴尬,和曾柔分手的事情,他只告诉了几个死党,以至于大多数认识他们的人都认为他装修完新房就快结婚了。就连朋友圈上,晒新房的动态下面很多人都是预祝他和曾柔的,看着这些评论,于吉心里确实有些难受,但他没有去澄清,曾柔也没有。因为在于吉看来,曾柔就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太多年,已经倦了,没有了新鲜感。所以,即使分手也没有给他任何有力的理由。

    “啊?!你们分手了?不可能吧!”浪仔几乎惊叫出来。

    “是啊!”于吉淡然道。不管浪仔有多惊讶,也不想解释。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先过去看看,回头再和你聊。”然后,就留下一脸愕然的浪仔,往里走去。

    又见曾柔,于吉忍不住心潮澎湃,尽管快一年了。他还是忍不住想冲过去,大声质问曾柔,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坚决分手。

    曾柔却怀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轻轻摇晃,低头专注地看着孩子,目光了写满了母亲无尽的关爱。

    于吉只好忍住冲动,轻轻走到桌前,慢慢拉开椅子坐下来。虽然,没有什么声响,曾柔却已经发现了他。因为,她怀中的熟睡的婴儿竟然睁开了眼睛,轻声哼哼了几声。“来了?”曾柔依旧没有抬头,仍然充满爱意地望着怀里的小婴儿。

    “嗯,来了。”于吉也轻声回答到。

    “这是我和你的儿子,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曾易之,随我的姓。”曾柔淡淡地说到。

    “什么?”于吉虽然轻声问到。内心却是波涛汹涌。因为他不仅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曾柔的话,更不由自主地完完全全感受到了,那股发自体内真实的血脉相连。什么多余的都不需要,就是这种血脉之力已经敲打着他的内心,不容置疑地告诉他:这就是你的儿子,也是你的因果,从此之后,你必须燃烧全身血脉之力,照顾他、引导他、培养他、成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