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唇翕动着，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孙茗然在车经过收费站前停驻时又一次靠在了我的大腿上，这次的她并没有露出侧颜，而是用力将脸埋在我肚子处的衣服里，用力嗅着我身上的味道。

    “喂...茗然。”我看着她得寸进尺却又很明显因醋意而为之的举动，一时间不知是否该将她推开。“太近了......”

    “那孩子，是我进入半生机构以后认识的第一个半生者同事，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脸埋在我的衣间，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我没有回话，重新打开自动驾驶仪准备加速驶离收费站。

    “她很在意你。徐薏可，被你改变了，变成在意你的模样了。”孙茗然说到这，终于还是没忍住，用力抱住了我，双手揽在我的腰际，微微用力。一瞬间，我感受到的是一个十分缺乏安全感的，一直不愿意从过去走脱的，孤独的女孩，正不顾一切地追寻曾经属于她独有的那一份关怀和温柔。

    孙茗然，我心中永远也过不去的坎。

    “宇...我现在很乱。”说出这句话的孙茗然，再也没有了平日里一贯存在的，无论遇上什么事都不会慌张，永远带着成熟、自信与骄傲的人格面具，如同一只拼尽全力去飞翔却仍摔落在地的孔雀，无助、迷茫，对我充满了无条件的依赖。这样的反差，更让我觉得心疼。十年了，表现出如此状态的孙茗然，几乎从未出现过。

    “仅代表现在的我们。”我在说出这句话后，用力将颓萎的孙茗然拉起来，一把揽入怀中抱紧。她甚是没有反应过来，我看见的是她渐渐变得通红的脸颊，一如刚刚她埋入我衣间时的眼眶。

    “然然姐，不哭。”我在她耳边如此轻柔地说道。

    时隔多年，我最终还是喊出了“然然姐”三个字。这在与她的恋爱中最令她安心的三个字，如今让她的泪水瞬间决堤。她终于抛弃所有的，作为大姐姐这个恋爱角色最后的沉着与骄傲，趴在我的肩头放声痛哭起来。

    我看着她抽动的肩膀，那柔软的身躯在我的怀里缩成一团，好像只有在我的怀里才能让她温暖起来一样。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也响彻在天地间。整个磁悬浮轿车宛如夜航的一艘小船，漂泊不定，随浪而行，两颗孤独的心也在此刻暂时依偎在了一起，互相抚慰，彼此取暖。

    制造业园，高新区，上午08：50。

    将雨刮器重新打开，眼前的世界瞬间清晰起来。道路两侧高耸的楼房挺拔，钢铁铸造的厂区、各种各样的机构林立，蒸汽从排气管里吐如空中，与远方的云连城一片。严整化、工业化、集成化，成为了这个地方的代名词。这里是C域的高新区，集产业、工业、制造业、技术于一体的发展区，备受半生联盟政府重视；这儿也是我与孙茗然此行的目的地。

    “快到了，然然。”我一手操纵着方向盘，一手搂着刚梨花带雨纵声哭泣，现如今依靠在我的肩头沉沉睡去的孙茗然，鼻息间尽是她身体散发的淡香，臂膀的柔软触感，睡觉时毫无防备的模样，让我不自觉地将她搂紧几分。

    她的眼眶依然有些许红肿。刚哭完没多久又睡了过去，现在的她疲态尽显。“嗯......”她略带迷糊的呻吟声伴着迷人的睡相，湛蓝的眸子微微张开，充满疑惑地看着我。

    “已经到高新区了，离你家那边还有不到一公里，是先回家稍微调整一下，还是直接去研究所那边找玲玲？时间来得及。”我手动将玻璃前的雨水刮掉，然后扶着她坐直。

    “谢谢...”她伸了个懒腰，尽显媚态。“我看一眼时间...确实还来得及，不过还是先去吧，说不定玲玲已经先到了，不能让她等久了。直接去研究所。”

    我点了点头，加大马力朝目的地驶去。孙茗然拿出镜子，对着照了照，有些不满地嘟嘴道：“真是的，哭那么厉害，眼睛都不好看了！”

    “好看啊。”我笑着递给她一杯热水，“一直都特别好看。”

    孙茗然收回镜子，捧着脸一直端详着我。“宇也是这样对徐薏可说话，然后让她沦陷的吗？”坏坏一笑，让我惊慌失措。

    “喂...别瞎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