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梭哈是一种智慧
“三点几嚟,先拜了,要是遇到问题记得call我嗷。”
从头到尾拢共攀谈了不到仨小时,黎先生就在耳边比着“六”的手势,给自己一个响指丢到了森林外围。
这也太快了,安奇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准备的一千来字感谢的小作文还没背出口就开始晕车了。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貌似今天刚见面的时候黎先生还问了自己要不要留宿说是。
不夹杂一点真情的客套吗。
不过也好,至少躲过了那杯喝了绝对会泄的混沌之茶。
安奇环顾四周简单确定了一下当前的位置,常年接单狩猎,对森林外围这一块他还是比较熟悉的。
着陆位置离上次被丢出来的地方不远,这一片素食主义魔兽偏多基本上都是一两星的水准,没有能威胁到安奇的存在。
安奇感慨的望向背后幽暗的森林,越发觉得深不可测。
能看好远。
自己是不是从熊大事件之后,变得强一些了?
起码在感知方面,安奇感觉好像听到的东西变杂变多了。
但静下心来仔细去感受,又好像没有。
他甚至能感觉到旁边树上正在抽芽的枝条。
但看过去却又发现不了一点动静迹象。
难道堵塞五六年的瓶颈有所松动?
但体内血气的浓度又没什么变化,单论感知能力也不是境界提升的关键要素。
看来回头有必要去测一下,公会免费测试活动月底就要结束了来着。
安奇掂量了一下。
算了再说吧,回去之前先整理一下这次从黎先生长坂分坡那里带出来的宝物。
自己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记得有符箓、吊坠……还有什么来着。
安奇小心翼翼的将这些每个拿出来能够当传家宝传下去的物件,一件件摊开摆放,细心的用包裹垫在下面。
“一、二、三……”
这里面随便挑一件卖,估计十年之内就不愁吃喝了吧。
当然安奇也只是想想,他当然不会真卖了,那跟在背后猛踹黎先生屁股没什么不同。
往长远了想,这些日子几大公国摩擦的厉害,世道算不得太平,谁知道哪天会不会一个雷劈到自个头上,这些东西可都是十分强硬的生存保障。
而且本打算步入摆烂人生的安奇,在这次会面黎先生之后他突然悟了。
顿悟的那种悟!
跟着谁有饭吃跟着谁有前途,到底在谁身上押宝才能收益最大化,这个自古以来被多方投机者津津乐道的热点话题,此刻在安奇心里有了非常精准的答案。
毫不犹豫,直接梭哈。
安奇对胸前的徽章发誓,自己绝不是一个卑鄙的投机者,以前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无论是修炼还是摆烂,他都讲究一个脚踏实地。
但他不得不承认,黎先生在掏出大把“符箓”一张张清点的时候,自己的确有一瞬间考虑是否要拜其为义父。
毕竟黎先生就差在脑门写上“跟着我,走上人生巅峰”了,自己这再把握不住,就可以考虑去酒馆表演咬火折子了。
呼,还好自己膝盖够硬,这声爹没叫出口。
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自己都没有辜负黎先生信任的道理。
今后,我的就是黎先生的,黎先生的还是黎先生的。
我安奇可不是个无情无义的傻瓜。
好,让我来看看。
两张前后两用符,这个自己已经很熟悉了。
安奇更喜欢叫它自己另一个名字,由他自己命名,十分贴切且富有新意的名字:“其中一边会变得超级无敌的卷轴”。
然后是五张特制的缩地符,但只能在边境森林时才能使用,相当于开门的钥匙,且只有自己一个人时才转的动。
倒不是黎湘抠,缩地符虽然量最大,但其实是属于所有符箓中相当难画的一类,能够自由使用的缩地术法前提就是需要了解符箓和灵气之间的基础架构。
照自己与异世界那令人感到悲哀的代沟来看,如果只要求安奇达到小学水平,那十年时间勉强够他毕业。
剩下的几样则是之前安奇没用过的:
“正奇阴阳回筋法”、“大运还神法”、“五行沁脏法”的朱砂符各一张,黎先生解释过了,老头子救命的玩意。
一块由黎湘亲手用果园桃树雕刻的木牌挂件,刻着“天字一号·避世令”的三绿色小字。
打眼一看,其形状难以言明。
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劈柴火时候下的第一斧子,然后从掉落的一堆木屑渣渣里面挑拣出一块相对还算完整的木头。
大概就这模样。
黎湘甚至没修边,这要是带在身上不得刺棱棱的划一堆血杠子出来。
而且挂件的绳子搓的也很不匀和,粗糙的质感每隔一段就有好几个凸起的小结,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树皮搓的。
不过俗话说,模样奇怪,强的变态。
总归是黎先生给的,是好东西这点肯定错不了,自己就不乱搞了别再搞坏了,回去还是找个小布袋装起来挂着就是。
最后就剩下一打三十张左右的传音符,这个光听“传音”这个名字安奇就大概能猜到是用来干嘛的。
这种传音符的造型很特殊,用的是特殊的蓝色符纸,跟前面的相比只能算是“小玩意”,长宽大约跟三指并拢相当,被装在一个木制的火柴盒中,使用时可以直接大拇指推出,取用非常方便。
安奇假设,如果战争的各个前线都配有这种传音符,那么在一些没有魔法资源的中小规模战斗中,配备传音符一方的信息传递和部队调度速度绝对是碾压级别的,甚至有可能影响整个战术的规划布局。
这小小的传音符上的价值可不仅仅是黎先生嘴上“场外求助”那么简单。
……
东西都不大,安奇把包裹对叠折成长条状,把这些物件过肩捆在胸前,来回跑动了几步,确认困得结实才放心。
“回家吃饭。”
其实也不近。
安奇的村子叫做“草帽”,因为看起来上凸下平所以老一辈起了这么个名字,要是溜达着回去起码得花个大半天时间。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边境森林也是热门任务点,最起码外围是,所以平时为了方便接任务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拇指”村,因为除了镇子里最近的赏金和猎人公会就在这儿了。
只有周末时候,安奇才会去镇子上买点吃的用的给孩子们带回去。
下午头,不远处三三两两的猎人要不背着,要不被人背着,已经披着迷彩红提溜着大包小包开始出森林了。
像安奇这种一人成行的小队属实是少数中的少数。
“今天大家伙出来都挺早啊。”安奇自言自语。
这个天儿,等到晚上魔兽的活跃度上去再待在里面,那就说不好是谁狩猎谁了。
有时候安奇觉得,要不干脆把拇指村改名拇指猎人小镇得了,抛开基建不谈,一个村子规模大小都快赶上镇子了,而且本地村民还不到四成,酒馆比空地上的草垛子还多,现在还留在村子生活的人没几个正儿八经种地的,干的基本都是给佣兵猎人们提供各种服务的买卖,就连自家草帽那边的村民都会在村里准备一些便餐补给品或者自家酿的酒水带过来叫卖。
平时安奇从森林出来后肯定是要去拇指村抢定个巴适的房间泡个巴适的热水澡,然后去公会转悠一圈,看看有没有又简单又能吃饱的任务让他捡漏。
不过今天目标不同,要是拖时间久了回家一看:欸,老头已经去见创世神了。
那自己不就白忙活了吗。
“草帽。”安奇敲了两声车前杠说道。
摸着肚皮晒太阳的老板闻声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从屁股后头取出本本。
“哪?”
“草帽村。”
老板表示ok,拿起棍子摔打着板车,招呼着身后等待接客的车夫。
“哎哎,到点来活了!醒醒都,别迷糊了!”吆喝声很大,干这行没个好嗓子还真不行。
“累死了……”
午后磨人,车夫们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
“……你给我瞅瞅我眼是不是肿了。”
“嗯……左边肿的跟今天我家公鸡蛋似的,右边好点,要不我帮你匀称匀称?”
“不必,谢谢。”
车夫们一边打屁闲聊一边慢吞吞的从板车上爬起来,给马简单喂了几口草料,驱车稀稀拉拉的开始排队。
“草帽村,一个、没货。”老板潦草写了几笔,将票据撕给最前面的车夫。
才一个……
车夫心里有点不太乐意,但没办法,是别人挑他不是他挑别人。
“唉,上车吧小哥。”
安奇点点头,随手抛给老板一枚铜板样的钱币。
“走咯~”看安奇在车上坐稳,车夫拍了拍马脖子,扭着绳子“嘎啦嘎啦”的朝村子方向掉头。
大家都知道,车夫的嘴向来是闲不着,要他们住嘴跟让他们心脏停止跳动一样属于一个难度。
果然,走没多久地中海造型的车夫便有一茬没一茬的搭话:
“怎么小哥,就你一个?”
“骑士,没找到合适的队伍。”
“骑士?唔,那可挺难应付的。”
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板车,地中海嘴角一跳:
“啧,可惜了,这一个人忙活,收成还是差点意思啊……”
“嗯。”
安奇没有理会车夫暗戳戳的嘲讽,轻拍着胸口淡淡笑道:
“其实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