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感嘛坐这么远，你把剑心忘了吗？你一岁半的时候不是见过剑心吗？当时天天吵着要抱他，要让他以后给你当老公，不记得了吗？”

    剑心听闻，转头盯着洛雨看。

    吃着饭的洛雨突然被洛图奶奶提及，筷子滞空，眨巴眨巴眼睛，令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不经意间过了一两个呼吸，停滞的筷子再次夹起一块牛肉送入嘴里，脸颊爬上两抹细微的红霞。

    等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头也没转过来回答。

    “那么久远的事情，我怎么记得住，早就忘了。”

    洛图奶奶拿起一杯饮料放在嘴前，双眼弯成月牙状，调笑道。

    “诶～忘记了吗～”

    洛雨耳根子都变得通红，嘴里结结巴巴回道。

    “是，是啊。”

    “原来小雨和剑心是青梅竹马吗？”

    “蠢猪，这叫私定终身。”

    这俩人的话越说越离谱，反倒是剑心率先听不下去，开口制止道。

    “你俩够了，洛雨学姐连这些记忆都没有，你们不要污人家清白。”

    洛雨比剑心大一岁半，是大三的那一届，也就是说是剑心的前辈。之前洛雨还让其不用这么称呼她。

    但除了这个称呼以外剑心就找不出其他更适合的称呼。

    这栋大院是洛雨的爷爷留给她的遗产，洛雨的父母在国外大使馆从事外交翻译工作，她没有跟过去。

    洛图奶奶是洛雨的爷爷的妹妹，所以洛雨叫她姑奶奶。洛图奶奶的丈夫在三十几年前参与维和行动不幸牺牲，此后她便从未改嫁。

    “对了，剑心，没和你说，刚刚你被小雨踢的地方以内便是女生的区域，男生勿进哦。”

    洛图奶奶伸手在剑心头上摸了摸道。

    “女生区域里随处都会有扫帚什么可供反击的东西，虽然对你可能没什么作用，但我相信你不会对女生出手的吧！”

    剑心微微点头。洛图奶奶露出温柔的微笑，能感受到她对剑心也是喜欢得紧。

    “剑心还没介绍过自己吧？”

    小生突然说道。剑心闻言，放下碗筷，轻启薄唇。

    “我叫柳生剑心，目前刚刚获取剑道三段资格，同时也是个武士。”

    洛图奶奶一拍双手，转而对着洛雨大声说道。

    “那太好了！小雨你最近不是正好对画这些霓虹的传统文化有兴趣嘛？剑心正好可以给你当模特呀。”

    洛雨眼神一亮，抬头一脸期待地看向剑心，呆毛也跟着任意方向跳跃起来。又好像感觉到自己的失态，重新回到刚才的状态。

    剑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天然呆的表现好似牙突一般深深刺进剑心的心里，疯狂戳着他那颗摇摇欲坠的剑心。

    剑心…不干净了……

    “当然可以的，我非常乐意。”

    “欸～如果我是剑心我当然也乐意～”

    小元用手肘击小生，捂着嘴调笑。小生则是一脸疑惑地开口问道。

    “剑心家中条件看上去还挺不错的，为什么不选择住在霓虹家里，而要大老远跑到国内。华夏也没有你值得留恋的吧？”

    剑心低头稍微思索该如何回答。沉吟片刻，才抬起头微微笑道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啊！啊，不好意思。”

    “没事。至于家庭条件，其实挺一般。”

    “真可惜，如果琴仙姐和启燕也在的话，看到剑心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小生倏然感叹道。他的话中又蹦出了两个人名，在座的各位也就洛雨和洛图奶奶两位是女性。

    两个女性是不需要那么大块的区域的，那么那两个人应该是其余的女租客了。

    “琴仙和启燕是其他的两位女租客吗？”

    “是啊，啊！剑心要看看她们吗？我的手机里有照片哦。”

    小生掏出手机，食指在屏幕上迅速点击，把手机交给剑心观看，嘴巴里还不忘说道。

    “只能看这些，其他的不能乱翻哦。琴仙姐是那个大姐姐，启燕则是比较娇小的那个啦。”

    剑心结果手机，照片里确实有个规模庞大的“大”姐姐和一个比她矮半个头的精致肉脸可爱女生。

    “确实是个大姐姐。”

    “我吃饱了。

    洛雨不着边际地撇了手机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道了一声便从椅子上下来，离开客厅，回到她的房间。

    这是个杯伤的故事。

    剑心也递回手机把客厅里的那些刀通通拿到自己的阁楼房间。

    整顿行李衣物。

    床和床单洛图奶奶都为他准备齐全了，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阁楼有个小窗可以看到院子，剑心将所有衣服摆放整齐。

    旋即一屁股坐在床上右手不断放在下午从家里寄过来的剑袋上摩挲。

    这个剑袋对特殊的意义。

    剑袋里不止那把木刀，还有一支洞箫。

    夏末的温度依旧很高，更不用说处于南方的洛府。闷热的空气被小窗无情地拒之窗外，空调的冷气与热温的交碰在窗上爬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偶然而来的强风敲击窗户，造成“咚咚”的声响。剑心向后躺去，静心聆听所有自然之音。

    风吹过树叶的摩擦，十字路口成群流浪狗的犬吠，野猫受惊的尖叫，闪闪欲灭的路边的灯发出的“濮濮”声……

    曾经的剑心，何尝会注意到这些。

    少息片刻，剑心拔出连习用的木刀，带着刀和洞箫走下阁楼。阁楼房间的屋顶过于低矮，剑心在上面施展不开。

    今日两千五百下的素振任务还没完成，剑心便会莫名感到不自在。

    素振是剑道中对于挥刀训练的术语。强化练习者的小臂力量，全身的力量协调，精神力和专注力。

    剑心迄今为止至少已经素振了一千万次，七十万次时他真正明白了怎么样才是挥刀，一百万次时他能做到刀为身体的延伸，融为一体。

    五百万次感受到刀意，也便是其中的“极意”。

    拿着刀的剑心和没拿刀的剑心完全是两个人。

    他这把木刀比普通木刀重些，但也仅仅只有三斤。素振不是一个难事，重在成百上千次的重复一个动作。

    动作是否变形，气息是否紊乱。挥刀时力量是否从脚跟顺着骨头顶向胯部，再经由腰背的束展推向肩部。

    最终整体像是一条鞭子甩出，将全身的力量传导至刀尖（剑尖）。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使用肌肉力量的健身训练。每一次都在耗费自己的精力和力量，但又磨练自己的筋骨。

    来到院子中，剑心绑起一头乌黑的卷发，绑了个马尾随后开始自己的训练。室外温暖的空气也比冷气适合运动。

    夏末的温度也难以让剑心着凉。

    客厅的洛图奶奶听到院子里剑心的声响，拿着铁质茶几出来盘腿坐在木质走道上，边看剑心训练边泡茶。

    小生和小元则在里头坐在电视机前一人一个老式手柄打着电动。

    剑心感到闷热，洛图奶奶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几岁，也无需羞涩。脱掉剑道服上衣，半裸上身露出健硕的肌肉。

    继续他的训练。

    正是入迷时，剑心总能达到忘我的状态。忘记身边，忘记周围环境，一颗心只有手中的剑。

    不知过了许久，剑心深深呼出一口气，停下身体的动作，两千五百次素振结束。

    浑身挂满汗珠。

    他放开头发，长发披肩，洛图奶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身边，只剩拿着画板颜料看着剑心不断在作画的洛雨学姐。

    剑心坐到茶几边，给自己倒了好几杯茶水，洛雨的作画也在此刻完成。

    剑心浑身散发着热气，阵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一丝清凉，也将剑心身上的气息带到洛雨鼻尖。

    洛雨画的是剑心半裸时的练习场景，剑心的肩部背部腰部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疤痕，通通被她给画入画中。

    她也从忘我的状态中脱离，感受到身边不远处的温度，收起画作，斜眼打量剑心的躯体，微红着脸道。

    “你答应做我的模特的。”

    “没事。”

    剑心恨不得立刻回到阁楼中，毕竟谁会半裸着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啊！

    但他不能这么做，浑身是汗回到冷气房里保不齐会感冒，只有等到身上的汗液自然风干之后他才能穿上上衣。

    气氛十分地尴尬，他想用脚趾头在地上扣出地下室让自己钻进去，在那之后谁也没有说话。

    “学姐对霓虹的传统文化有兴趣？”

    “因为在漫画里面看到过，所以也想画看看，我母亲也有在霓虹大使馆中工作过，给我讲了很多那边的趣闻和有意思的文化。”

    剑心双手放在身后撑住身体抬头看向漫天星光的夜空继续说道。

    “学姐，很喜欢画画呢。”

    洛雨转头看他的侧脸，又转回去道。

    “爷爷生前是当地有名的国画家，我很崇拜他，从小耳濡目染。不过我的风格并不单一，所有画法风格我都喜欢，我都愿意尝试。”

    剑心看到院子里种的那棵树，有些熟悉，凝视了一会儿。碧绿的椭圆型状叶子，是无花期的樱花树。

    他低头默不作声穿上上衣，绑好角带，木刀插在腰间，左手紧握洞箫。盘腿坐在走道上，长发盖住他的脸看不到表情。洛雨再一次感受到他身上情绪的突变，拿起茶几起身离开此处。

    剑心将洞箫放在嘴边，轻轻吹气，洞箫传出悠扬，伤感的曲调。环绕整个洛府，小元小生洛图奶奶和洛雨站在走道的拐角偷偷注视吹箫的剑心。

    其声呜呜然，如啜泣，如低诉，如慕，环绕着漫天星光，飞入其余四人心中，引得他们险些为之饮泣。

    一曲悲寂，名为《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