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秋姑妈的这几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好像就真是在给我物色对象一样。喜欢吹牛的大老表倒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竹筒倒豆子的外带添油加醋地就摆了起来：

    “哎呀，妈，姨妈，大舅妈。你们不晓得，这个亮子读书的时候就很有女人缘，我们班有好几个女生都喜欢他，这个蒋晓蓉只是其中的一个。另外，当然还有外班的，矮我们两届的都有喜欢他的。欣薇，你晓得他们公司的那个江若春嘛，比你二嫂和蒋晓蓉都还要漂亮得那个，就一直都喜欢你二哥。这几回我们都在一起喝酒的，你看那个眼神就没有对劲。反正亮子的女人缘确实是太好了，这个张晓溦一不在，过去那些暗恋明恋他的美女，全部都跑出来了。当然，最近一直跟她走得近的单身女人就是这两个，江若春跟蒋晓蓉两个，大舅妈，你都看到过哈，是不是？”

    “嫑乱说哈，大老表。你这样子一说，我就像是一个专门招蜂引蝶的流氓一样。我妈是都看到过，我又没跟她们做啥子，反正身正不拍影子斜。”

    我只想摆脱黄卫东描述的那种形象，可我忘了有句话叫做越描越黑。我刚说完，老妈就在旁边应道：

    “都带回来过的，是，两个都漂亮，那个蒋女子还会做一手好菜，跟我家晓溦有一比的。那个小江是要漂亮一些，人也子雅，就是不大会做家务事。”

    “看嘛，亮子，你妈都喜欢老蒋了哈。这个可不是我这个当哥的吹牛，居家过日子呐，还是要实际一点。说老实话，春儿确实是漂亮，不过漂亮能够当饭吃吗？肯定不行，还是老蒋对，就嫑紧选了，兄弟，听哥哥一句话，就是老蒋了，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东哥不由分说就劝着我，好像我真的就是请他来帮我做定夺一样。大姑妈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半天都合不拢嘴，等黄卫东停下来后，她才愠怒着提高了音调讲出话来：

    “赵欣亮，你这样子太不像话了哈！上次我跟你是咋个讲的呢？你现在还不是一个单身汉哈，张晓溦一天没确切消息，你就休想跟其他女的搅在一起。跟你说，有我张迎雪在，就绝不容许你这样子胡作非为的。”

    “大老子，嫑怄气。我二哥没有，他和我二嫂都跟蒋晓蓉是同学，以前就一直来往着的。这不，强子又跟蒋晓蓉的侄女子蒋琬怡耍朋友了，这都要谈婚论嫁了的。蒋姐跟他来往是密切了一点，都是可怜巧巧那么小就没了妈妈，帮着照顾一下娃娃。这次我二哥不是讲清楚了吗？是他把蒋姐碰伤了的，就是把她接去照顾一下。况且，我和晓溦姐的感情也很深的，当然晓得我二哥是一直心头装着她的，咋会这么快就想别的女人了嘛？”

    欣薇放下手中的活，走过来帮我解释着。小姑妈瞪了自己大儿子一眼：

    “东东，你尽是按自己的想象说话。开玩笑可以，你看，把你姨妈气成啥子样子了。姐，嫑怄气，东东是逗亮子的，是不是噢？”

    “对，姨妈，我就是逗逗二老表的，他们没得啥子事，你放心嘛，亮子不会做那些糊涂事的。他都是当老人公的人了，况且他跟张晓溦的感情你应该晓得的，咋会这么快就把我兄弟媳妇给忘了嘛。怪我打胡乱说，姨妈，不怄气哈。一会儿我自罚一杯，给你老人家赔罪。”

    黄卫东的三寸不烂之舌果然起作用了，张老师嗔笑着：

    “哪个怄气了嘛？我就是教育一下欣亮，不要忘本了，他这个家，这个公司是咋个开起来的？当初要不是张晓溦跟他不离不弃的，同甘共苦，他赵欣亮咋会有今天的嘛？”

    “是，大老子，欣亮晓得了。不愧是我们的老师，讲得我如同醍醐灌顶，做人真的不能忘本了，我心头一直都装着张晓溦的好，就这样等她回来。所以呢，我今天就是要给我爸烧点纸，请他老人家保佑张晓溦平安归来，保佑我们全家人幸福的。”

    我感激地跟大老表笑了一下，点着头对大姑妈诚恳地表明自己的心迹。

    院门突然打开了，我哥开门回来了，彼此招呼着，把刚才的事情都放下了。

    大哥打完招呼，就跟欣薇、贺筠一起去厨房里开始做饭。

    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我赶紧去开了门，原来是张晓龙拎着一大包东西，身后还跟着我那很久没露面的大姨子张晓露。连忙喊了两声：

    “姐，晓龙，请进。”

    把他们姐弟迎进门来，又给我两位姑妈和大表哥介绍着来人。

    “二哥，我二姐虽说现在不在，我们张家人都还在，都记得亲爹的忌日，也来请他老人家保佑我二姐平安回来。”

    张晓龙解释着来意，我忙去给他们姐弟俩抬凳泡茶。黄卫东热情的招呼道：

    “这位就是张晓溦的姐姐张晓露啊，早就听我弟媳妇讲过你，张姐，请喝茶。我也是晓溦的同学，晓龙，喝茶。”

    和热情洋溢的张晓溦不一样，张晓露少言寡语，平时很少外出交游，而且因为姐夫在外做生意，经常都住在外地，姊妹之间都难得见一回面。

    我心里多少还是为这姐弟俩的到来有些感动，他们姊妹之间骨肉相连，能在这个时候到我家里来，足见都还是盼着张晓溦平安无事的。

    午饭前，先是献祭，摆了一大桌的酒菜，请先父和诸位赵氏祖先享用美食佳肴。我哥还焚香秉烛祷告了一番，请先父和祖先人保佑赵门中人幸福平安。当然，也禀报了张晓溦仍然杳无音信的状况，请求保佑她平安归来。

    献祭仪式大概进行了十分钟，在得到了欣薇开车的承诺后，小姑妈才让黄卫东喝酒，我和我哥作为东道主，自然端上了杯子。

    小圆圆作为唯一的第三代，够着手给各位长辈掺满酒杯。晓龙虽然年纪较小，可他是舅子，自然就是主客，受到了我哥和大表哥的格外关照，他们开心的跟他敬着酒。没多长的时间，酒量不佳的张晓龙就不胜酒力，晓露姐帮他挡着酒，我也了解自己的小舅子，不再让他喝了。

    由于晓露姐弟下午要赶回县城去，饭后，就提前烧了纸，半醉状态的小舅子跪在地上通禀着，声泪俱下地念念有词：

    “亲爹，我是张晓龙，今天和我家大姐张晓露一起来给你老人家烧钱纸。请你老人家保佑我二姐张晓溦，你的二儿媳妇能够平安无事，早点回来。巧巧还那么小，她不能没有母亲啊。我二哥孤苦伶仃的，就带着小姑娘，二姐，你早点回来，我们都想你。”

    晓露姐和我一起把弟弟从地上托了起来，扶着他坐到我老妈的躺椅上坐着，晓龙仍在抽泣着。欣薇还跪在那儿，一边烧着纸，一边默念着，没人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我知道，也一定是请老爸保佑我们全家平安幸福，保佑张晓溦顺利回来。

    送走了我的舅子和大姨子，我和东哥干脆回去我们新院子去了一趟。今天是不能开车回省城了，就给江若春和蒋晓蓉都打了电话，告知这情况，并请春儿今明两天接送一下巧巧上下学，帮她检查作业并签字。

    “你看，还说跟这两个没啥关系，都帮你接娃娃当家长了，你还想做啥子呢，亮子？”

    东哥一句话就甩了过来，我知道这念头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了，索性不再解释。看着他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说着：

    “哥哥咦，就你晓得我心头是咋个想的嗦？算了，反正你记着我的这句话就是了，张晓溦一天没有确切的消息，只要她的身份证还在起作用，我就不会跟其他女人做啥子的。”

    “好嘛，不扯这些了。今天张晓龙两姊妹过来，我就晓得这个亲情随便咋个都是割不断的。毕竟强子和巧巧都是张晓溦的娃娃，血脉相承，以后一辈子都是亲戚。随便你二天是咋个样子，都不会把张晓溦从生活中抹去的了。”

    大老表感慨道，接着我们谈着一些县城里的其他事和以前那些兄弟伙的事情，我也顺手把我的房间和院子都打整了一下。突然间我想起来一件事，赶紧问了一声：

    “东哥，我们去看看你婆嘛，她快九十岁了吧。”

    “就是，我妈她们肯定都去了，我们把大老表和你弟弟妹妹一起叫着去嘛。”

    表哥答着，我立即就掏出电话来，给我哥打着电话：

    “哥，我们在新院子这边，想去看看小幺奶奶，你把欣薇欣斌叫上，都去转一下嘛。”

    “要得，你们等着吧，我们跟到就出来。”

    哥在电话里答着，我和黄卫东就出了门，走到老院子附近的街上等着他们。

    等我哥他们出来之后，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东西，一下子反应过来，就跟欣薇欣斌商量着，去超市里给老人家买了保暖衣和滋补品，黄卫东也给他婆婆买了一个电暖手炉。

    南街的两边人家为了改善住房条件，都占了以前的街沿，修出半间房子出来。小时候还是宽阔街道的南街一下子显得很窄，简直就成了巷子。

    一路上都遇见以前的街坊邻居等熟人，就一路打着招呼，散着烟寒暄几句，一直就走到了油子沱边。游子桥原本四块并排的青石板，只剩下了三排，桥墩上的避水神兽也变得面目全非，失去了本来的轮廓，有两个甚至没了头部。

    桥下我们幼年时游泳的油子沱早就干涸，长满了高高的芦苇和深深的杂草，一片破败荒凉的模样。那一泓碧水成了我们心里永远抹不去的记忆，当年幺爷爷精心选择的风水宝地，失去了本该属于她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