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欲晓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今天的掏心掏肺，跟仓库那场大火对我冲击一样大。不……不是冲击，是让我……”

    谢轼抢话道：“是大火的光芒，让你看清了我，不是你口口声声的贾宝玉，我比贾宝玉务实，也比他深情。”

    龚欲晓词穷，不知道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时，抿嘴道：“天晚了，回家睡觉吧！”

    不等谢轼开口，龚欲晓又说道：“想起来，你对我可真是好到没边儿，那会跟向飞卿分手，大醉三天，都是你照顾我的。那时没有你的话，我可能死掉了。”

    “我送你回家，”谢轼道，“睡觉前，花点时间多多想想我的好，说不定明日起床，你爱上我了。忘记过去所有的不快，还有令你伤心的人。”

    “……”

    章黛打扮优雅地跟着何仲修，参加宴会，由于气质非凡，在宴会场，是大家瞩目的焦点。

    何仲修能娶上章黛，是他这辈子最为满足的事，看大家对他妻子都充满赞誉之词，不由地觉得参加这样的宴会，充实而骄傲。

    章黛戴着珍珠耳环和项链，搭配黑色贴身连衣裙，娴静迷人。

    章黛应酬着，跟在场的人推杯换盏，有说有笑，内心儿却乱如麻，缘起她今天狠下决心，把贾南宫撇在一处，自己离开。可能这是他们这辈子最后见面。

    章黛深深体味到，下定决心放弃爱的人，对自己有错残忍，犹如万箭攒心。关键她还不能随意崩溃，让何仲修看出她的狼狈，这对他不公平。

    贾南宫认为她的幸福就是何仲修，她幽怨地望了一眼，正跟一群人说作一处的丈夫，如果没有首先爱上贾南宫，她会一心一意爱上这个完美男人。

    人这辈子，遇上人的顺序，让她有种造化弄人的无奈感。

    这时，何仲修朝她望来，跟她的视线撞在一起，她掩饰着内心的激荡，朝他甜蜜地笑了一下。

    何仲修走向她，开心地拉着她的手，然后把她引到一个满是络腮胡的和蔼老人面前，向她介绍那是金融界领袖人物，一辈子起起伏伏，给了他们这些后辈很多经验启发，算是他们的老师。章黛笑容可掬地跟老者握了手，没有心思深谈，幸好老者的健谈，缓解了她的尴尬。

    老者长时间不放开章黛的手，夸赞说，不用何仲修介绍，就知道是他经常嘴不离口的太太了，今日相见，果然是个可人儿。

    章黛抽回手，自觉这样的场面下，呆太久难掩她的窘态，便说，她的朋友今天出了事故，她得去打个电话询问情况。

    络腮胡挥手让她去，继续跟围着他的年轻人交谈。

    章黛无心跟在场的任何人深入交流，便出门到饭店门口凉棚样儿的平地上，拨通龚欲晓的电话。

    龚欲晓正坐在谢轼车的副驾驶上，望着车窗外深夜的城市灯火，说道：“今天白天你和贾总到我公司，我忙，没好好招待你们。”

    夜风轻抚着章黛的面庞，也抚慰着她的忧伤，说道：“这到事小。我想你肯定为大火的事，还没有睡觉的，所以给你打个电话，问下火灾的事处理好了么？”

    龚欲晓道：“处理好了，正回家路上，谢轼送我。”

    “听你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章黛仰头忧郁地望着天上点点繁星，说道。“我和贾南宫应该就彻底断了，她觉得我找到了幸福，我应该沉迷我的幸福，不应该对他还抱有期盼。”

    龚欲晓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理解你，入了心的人，不会轻易让人忘记。”

    谢轼蹙眉望了她一眼，龚欲晓明白，他在吃醋，吃醋她还忘记不了张云天。

    章黛道：“入了心的人，无法忘记，这还不是最痛苦，最为难过的是，心里装着别人，却每天跟一个对自己深爱且完美无缺的男人生活。这样的戏，演得让我心发慌，甚至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坏的女人。”

    在龚欲晓印象中，何仲修和贾南宫都是男人中的佼佼者，各方面平分秋色，章黛这辈子能有这样两个男人诚挚地爱着她，算是人间少有的幸运女人，可偏偏造化弄人，原本她和贾南宫可以双向奔赴，人这种物种很多时候的想法跟身体结构一样复杂，贾南宫自觉爱上年轻他很多的章黛，是罪过，是耽误，应该去找跟她年龄相当的男人，那样才会幸福。

    这样说来，贾南宫有“伟大”的成分，愿意牺牲自己晚年孤独终老的代价，放章黛情爱上的“生路”，因为他不希望章黛爱他的激情消散后，他留给她的只有苍老的躯体，这对她是一种残忍。他不希望有一天从章黛眼神看到失望，这样的无私之外，除了把周烟云自私的丈夫邹艳，承托的一文不值外，对爱而不能的章黛来说，是暴击般的伤害。这么长时间，邹艳了无音讯，周烟云却每天贞静地等着他归来。邹艳自私到，跟周烟云一个交代都没有。

    很多时候，女人的命运，是跟她在重要的时间节点，遇上的男人有很大的关系。

    章黛问电话那头的龚欲晓：“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龚欲晓道：“你刚才这样说，我审视了自己，想到你和烟云的苦楚，一时忘了形？我们的经历，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们是女人的原因，还是命运的安排。”

    章黛叹气道：“女人也好，天意也罢……接下来，我努力镇住那颗心，经营一段在别人看来美好的婚姻，这也是贾南宫最想看到的。”

    这时，何仲修出来了，走近章黛，问道：“你和欲晓在说贾南宫？说他什么？”

    章黛挂了电话，回头挽住何仲修的胳膊，说道：“今天欲晓工厂仓库着火了，贾总，也很关心她的情况。”

    何仲修道：“那么长时间没看到你，所以我来找你了，赶紧进去吧！外面夜风凉快，怕着凉，我们再聊会，就回家。”

    章黛道：“我就打了几分钟电话，你就觉得好长时间了，真是没有时间概念呀!”

    何仲修道：“你一分钟不在我视线中，我就感觉一个世纪没有见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