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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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开幕式

    一处清雅小院,院中有清浅鱼池,池中点缀残荷几枝,倒映出池边八角亭的斑驳梁柱,以及亭中对面而坐,正在下棋的一老一少。

    “师父,就算以‘命珠’做诱饵,您怎么就肯定曹吉祥会派人来抢?就算他那边真有人来,也不一定会是莽夫啊,毕竟莽夫可是他们悬钟国密谍司,潜伏在咱们云下的老密谍头子了,哪儿那么容易就出手暴露自己。”少年手拈棋子,眼睛盯着棋盘,嘴里却唠叨个不停。

    “阿福,师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下棋时要静心,更要专心。如果还不改,早晚会成为师父的手下败将。”白须白发的老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老神在在道。

    阿福闻言撇撇嘴:“师父,从我十二岁那年跳棋大成,您就再没赢过我吧?后来您又换了围棋、军棋、斗兽棋,哪一种您不是先赢后输?现在换了象棋,就忘记了您被失败的恐惧所支配的日子了吗?将!”阿福将手中棋子“啪!”地拍在棋盘上,落马将军,对方老帅无处可躲,已经是死棋。

    “哎呦?这这......我一时疏忽大意......让我悔一......悔两步棋,我定能赢你!”老者捻着胡须,一脸的气急败坏。

    “嗯......可以啊,老规矩,想悔棋就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先说好了,别糊弄、别云山雾罩、别故弄玄虚。”阿福好整以暇的用两指捏起棋子,放在手心不断摩挲。

    “好好好,你可是师父我最疼爱的弟子,这点小事有什么不能讲的?话说四十多年前,我云下国发起代号为“聚餐”的战争行动,联合当时东、西三个小国,将悬钟国军队打的节节败退,直接占领了他们北方三郡。”

    “当时悬钟国也算名将众多,之所以大败,也是我云下当时不宣而战、骤起偷袭的缘故。可不知为何,当时的悬钟国高氏老皇帝,竟然任命内监总管曹吉祥为先锋大将,以太监之身领军作战。”

    “当时我们云下军界诸位大佬们,对此人那是颇为轻视的,放言悬钟国已无人才,此战当一举灭其国!结果万没想到,这个老曹的军事天赋那是相当的高,用兵诡诈多变,充分发挥了他作为阉人的阴险风格,当时可让我们吃了不少大亏、闷亏,不但一举夺回了北方三郡,还把咱们最南边的桑原郡给抢了过去。”

    “战争结束后,曹吉祥居然放弃了手中的军权,就此退出军界,继续回去做他的内监总管。不过高氏老皇帝也没亏待他,原本也就封个侯的功劳,直接下旨封了靖北公,兼掌密谍司,至今已经四十三年,而他的爵位,如今也由公变王啦!”

    “你知道这个老曹今年多大了吗?哦,他的年龄据说在整个大陆都是个秘密,不过这点小事儿哪儿瞒得住你英明睿智的师父我啊。今天为师就大私无公地把这个秘密告诉你,这曹吉祥啊,今年已经九十八岁了,如果我没记错,如今距离他九十九岁生日也没几天了。”老者边说边将棋盘上己方两个棋子挪了位置,收回手时,右手小指隐蔽地将阿福的一个棋子勾在手心,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阿福被他说的内容吸引,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棋子少了一颗,惊讶道:“哎呀,老曹原来这么大了,这个老不死的,不知道什么叫老而不死是为贼嘛?”

    老者瞥了他一眼,幽幽道:“师父我今年一百零七了......”

    阿福反应迅捷,当即反手往自己嘴巴上轻轻拍了一下:“哎呦师父,您可别多心,我这不是在骂老曹嘛,跟您可一点关系没有,别多想哈。您接着说,老曹九十八岁,跟这次行动有啥关系?”

    “五十多年前,悬钟国师孙天寿给曹吉祥算命,说他天定寿数九十九,后面还想活,就要自己争。要知道那孙天寿可是易阁出身,多少年前差点儿进了天机堂的高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算是曹吉祥也不敢不信。‘命珠’可以延寿二十年,正是他需要的东西,怎么会不想要?”老者将茶杯放在桌案上,手心棋子无声落在桌案下:“可曹吉祥自隐退之后,再没出过悬钟国,而且他如今位高权重,这种事只会派手下来做。而在我云下国潜伏最成功,也最有能力的密谍,就是莽夫。根据特反司提供的证据表明,莽夫也是悬钟在云下密谍的总负责人。”

    阿福眨眨眼,瞥了棋盘空缺的一角,说道:“好吧,虽然您还是没说清楚我的问题,不过算您过关了。我还想知道,您就算在小苍山布下了天罗地网,可那个莽夫能潜伏那么多年,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这次不见得就一定能逮到他吧?”

    老者呵呵一笑道:“尽人事、听天命,这世上哪有必定会成的事情?成败都好,保持平常心最重要。”

    “平常心是吧?”阿福脸一板:“那麻烦您把脚底下我那颗‘炮’放回原位吧。”

    “什么?什么炮?小孩子净瞎说!”老者老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不下了,凭空污人清白......”

    清风徐来,残荷摇摆,吹皱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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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涛已经爬上了山顶,有些气喘,看到不远处那间卖日用百货的小店居然还亮着灯,他不由皱了皱眉头,这都快12点了,小店居然还没关门,总不会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店老板脑子进水了吧?这可是山顶啊,大半夜的,鬼才会来这里买东西!

    “妹的,百密一疏啊,难道要绕路?不行,白天哪有机会绕到展馆后面,那里有几个摄像头我都不知道,绕路不是找死?”正犹豫时,看到一名警员从小店里出来,手中提着一瓶啤酒,慢悠悠地走向展馆大门。

    “妹的,吃公家饭就是好,值夜班还敢喝酒,明天我就举报了你!”龙涛心里暗骂,轻轻挪了几步,打算换个角度,透过小店橱窗看看里面的情形,结果左看右看,却没看到人。

    他目测了一下小店里透出的灯光可以照射到的距离,轻手轻脚地从店门相对的另一侧绕了过去。很幸运地,直到他来到展馆侧墙下,也没有不小心踩到枯枝之类发出声响。

    这让他对自己今晚的运气有了些期待,心想应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得手。就算不小心被发现,凭他百米十秒的速度,不信这几个废物警员里,有谁能追的上他?

    职业生涯中不知多少次的生死时速,练就了他逃跑时风一般的速度,毕竟哪怕一次没跑掉,都有被人活活打死的可能。

    云下国的法律,保护的可不是他这一类生活在黑暗中的人。

    今晚的天气阴沉,不见星月,龙涛站在侧墙转角,这里黑的简直伸手不见五指,但他仍然非常谨慎,慢慢探头露出一只眼睛,看向展馆大门。

    刚才那个买了瓶啤酒的警员,现在正坐在展馆门口的椅子上,奇怪的是他把啤酒拿在眼前仔细端详着,却似乎并不打算喝它。

    每个班次的轮值警员有三名,另外两名警员待在监控室,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里面两顶警帽在微微晃动。

    “有点麻烦啊,老板说十二点准时潜入,动手前会有同伙搞定监控和馆内警戒的警员,这都......”他掏出兜里已经裂屏了的旧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五十五分了,同伙在哪呢?别特么不敢来了吧?”

    龙涛再次探头,用一只眼睛看向展馆门口方向,就看见坐在展厅门口的那名警员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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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凡把啤酒瓶放在地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脚,做了几个正常人绝对做不出来的动作。

    他的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以绝不符合人体正常结构的姿势扭曲着,甚至两条胳膊反关节折向背后,两手相交,像麻花一样扭了三圈,然后从头顶绕过,又恢复原状。

    然后他拿起啤酒,走向监控室。

    监控室里的同事似乎觉察到了外面的动静,其中一个站起身来,开门探头往外面看了看,看到李凡向他走过来,愣了一下,随后冷哼一声,缩回头去,反手把门关上了。

    李凡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扭了一下,没扭开,房门从里面反锁了,这时从里面传来两位同事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声。

    李凡嘴角微微上翘,退后一步,抬起一脚就踹在了房门中央,这一脚势若奔雷,“轰!”的一声巨响,金属质地的防盗门从他脚落下的地方凹了进去,瞬间变形成一口长方形的大锅,在巨大的动能冲击下脱离门框,撞向了室内。

    室内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有点破音,然后是防盗门撞击墙壁的沉闷声响。

    李凡一步走到只剩门框的门前,饶有兴致地看向室内那个仍在惊恐尖叫的警员,另一名警员悄无声息的趴在倒扣在地上的锅状防盗门上,他身后的墙上,有放射状的血迹涂满了半面墙。

    “哎呀,老李运气太差了,怎么就突然被门给挤死了?以前常听人说‘脑袋被门挤了’,今天还是头回见着真人真事儿。老刘,你以前见过没?”李凡翘着嘴角,微笑开口。

    那警员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估计此刻他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实在做不出什么反应。

    李凡轻轻叹口气,觉得有点烦:“你这肺活量这么大,不去唱男高音真是可惜了。”

    说话时他鬼魅般向前一漂,左手食指瞬间点在那名警员的喉结上。

    “啵”的一声轻响,那警员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小洞,尖叫声瞬间沙哑,夹杂着咝咝的气流声。血液被胸腔里喷出的气流吹成了血雾,喷洒在室内空间,让李凡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果树除虫喷药时,用的那种老式手压喷雾器。

    警员依旧大张着嘴,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他双手紧紧捂住喉咙,发出“嗬嗬”的急促喘息声,那双充血发红的眼睛瞪得滚圆,也不知是因为惊惧还是缺氧。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膝盖弯曲,无力地软倒在地。

    “老刘,别这么紧张,虽然你流了很多血,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不过只要你捂住喉咙,保持镇静,其实至少还能有一到两小时的抢救时间。如果送医及时,你有很大可能不会死,只不过今后会变成哑巴。”李凡蹲下身来,看着老刘指缝中不断溢出的浅红色泡沫,有些伤心地道:“我记得你家里还有老婆和两个孩子,如果你今晚死在这里,你那失业在家的老婆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娃,今后可怎么活呀?”

    警员老刘捂紧喉咙,想要点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哀求地看着李凡,大张着嘴巴,拼命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像一条被扔到案板上的鱼。

    “啵”的一声轻响,李凡用握着啤酒瓶的右手拇指轻易地弹飞了瓶盖,笑眯眯地说:“看在前天你在背后偷偷啐了我一口的份上,今天我请你喝酒。”说罢倒转酒瓶,就插进了老刘大张的嘴巴里。

    啤酒肆意喷洒,从老刘的嘴角喷出,从喉咙的洞口溢出,倒灌进他的肺叶,老刘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撼动李凡按在他胸口的左手。

    最终他两腿抽搐着蹬直,胸口停止了起伏。

    李凡站起身来,满意地看了看四周,走到监控台前,弯腰找到存储器的位置,一拳将它打得四分五裂。

    然后他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陶醉的闭上眼睛。

    “演出开始。”